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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盆景是一场缘份

 园园丁丁 2018-07-01


  

时间过的真快,到这个春天,遇见盆景已满二十年。

 

 遇见盆景是一场缘份,一场恋爱。值得骄傲的是,这个恋爱对象颜值挺高,自古就被誉为“立体的画,无言的诗”。喜欢她的几乎全是文人雅士。

 

 初见盆景,是二十年前,是在同事老许、老区的宿舍门口。当时见到的盆景,只是老许他们从山里采挖回来的桩材。初见这光秃秃的树桩,并没有什么看头,有的树桩种不好,还会枯死。我笑老许他们:花了这么多心思,到头来只剩一堆柴火。后来,见种活了的盆栽,在老许他们手中越整越好看,渐渐就有了点意思。再后来,周末时间,也跟着他们到山野去,便正式与盆景牵手。

  

初弄盆景,并不懂如何侍弄。采回来了,常常要请些前辈过来看。请前辈帮忙截枝留干,去除多余树枝与树根。在前辈的指导下培土,浇水。为避免过强光照,还要学会搭棚遮荫,用水雾喷浇保湿。树桩萌芽长枝了,还要学会去除没用的芽点嫩枝。枝叶长稳定了,还要学会施肥除虫……不同的品种,有不同的光照要求,不同的水分需求,还得慢慢去熟悉,去了解,去学习。看着树桩在自己的养护下渐渐成活并健康成长,慢慢的,就喜欢上了。

  树桩长稳定了,枝叶旺盛了,便开始学习修剪。修剪盆景不是容易的事。俗话说得好,“评公(评价神像)容易,整公(雕刻神像)难”,这句俗语用在修剪盆景上再贴切不过。评价盆景作品谁都可以,但要是真的让你拿把剪刀去修剪,你往往会无从下手。有的盆友侍弄盆景十多年,还不敢下剪修枝。不敢下手,无从下手,是因为盆景是一项综合的、连贯的、讲究年功的艺术。一株盆景从桩材到成型,往往要经过十几次,甚至几十次的修剪。每一次下剪,不单要考虑目前的造型,还要考虑以后的造型;不单要考虑树型的美观,意境的营造,还要考虑芽点的萌发,考虑对树木生长的影响。原茂名市政协主席、著名的书法家吴兆奇吴老曾说过这样一段话:盆景是一门综合性最强、知识要求最全面,耗费时间最长的艺术。不仅需要懂得种养的知识,还需要有画家的审美能力,有作家的文学素养和一颗耐得住寂寞的平常心。

  从学习修剪到敢于自已下剪,我足足经历了四五个年头。这四五年期间,有幸得到许多盆景前辈的指点。其中对我帮助最大的是曾文海老师。曾老师比我早玩盆景十多年。他潜心研究,修剪技艺高超,但为人谦逊,从不以艺居高。只要向他请教,总会悉心指导。在他的指导和鼓励下,我慢慢掌握了一些修剪的基本技法。

  敢于自己下剪了,修剪的过程就成了一种享受。周末时间,一壶清茶,一曲古琴,一把剪刀,一株盆景,便能享受一个上午。造型优美的盆景,往往舍不得一蹴而就,反复看,慢慢剪。一个上午不行,一天。一天不行,就多享受几天。修剪好了,一有空便对着盆景痴痴地看。这种感觉,还真如热恋一般。



  树桩成型了,还不能算一件完整作品。还需要上盆,还需要命名。配盆的大小、颜色和形状要根据树桩的高矮、大小和形态来选择。而命名不仅考虑树的形态、意境,还要考验作者的生活阅历和文学素养。合适的配盆能更好地彰显树的神韵。合适的命名能唤醒作品的灵魂。



 有的盆景作品,在不同的季节,在树木生长的不同阶段,会引发不同感悟或联想,还可以命几个不同的名字。我的一件风吹枝雀梅作品,就有几个名字。初春时节,风吹枝的技条上刚萌发几点新绿,赏之便想起江南,想起王安石,想起“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于是,我为它起命“春风又绿江南岸”。夏秋交替之时,树木“长风劲吹”,庭前云彩飞扬,赏之则想起归家省亲的刘邦,想起“大风起兮,云飞扬……”,于是,我为它命名“大风起兮”。冬季,北风呼呼,树木萧瑟,赏之则想起易水,想起荆轲,想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于是,我又起命“风萧萧兮”。

