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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胎政策公布了之后，李浩和妻子便重新有了想法。 没有儿子，对于李浩来说，仿佛是他的耻辱。还是在他妻子第一次怀孕时，他便以开玩笑的方式与许多同事和朋友约定，将来我们就做儿女亲家了！ 他的意思仿佛是过去的那种指腹为婚，虽然以开玩笑的方式讲出去，但他的口吻却是告诉对方，以后你家的闺女，就给我当儿媳妇了！ 世间事与愿违的事情很多。妻子的肚子真就没给李浩面子，年末时他们家就出生了一位宝贝千金，这个结果让他有点始料不及，所以在知道了二胎政策时，李浩还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他可是用足了力气，“啪”地一声非常响亮，把办公室的几位同事都给吓了一跳，谁都不知道他这是发了哪门子神经。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李浩便认真地琢磨怎样才能让妻子重新再怀上一个男孩子。 三代单传的李浩，现在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必须得有个儿子来接班，否则那样大的一个家产送给外姓人，他是真有些不甘心！ 前几年妻子不小心怀过两次孕，而李浩偏偏就害怕影响自己副局长的官职，同时又担心高额的超生罚款，便瞒着抱孙子心切的父母，带着妻子去医院做了人工流产，第二次做的是引产。 李浩所以要抽自己一个嘴巴，原因是，妻子第一次做下去的那个孩子，因为月份小，还看不出个人形，他和妻子在情绪方面受了一点波动，几天也就过去了。第二次就不同了。当时妻子还和他讲过，说要不就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吧？不管是男孩或女孩，我也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李浩当时并没表态，也恰恰是他没有表态，妻子也就放任了自己的遐想，另外公公婆婆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支持儿媳妇的选择。他做出决定时，妻子的肚子已经有点显怀。最气人的是，五六个月大的身孕没有办法再去做人工流产，只能做引产，而做下来的，却是一个有了人形的男孩子，李浩当时就把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不是为了日后能当上局长，说什么他都不能让妻子把这个孩子做下去，而后悔药却没处去买呀！ 有了这个教训，妻子便再也没有怀上过，但李浩却一直都没死心，他还动过某些歪心思，而外面的女人还把电话打到了家里，吵闹着要与他见面。那件事情虽然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程度，但家里却闹翻了天。事后，李浩百般地和妻子赔不是，说自己就是想有个儿子，并不是非要搞婚外情。妻子便和他讲，说儿子让你给做下去了，与我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以后，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一个人净身出户，你愿意哪就哪去，我也肯定不会再原谅你第二次！ 怀孕这种事，不是想怀就能怀上。李浩也经常吃菠菜、韭菜、还有坚果之类的食物，戒烟又戒酒，他还推掉了许多应酬，并每天都要去晨跑半小时，就是想把身体练得更棒一些。半年的光景很快就过去了。三十五岁的妻子，肚子仍然还是一马平川。无奈之下，两个人就决定去市里最好的医院检查。各自体检的结果显示，除了李浩有点三高和妻子有点贫血外，其余一切都很正常。医生开了一些调理身体的中药并再三叮嘱夫妻二人要放松心情，谁都不要太过于紧张，然后按时去同房就可以了。 妻子那边始终没有动静，无论李浩多么努力，也不管他用了哪些方法，可仍然没有结果。慢慢地夫妻二人就互相指责起对方。妻子说李浩最多的话是“干打雷不下雨”。妻子的话有所指，李浩与局里的一个小姑娘关系有些暧昧，在一次舞会上，他与那个小姑娘始终搂抱在一起，听说了这个消息，妻子又和他闹了好长时间，李浩也反复和她解释，说我们俩只是在一起跳跳舞而以，你可以去打听，再没有别的事情了。 李浩的解释显然没有力度。夫妻之间，彼此什么样的状态对方都了解，你不能按时交纳公粮那就说明了问题，另外在床上，三下两下你就想把老娘打发过去，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妻子对李浩已经有所不满了。 李浩自然不能服气，每一次他回答妻子的话也都有理有据，说你还好意思说我，做下去的那个儿子那难道是别人下的种？还我干打雷不下雨，你以为那是撒尿呢！另外，两个人在一起做这个事情，男人干的是体力活，还三下两下，下次你掐表计一下时间，看看是不是我不交公粮。妻子便气短下去，说女人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浩便回复妻子，说你那也得考虑男人的实际情况，现在不是我们刚结婚那会了。另外明天我还得去上班，局里还有一大摊子工作。 那我找你是干什么的？妻子显然对李浩的床上行为不满意了，说你要是再这样对付我，明天我也出去找野男人。 你赶紧去吧！李浩显然是在说气话，同时也只能继续再敷衍妻子，而无论他如何努力，激情过后，两个人便谁都不再去搭理对方。 