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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酱第8次冒泡： 近日，上海小学语文教材一文中，将“外婆”全部改成“姥姥”。虽说社会趋向融合，需要统一的语言来方便沟通，但是已经保存在脑海中的记忆是无法被消除的。 小的时候，我们都听过“外婆的澎湖湾”，也都有过和外婆一起生活的经历。都说“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那么作为妈妈的妈妈，我相信大家的外婆也都是同一个，节俭、开朗、自足，在有限的生活中，找到无限的快乐。 今天和大家分享一篇岛田洋七的文章。 by 夏花 昭广： 我是阿嬷。 你来到佐贺的这八年，总让你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贫苦生活，但是，通过节衣缩食，八年来攒下了这些钱。 确实让你吃了不少苦，但正因为走过了苦日子，才能把钱交给你。 人呀，如果整天吃好东西，没过多久就会习惯于美味，如果没有更好吃的东西，慢慢地就会感觉不满。但是，穷人总是没吃的饿肚子，所以不论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咱们家有时没有饭吃，有时没有菜吃，没让你吃好。不过，多亏家里穷，虽然没让你吃饱，没让你吃上好东西，你却长成了一个棒小伙子，精力充沛，身体结实，而且跑得快，在佐贺都是屈指可数的，还当上了棒球队队长。所以，阿嬷觉得幸亏家里穷。 你体育好，但学习不行，看来营养没有供到大脑，这是我唯一的遗憾。但是，这并不是你的错。 我认为，人只要有一项长处就可以。跑得快，会打棒球，性格开朗，不论是什么，只要有一点强过别人就可以。 阿嬷给你的钱，你可以自由支配，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也可以用在你妈妈身上。 阿嬷在佐贺，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点事情了。 在广岛也要加油努力呀。 阿嬷 ☟ 去佐贺看外婆，骑自行车走了四百公里。 这封信是我骑着妈妈买的自行车去探望佐贺的外婆，返回广岛几天后收到的。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骑自行车走那么远。所以，为了见佐贺的外婆，从广岛出发骑行四百公里的自行车之旅至今还令我记忆犹新。 初中毕业一回到广岛，我就收到了外婆的信。看完信，我抑制不住地想见外婆。虽然回到广岛才四天，我还是决定骑着妈妈刚买的五挡变速自行车去佐贺。 第二天早晨一起床，我就开始收拾行李：睡袋，妈妈为我做的五个饭团，还有一点钱。我带了一盒包装精美、十二个装的枫叶馒头，当作送给外婆的礼物。 出发的时候，妈妈说：
确实，以前和妈妈告别回佐贺的时候，我心里难过，总会泪眼模糊地看着妈妈的脸。但这次不一样了，以后能一直和妈妈在一起，倒是开始想念四天没见的外婆。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着幸福的心情离开广岛。 ☟ 我在中途累得气喘吁吁，用河水润润喉咙，洗脸洗脚稍作休息。我喜欢河，甚至可以说是“被河养大的”。 听着河水流动的声音，看着闪闪发光的河面，我忽然想起了外婆。佐贺外婆家的门前，隔着马路就有一条宽八米的清澈河流，我和外婆经常去河边。 河上游有个菜市场，卖不出去的畸形小黄瓜、形状难看的白萝卜等有残缺的瓜果蔬菜全被扔进了河里，自然也被木棒拦住了。 外婆把这些残缺的蔬菜瓜果捡起来。