  盆景剪得好,名字命得好,每一件作品便是一幅立体的画,一首无言的诗。我的一件雀梅作品,树干苍老,枝叶婆娑,配水旱盆,右边围石留白,营造一处水岸风光。水岸边置一双对饮的老者,取名“惯看秋月春风”。作品画面优美、立体,“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的意境浓缩于盆上,赏之自然滋生“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坦荡豪情。

  我的另一件露根山松作品,根干有力苍老,皮鳞骨格清奇,树冠下垂洒脱,如一见惯风雨,看透人生的文人老者。赏之常常想起《定风波》里“莫听竹林打雨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的苏东坡。因此取名“一蓑烟雨任平生”。情绪低落时,看看这件作品,心情便陡然豁达开朗。

  盆景一旦成型,有了名字,我便常常请她入室。或摆置于厅堂,或摆置于书房、茶室。一有空闲,便与她厮守、对望,如新婚一般。这时与盆景,就不再是热恋,而是进入厮守阶段了。

  只是盆景入室,往往难于养护。最近几年,几乎每年都有一两件作品枯死。看着养护制作了好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作品枯死,心里总是非常难受。最早枯死的一件盆景作品,是一株种养了好几年的九里香。记得那些日子,看着枝叶一根一根地枯萎,心堵得厉害,睡不好,吃不香。到最后,甚至不敢去面对树木枯死的样子。过了好几天,实在受不了,吩咐家人等我不在家的时候,悄悄拿到外面去处理掉了。我第一株从山野采回,并制作成型的双干山桔盆景,送与了一位同学。第二年,同学告诉我,不懂养护,枯死了。听到这消息,我又难过了好几天。从此,我的盆景,再不轻易送人。


  在枯死的盆景中,最让我惋惜的,是一件山桔作品,名叫《上善若水》。作品桩材不好,一大一小双干,线条并不优美。后经曾文海老师指点,统一作垂枝。经修剪数次后,效果出奇的好,有破格的味道――一大一小两个“硬汉”于最高处低下头来,柔情似水。遂取名“上善若水”。作品成型后,曾参加过几次展览。2011年在清远国际奇石盆景展上,曾有人出高价购买,由于钟爱,没有出售。2012年,参加电白县盆景奇石展,入室时间过长,现场人员护理不当,回来几天后枯死了。最钟爱的盆景死去,本该很伤心的,但这之前,已经历太多盆景的死去,反而释然了。其实,与盆景的遇见,也如人一般,都是一场缘分,缘来即相遇,缘尽刚散去。只是,自那以后,凡是枯死的盆景作品,我都细心地把照片收集起来,写点文字,放进朋友圈或美篇里,留作一段美好的回忆。

  遇见盆景二十年,盆景不仅是高颜值的恋人,还是良朋、良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遇见盆景以前,空闲时间,总喜欢与扑克牌、麻将为伍,玩过之后,除了消磨时间,一无所获。遇见盆景以后,为了把盆景种活,为了把盆景修剪美观,总促使自己不断去学习,去钻研,去向前辈、同行请教。同道中人,大部分都是文人雅士,见贤思齐,不仅学会了种养的知识,掌握了修剪的技艺,还提升了审美能力,提高了文化素养,提高了自己的品味与内涵。

  遇见盆景以前,工作家庭压力的缘故,我的精神状况一度焦虑不安,已经严重影响到工作和生活,虽然看了医生吃了药,情况有所好转,但内心的阴影无法根除。遇见盆景以后,空闲时间总与盆景为友。或到山野去采挖,或在家里修剪养护,再没心思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不但心里的阴影,精神的焦虑彻底得到了根除,身体状况也比以前好多了。

  修剪盆景,要剪去一些多余的枝干。剪哪一枝,留哪一技,常常需要反复考量。刚开始,总是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剪。留下的枝干往往很多。随着不断的修剪、反复的审视,审美能力不断提高,下剪的胆量越来越大,对技干的取舍越发干脆、淡定、从容。枝干常常是越剪越少,树木反而越剪越轻松,越见大。于是,在修剪中,便悟得一些道理:有的东西,多了,反而繁杂、累赘;少了,反而恰得好处,以小见大。大道至简,有失便有得,剪盆景如此,人生亦如此。敢于舍弃,懂得舍弃,人生才会轻松洒脱,活出自己的精彩。盆景,其实就是位好老师。从它身上,我学会了取舍之道。


  与盆景相恋,让我懂得美丑,看淡聚散;与盆景为友,让我懂得雅俗,收获健康。以盆景为师,让我懂得舍弃,学会取舍。遇见盆景二十年,收获匪浅。感恩遇见,余生继续携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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