后来情况慢慢就发生了一些变化，李浩仿佛不敢在床上招惹妻子，妻子也懒得理他，两个人也都各得其乐，或者看电视，或者看书写材料，李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他还没到想打发时间的那种程度。 偏偏李浩的母亲常来与他们掺和。老太太只关心儿媳妇怀没怀上孩子，每一次她都会问儿媳妇，有没有点动静？儿媳妇总是摇头，老太太便会从心急如焚到夜不能寐。老太太经常会叹气，然后再顺便提一句，说如今政策也放开了，老天爷却不肯睁眼睛，岁月不饶人啊！儿媳妇就会安慰她，说妈，其实办法还有，机会也不少，实在怀不上我还可以和李浩去做一个试管婴儿。老太太便仿佛抓住了稻草，便给李浩和儿媳妇下了命令，说我还能活几年啊，怎么说你们都得赶紧让我抱上孙子。 每逢初一十五，老太太都会吃斋念佛，逢年过节，还要到附近的庙里去拜见观音菩萨，还一定要烧许多香，就是希望观音菩萨大慈大悲，送给李家一个大胖小子，以便延续李家的香火，再不受左邻右舍那些饶舌妇们背后骂李家“绝八代”的话了。老太太最爱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意思就是告诉儿子和媳妇抓紧时间把孙子给她生出来。 生儿子这件事也成了李浩的一块心病，在局里与同事闲聊时他也讲过，说与老人住在一起烦恼太多，另外他也是想抒发一下心里的苦恼。同事们也都劝他，说李局，你才多大的岁数，不用着急，听说汶川那边地震，有很多家庭的孩子都没了。那些人都已经过了四十岁，后来经过医生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那不照样还能生出来孩子吗！ 有的同事与李浩关系不错，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就开玩笑地鼓励他，说李局，趁着年轻，赶紧再找个小三、小四、小五，玩一玩嘛！过了这个村，那可说什么都没用了，生孩子，那不就是顺便的事情吗。李浩便摇头，说开玩笑可以，宽一宽自己寒冷的心吧。 他的话里话外也透露出许多无奈。真正的关心他的人，见面时，经常会给他提供一些偏方或者某一种方法。 “李局，四十岁了，男人的黄金年纪哟，抓点紧。我打听到了一个偏方，你不妨一试。”多数人都会似笑非笑的这样讲，李浩一面强装欢笑，一边暗自悲伤。他还是能够理解同事们的关心，大家只是希望他能加快“二胎”的步伐。他也更能理解，“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喻义。 一次出差途中，无意中李浩突然碰到自己的初恋情人小玉，两人虽然居住在同一个城市，各自也都有着比较幸福美满的家庭，但后来两人却一直没有见过面。 时光过去两层天，再见知己十几年，如若重新来选取，定让美人到身边。李浩随口便把心里的感受讲了出来。 小玉瞧着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泪眼模糊地扑到他怀里，还抡起小拳头在他的胸前轻轻地砸了几下，又说，该死的李浩！你都折磨死我了。 小玉的家庭应当说还不错，但她对老公的性格和长相却一直不满意。她告诉李浩，儿子还挺可心，可那个人太霸道，人也难看，有些时候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了。李浩随口安慰着她，说小玉你听我说，对心思的人，天天见面，也有厌烦的时候。小玉就向他撒娇，说与你在一起就不一样，我宁可与你在一起吃糠咽菜，那也会非常幸福。李浩说，其实我那会也舍不得离开你，都是我妈妈不好，是她硬要赶你走，要不我们俩也早就在一起了。 一见如故的相遇，两个人的感情也随之升温，李浩请小玉一起去喝咖啡。小玉还为他出着主意，说浩哥，我们俩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当年我就已经是你的人了。 李浩也是想要拭探一下小玉的想法，如此美好的机会，浪漫没有拘束，亲切充满激情，陌生的城市，曾经的恋人，音乐流淌在温馨的夜色里，李浩也仿佛变成一个自由轻松的人。小玉说她做梦都想有一个女儿，可老公却常说有个儿子已经足够了，他要继续享受二人世界的快乐。万一再添个儿子，那就还得被“扒下来一层皮”，因为这世道养儿子太艰难，一般的家庭都承受不起。 吃饭时，小玉一次次深情地瞧着李浩，说浩哥你得帮我一个忙！也算是圆了我从前的一个旧梦，你要赏我一件贴心的小棉袄…… 望着楚楚动人的小玉，李浩好像又回到二十年前的恋爱时光，回忆也让他更加的情不自禁，放飞心灵，抛弃约束，同时他也忘记掉妻子和女儿的存在。那几天，他一直陪着小玉去看电影、或者月下散步、尽情吃烧烤、撒欢似的喝啤酒，再慢慢诉说彼此心中的烦恼…… 有几个早晨醒来时，突然见到怀里搂着的小玉，李浩都会强迫自己马上与她分开，可是，当小玉要求他还要多陪陪自己时，他立刻又会心软到百依百顺。小玉说，人生一世，每一个人都应当给自己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前面你有负于我，后面你就应当给我补偿。我不求你金山银山，只要与你有过激情如火，欲死欲活、飘飘欲仙的那种感受，我就没有白来过人世间一回。 最后那个晚上，李浩喝醉了。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小玉。这才匆忙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去。 出门时与妻子已经说好，三天就能回来。在与妻子见面讲第一句话时，李浩心里已经没有了底气。妻子却淡淡地笑了笑，说人都应该适当地给自己放个假，只要你不给自己惹下什么麻烦，以后还得是我们两个人好好过日子。 