“爱人别如程灵素”

两年前，我买了金庸全集，一直到书上落满了灰尘，我也没有看过。只是草草读了半本《笑傲江湖》，也没有领会深意，自觉无趣，就没有再读。搬家的时候都寄给了我爸，他读金庸。

我不爱看打打杀杀，武功招式一概不懂，所以一直抵触金庸对此的大篇幅描写。因为这个偏见，我一直觉得读金庸会痛苦。

我是为了程灵素去看《飞狐外传》的。程灵素第九章出场，前两章我都索然无味的读完，到了第三章，觉出点儿有趣。但还是一直看着页码，等待程灵素的出现。

没有看书之前，关于程灵素，我只了解两点。

一、

有一次她和胡斐说起自己不好看。那是她八岁的时候，有一天拿着妈妈的镜子看自己，姐姐说别看啦，怎么看都是丑八怪。胡斐心思一动，她怕程灵素如此会用毒，会不会加害姐姐。程灵素捕捉到了胡斐的心思，随即说道，那时候我才八岁，我只是把家里的镜子都扔到井里去了。

二、

程灵素替苗人凤医眼睛，苗人凤有一种英雄识英雄的气概，便不疑心。程灵素要苗人凤放松全身穴道，胡斐呆站一旁，清楚这个时候如果程灵素有加害之意，一针就会要了苗人凤的命，担忧之情挂在脸上。程灵素瞧他，问他，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胡斐一下惊觉，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单凭这两点，我要看程灵素。我喜欢，太喜欢这个姑娘了。

她聪明，极擅长用毒却不狡诈。有自知之明，也不因为别人点破自己的弱点而加害他人，甚至都不会迁怒。

我细看书中的程灵素，我觉得金庸是偏爱她的。她不好看，那又怎么样？不好看，有弱点，是给世人的一个屏障。你若能迈过，就是知己，你若迈不过，就是过客。

那么，我们再来看看程灵素的心上人，胡斐，他是不是那个盖世英雄，他有没有七色云彩。

首先，程灵素爱的是胡斐的大大咧咧。这是最初吸引程灵素的因素。原因她自己说过，她从学用毒，每天都要想如何用毒不被人发现，如何防范别人用毒。这自然无法心胸开阔。她羡慕胡斐，她也觉得胡斐对她有信任。

可再往后看，胡斐的信任是一种假象，她多次对程灵素防备。吸引我看程灵素的一二，都是胡斐对程灵素的质疑。最让人不舒服的是，在胡斐质疑程灵素的时候，他们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如果胡斐不信任她，那么之前所表现出的顺从，就是完全没有意识的本能。

程灵素这样的姑娘，有一个很大的弊病。她自己心思缜密，自然以己度人。所以，如果是她给别人顺从，一定是源于深刻的信任。在没有达到信任那一步之前，所有的相处都会是考验。就像她对胡斐一样，要胡斐给她挑粪水浇花也好，要胡斐跟着她去处理师哥师姐的事儿也好。但胡斐不同，他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程灵素应该在这个时候就发现，胡斐并不是她想要的人。

程灵素是完全有资格做胡夫人的，但是胡斐没有资格娶程灵素。为什么这么多年，读者对于程灵素的感情总是更多，因为不值得，因为没必要。胡斐是个看脸的主儿，他先遇着了袁紫衣，对袁紫衣产生了感情。

那么，袁紫衣是何许人也？绝世美女。

四个字足矣了。不然，难道胡斐是因为袁紫衣的武功奇高爱她吗？是因为袁紫衣的争强斗狠爱她吗？

程灵素从一开始就知道袁紫衣的存在。胡斐怀中始终揣着袁紫衣所赠的玉凤。因为程灵素帮苗人凤医治眼睛，所以胡斐答应了程灵素一件不确定的事情，号称是随便什么都可以。帮助苗人凤治好眼睛后，胡斐确认了苗人凤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他一气之下夺门而出，忘记了拿自己的包袱。想到自己的家传拳谱和袁姑娘所赠的玉凤，一时懊悔不已。

程灵素一件件拿出，为了逗他，最后才给他玉凤。程灵素说，你答应我的事儿如果还作数，你就把这玉凤砸了。程灵素见胡斐为难，就笑着打了个岔，“所以说啊，不要随便答应别人事情，世间有太多事情，是你答应了但做不到的。”

越聪明的人越孤独，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对自己好一些的，就死心塌地了。这就是程灵素的悲剧。

程灵素还没来得及遇到一个真的欣赏自己的人，就为胡斐献上了一生，这是最让人痛心的。

胡斐在程灵素死后才明白，爱是这么回事儿。但那又怎么样。活着的人总是有机会，他还是可以遇上他那不谙世事的苗若兰。

但程灵素，为了一个从不懂自己的人失无可失。聪明反被聪明误，程姑娘为了假象死掉了。

爱是最考验辨别能力的事情，如果对方不是你想要的该要的，你就得尽早离开。都说爱人就该爱他的灵魂，他都摸不到你灵魂的边际，你爱他什么呢。

想到书中一个段落，程灵素跟在胡斐身后到了京城，去参加天下掌门人大会。刚进京城，胡斐就看到程灵素愈发憔悴了。他暗自心想，这京城，真的来对了么？

程姑娘，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这京城，真的来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