确实如此，这些菜只是外形不好，吃到肚子里毫无差别。在夏天，黄瓜、西红柿还是用河水冷藏着漂下来，偶尔还有完好无损的蔬菜被人不小心掉到河里漂下来，总之净是好事儿。 因为每天都会漂来各种各样的东西，外婆称这条河为“超级市场”。 如果有一天什么也拦不到，外婆会遗憾地说：“今天超市休息……” 但是，如此方便的超市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就算今天想吃小黄瓜，也未必能吃到，因为要完全听凭市场供应，这是唯一的缺点。”外婆说。 仔细想来，竟然靠河里漂来的东西贴补家用，真是极端贫困的生活。但是，外婆那不把贫困放在心上的极为开朗的性格，以及对生活的超级智慧，总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不论多么痛苦，多么艰难，我从未消沉过，反而有机会过上别人绝对体验不到的快乐生活。 带着这些对外婆的回忆，我再次蹬上了自行车。冰凉的河水使我重振精神，看来难走的山路也不在话下。道路逐渐变得平缓时，天色暗了下来。 ☟ 到了山口县的德山后，我担心走夜路太危险，决定停下来寻找住处。 我身上带着点钱，便宜的民宿倒也住得起，但想到带的睡袋派不上用场就太可惜了，所以想在寺庙里借宿。找了一会儿，我发现了一座看上去很不错的寺庙。 我停下自行车，大声喊道：“我是从广岛来的，叫德永昭广，要去佐贺。能让我在大堂的走廊上睡一晚吗？” 寺庙住持走了出来，见到自行车，满脸惊讶地问：“你骑自行车来的？”我说明情况后，他痛快地把我让了进去。 他说我肯定累坏了，让我先去洗澡。正值晚饭时间，他还让我和家人一起吃了晚饭。让我大为吃惊的是，吃的竟然是带有猪肉的咖喱饭。 我原本以为，在寺庙只能吃到炖蔬菜、魔芋、豆腐、芝麻等斋饭，所以忍不住问住持：
住持说得我晕头转向。 说起来，外婆有时也会说“这是供养”，把自家养的鸡杀了做菜。自己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这样做，但至少要心怀怜悯，所以就使用了这类词。
原本以为住持都是教条死板的人，没想到能碰上这么平易近人的住持，我心里很高兴。 晚饭后，住持一边喝啤酒，一边对我说起各种事情。他问起我的情况，我就讲述了妈妈和外婆的故事。 住持一家专心听我讲述。谈到外婆的故事时，气氛达到了高潮。 “阿嬷，肚子饿了。”听我这样说，外婆就会说：“这是心理作用。”可我确实很饿，但既然外婆那样说，或许真是我的心理作用？半夜饿醒后，我觉得并不是这样，就说：“我还是饿。”结果外婆说：“你在做梦。” 我问：“阿嬷，这两天怎么没有菜吃呀？”外婆会大笑着回答：“哈哈，明天连米饭也没有了。” 住持一家一会儿捧腹大笑，一会儿抹眼泪，听得津津有味。 “小伙子，这么悲伤的往事，你竟然能笑着讲出来。”住持说。 “贫穷有两种：穷得消沉和穷得开朗。我们家是穷得开朗。” 听我这样说，住持极为钦佩。
☟ 第二天，过了宇部，又过了小野田，天色暗了下来，我又开始找寺庙，请求借宿一晚。在我住的那家寺庙里，人们请我吃了牛肉饼，不用说，同样和大家热热闹闹地谈论外婆和我在佐贺的事情。第二天也吃了早饭，寺庙的人同样送给我饭团当午饭。 第三天，终于到了接近关门海峡的地方，我仍找了家寺庙过夜。在这里，人们请我吃了牛肉火锅。 在每家寺庙都让住持佩服不已的，就是关于河流的话题。那是外婆以前总爱讲给我听的。 ☟ 人生就是河。 蜿蜒曲折，宽窄不一。忽而水流湍急，忽而流速平缓。既有水流混浊的时候，也有清澈见底的时候。 人也会有混浊的时候，这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寺庙里有许多经书，但说的全是你阿嬷的事。” 当时我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似乎是说经书上的经典词句和外婆说的差不多，所以他们说外婆真了不起。 尽管我不懂深意，但能感觉出人们都很佩服外婆，于是更加精神抖擞，又开始讲和外婆参加亲戚葬礼时的事。
看到住持和蔼可亲的笑容，我想起了外婆任何时候都不会带着悲伤的笑脸，心里不禁有些酸楚。 第二天早晨临出发时，住持对我说：
我并不认为自己不幸，但也从未觉得幸福，所以当时无法完全认同住持的话。 我道谢后离开了寺庙。 ☟ 我计算了剩下的路程，即便一刻不停地走，也无法在入夜前赶到佐贺，便决定去小仓的舅舅家住一晚。 第二天早晨，我向舅舅一家道了谢，五点就出发了，这样就能在外婆在家的傍晚时分到达。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外婆，我的劲头就更足了。为了让情绪舒缓下来，我慢慢地、慢慢地蹬着自行车。过了宗像、福冈，跨过几个山丘，过了隧道，傍晚时分，我终于抵达佐贺。离外婆家越来越近了，我的情绪越来越高涨。早已熟悉的景色在眼前掠过。从大道拐过去就是外婆家了。 我想给外婆一个惊喜，事先没有说明要来佐贺。我还想上演一幕令人感动的重逢场面，于是先把自行车停在公共汽车站附近，在树荫下看清外婆的身影后，再次回到车站，跨上自行车径直骑了过去。 