当天晚上，妻子为李浩准备了丰盛的烛光晚餐。面对妻子热情似火的眼神，他心里便有了说不出口的愧疚和负罪感。倒在床上时，看到穿着性感睡衣的妻子，李浩便有些害怕，他生怕自己的身体当不了家。妻子搂住李浩的脖子，小声贴着他的耳根说:“老公，我已测过体温，这几天正是排卵期……”这一夜，李浩十分的卖力气，妻子也非常满意，两个人温存过后，他们都仿佛去掉了一块心病，都睡得十分香甜。 一个月后，妻子兴奋地告诉李浩，说我怀孕了！ 李浩一家人都笼罩在幸福之中。李浩的母亲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马上就冲着南面跪了下去，说感谢也感激观世音菩萨！又说，她在庙里还抽了鉴，鉴上也是说，这个月我们家会双喜临门。从这一天开始，李浩便精神百倍，处处呵护着高龄孕妇的妻子。 妻子在怀上孩子不足九个多月时，在家里收拾卫生，她突然就将腰扭了一下，然后肚子就出现了阵疼现象。当李浩扶着妻子来到市妇幼保健院的手术室门前时，他还鼓励了她一句，说一定要给我生个儿子！妻子便向他点头，说一定！一定！ 等待是漫长的。手术室外的李浩心里一直都在念叨，上天啊，赏我一个儿子吧！后来他的脑门上就沁出了许多汗水。母亲也与他讲，说你别来回走了行不行！我这脑子都让你给转晕了。 “李浩！哪位是李浩，恭喜你，你妻子生了个大胖小子，七斤八两！”手术室的门徐徐打开，一名护士抱着孩子出来，像高音喇叭一样报告好消息。李浩赶紧上前接过孩子，父母和亲属们个个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 有了儿子的李浩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只要开口讲话，三句话过后，差不多他就要提到儿子了。同事们也都愿意和他提这件事情，至于说孩子在什么时候对他笑了，怎样的甜美，他又是多么的开心，形容起来，仿佛他肚子里面就有许多的话要讲，不说就忍不住，可能就是那抑制不住的喜悦。 没过多久，小玉那边突然打来电话，她告诉李浩，说天随人愿，我们俩人的女儿已经出生一个多月了。李浩便嘱咐她好好保养自己，同时还要把孩子照看好了。 两年以后，孩子的长相越来越像李浩，还有点随姥姥家的人，李浩心里那个喜欢，有些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有一次他抱着儿子，先是亲了一下，然后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说儿子，你比我亲爹还亲呢！ 因为是当着母亲的面，妻子便数落了他一句，说不许你乱说。母亲便替他解释了他一句，说当父母的都这样，把孩子放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又怕摔着。 后来局里有一对小青年闹着要离婚，李浩还把两个当事人叫到了办公室，与他们语重心长地讲了好一会，说看在你们儿子的面子，你们俩也应当更宽容对方，同时那也是宽容了你们自己。儿子那可以说是你们的未来，那绝对不能动不动就说离婚，那和小孩子过家家是两回事情。 李浩似乎已经把儿子捧为了神明，所有的事情，只要能与儿子牵连到一起，他都会无条件的服从。他的同事有人就说过这样的话，说“有些人确实把儿子看得很重了！” 两年以后的一天，小玉突然打来电话，她告诉李浩，说自己和老公离婚了。李浩赶紧询问原因，小玉继续讲着，说女儿突然感冒了，在医院做血型时，我老公发现孩子的血型与他的对不上，于是就偷偷地去做了亲子鉴定，这才发现闺女不是他的。 小玉就一个意思，想让李浩帮着她一起抚养这个孩子。李浩好一会才讲话，他让小玉先把鉴定传过他，小玉马上就按着他说的做了。几天之后，李浩自己的检测结果也出来了，他知道小玉的孩子确实是自己的。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很快就传扬了出去，包括李浩的妻子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李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呀！妻子每一次发脾气都会讲出这句话，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了！ 李浩的解释仍然是儿子，说那会你还没有生儿子呢，我不是担心害怕了吗！ 妻子自然是不依不饶，可又不能把李浩怎么样，这件事如果再往大了闹，李浩的乌纱帽马上就得摘下去。小玉那边也不肯退让，她还纠缠着要给李浩再生个儿子。李浩这才发现，生儿子有些时候并不是闹着玩的，这件事情只要捅到上面去，受行政处分那是一定的，而且连官职也不保了。 后来还是李浩的妻子做出了让步，让李浩赔偿给小玉一笔钱，两边从此互不相欠，这件事情才算是有了结果。 在家里李浩再也不敢喜形于色，尤其是在妻子面前，即使怀里抱着儿子，他也不敢再挺直了腰杆说大话了。这个“二胎”儿子，差一点就让他身败名裂了。 作者 木棉花  木棉花，原名周小丽，祖籍湖北黄冈，寓居深圳，爱好文学，喜散文诗歌小说创作，有作品发表于网络纸媒。信奉：要么阅读，要么旅行，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  责任编辑：芦苇、东北汉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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