外婆穿着和我一周前离开佐贺时一样的衣服（她有好几套花色相同的衣服），和一周前一样在河边刷锅。小新舅舅也穿着同样的衣服，同样耷拉着腿坐在桥栏杆上。 我大声喊道： “阿嬷，我来了！” 外婆抬头循声望来，“啊”了一声。 我停下自行车。 “干什么来了！傻瓜，这么快就回来了！” 话说得不好听，外婆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妈妈给我买了自行车，我想试试最远能骑到什么地方，就来了。” 如果我说是因为担心外婆，怕她会流泪，所以没有说实话。
我像一周前一样从河里打水，然后烧洗澡水，这样一来，我几乎忘记自己是从广岛回来的。 我洗澡时，听到了外婆的声音。
像往常一样，外婆正在佛龛前向去世的外公汇报当天的事情。 我被保送到广岛广陵高中的事情定下来后，外婆的心情一直不太好。一起吃饭的时候，外婆总是嘟囔：
现在，外婆吃饭的时候一直面带笑容。看来这次来佐贺是对的。 吃完饭，我随意地躺在榻榻米上，尽情伸展着连续骑了好几天车的疲惫身体，然后慢慢地环顾房间。生活了八年的外婆的家，待着真舒服。 “阿嬷，这是妈妈给您的礼物。” 外婆高高兴兴地接过去。 “对了，我也有件东西要给你。” 外婆说着站起身，把点心供在佛龛上，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你回广岛的时候，忘了把这个给你了。” 我打开信封，见里面装着万元大钞。 一、二、三……我数了数，竟然装了十五张！ “这八年让你吃苦了。这些钱是你妈妈每月寄来的生活费中剩下的，另外还有我的一万元，祝贺你升入高中。” 妈妈每月寄来几千元生活费，外婆有将近一半没有用，为我存了起来。 “阿嬷，谢谢。” 我本想说更多感谢的话，却只能说出一句“谢谢”。
外婆好像渐渐有了困意。长途骑车太累了，我也开始倦了。
第二天早晨，听到外婆准备出去工作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时钟正好指着四点。 起床后，我发现早饭和我那份午饭已经准备好了。一起生活时，都是我自己做饭，今天外婆专门为我做了。仅仅相隔一周，已把我当成客人对待了……想到这些，心里有一丝落寞。 “今天起这么早，要去干什么？钓鱼吗？”外婆问道。 “我要和阿嬷一起去工作。” 我本以为外婆会客气地拒绝，不料她马上干脆地说：“好啊。” ☟ 我去找初中的同学聚会，在佐贺的三天很快就过去了。我决定次日一大早起来，等外婆去工作的时候和她一起离开。 为什么那么早出发呢？如果贪睡，就只能等到外婆傍晚回来，那么回广岛又要往后推一天了。比外婆走得早的话，外婆又会因为要和我分别而难过。 两人一起离开家，一起走到大马路上，我和外婆握了握手。 “我会再来的。” 我和外婆一起生活了八年，但还是第一次握手。因为常年从事清扫工作，外婆的手特别粗糙，但很有力，根本不像年近七十的老人的手。 松开手后，我的手上依然留着外婆的体温。尽管心里依依不舍，我和外婆还是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往不同的方向前行。 ☟ 妈妈听外婆说我已经安全离开佐贺，本以为我会在三四天后才能到广岛，见我第二天就回来了，着实大吃一惊。 我马上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汇报给妈妈，大致说完后，又说起外婆给了我十五万元。 “这正是妈妈的风格。原本没必要这样做……”妈妈一直笑眯眯地听我诉说，此时声音忽然哽咽起来，“我听说过你们有时吃不上饭，但你阿嬷肯定想靠自己的力量养活你。即便没有我寄的钱，你肯定也能长大成人，所以，你阿嬷一开始就打算把这笔钱还给你。谢谢，妈妈……” 说到这里，妈妈朝着佐贺的方向慢慢低下了头。 “谢谢，妈妈……”妈妈颤抖着声音又说了一遍。 我刚回到广岛，可又开始想念外婆了。 本文摘自岛田洋七《我们是穷得开朗，所以不用担心》有删改 ♣ 每日赠书 ● 你有哪些关于外婆的快乐记忆？ 请在评论区留言，我们将综合留言质量和热度选出1位书友，赠送新经典好书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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