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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家——致在外的民勤娃们和守着家的父母亲们

 DMAIC_WORKROOM 2018-07-03

我也想家

——致在外的民勤娃们和守着家的父母亲们

作者:陶星默

前段时间上映的《后来的我们》在朋友圈火了一把,比起男女主人公纠葛的爱情,我被他们在外打拼的状态和男主角守在老家的父亲戳中了泪点。

我看着屏幕里的老父亲将过年吃剩的食物小心地装到玻璃罐放好,看到年复一年陪他吃年夜饭的人越来越少,他收拾年夜饭残局的手越来越迟缓,眼神越来越浑浊,直到他和儿子之间只剩一根电话线,他小心地重复着:“我这边很热闹,我很好,不用担心”,转身独自面对空寂的老房子,再到他白发苍苍跟不上这个时代,儿子不耐烦地教他如何开关电视。我不敢想也不能想,远在千里的我的父母,是否也会有这一天。

1

离开

2013年,我离开民勤到湖南念大学。那年我刚18岁,当了4年的候鸟。如今我23岁。4年之后,我连当候鸟的资格都没有了,在长沙装模作样地折腾了一年,过年时小心翼翼地跟老总提出因为路途遥远能不能早几天回家,被老总一个冷漠的眼神驳回。

我还记得5年前,全家人坐在桌前一遍遍刷新着电脑界面,直到界面弹出我被湖南的一所大学录取,父亲红了眼眶,母亲也终于停下了摩挲膝盖的手。那个假期,我在家看着他们里里外外忙来忙去帮我收拾行李,新梳洗的毡,一遍一遍缝制的驼毛被褥,挑了家里最好的西瓜和甜瓜,带我买新衣服。

9月份,民勤的空气干燥而凉爽,走得那天,他们大清早在厨房忙活,活好拉条子,做好西红柿卤,在饭盒里刷上一层香油,再把面和卤盛进去,说带在路上吃。那时的我一心想着早点离开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这些锅碗瓢盆的碰撞,母亲用力和面时踮起的脚尖,案板和擀杖传出的咯叽声,在我看来十分累赘,在外面随便吃点什么都可以,何必大费周折。

今天我想起来,每一次要离开家,即使是凌晨的飞机,爸妈也要活好一顿拉条子,让我吃完再走。每离开一次,我对厨房里的这一切越是眷恋,叮叮咣咣的切菜声,菜入锅的哧啦声,拉面时面条打在案板上的啪啪声,我知道我走了便听不到了。只有送外卖叫我开门的声音,没有人会为了一顿吃的再为我大费周折。

9月的南方溽热潮湿,坐了将近30个小时的火车,一下车湖南空气中的水分子便涌没全身,呼吸中都是蒸腾着的黏湿的热浪,父亲一直走在我前面,他背着一个军用的半人高的迷彩大包,左手提着装着瓜的箱子,右手提着行李,那个时候,他的腰只是被包的重量微微压弯,走得依然矫健,还可以和同行的伙伴谈笑风生。去年回家的时候,他骑自行车带我,那天没有风,但他每踏一下踏板,腰弓得像被风吹鼓的帆,和我说话带着呼哧呼哧的喘气。我恍惚间,觉得那个背着两袋面粉一口气上四楼的年轻男人还在昨天,怎么一晃,就不见了。

爸妈送我到学校,呆了三天,临走时,学长学姐戏谑我说,你爸妈走时,你可别哭哦。我说,我才不哭呢。我真的没有哭,我现在都记不得他们离开时上车的背影。同来的另一个民勤姑娘在她父亲上车时哭得一塌糊涂,我想她是幸运的,她记住了第一次和家人分别时的难过。

2

回去还是奔走

毕业时拎起行囊,看着收拾得干净的宿舍,一如刚来时空空如也。我也想过就这样背起,到了家再把行囊放下,安安稳稳在父母旁边找个工作。我走到校门口,听到身边走过的毕业生说着不同城市的名字,广州、上海、重庆……或者家乡的县城或省会。

我像这个城市的过客一样站在路口,最终,我没有把行囊带回去。只身回去的我在母亲眼中看到了失落,在家呆了一个月后,我收到长沙一家公司的上班通知。

如4年前离开家时一样,没有任何的不舍。我再次离开。如若说,4年前的离开是一场在外驻扎,更多的是好奇,这一次,便是向外奔走,心里是急于证明自己的忐忑。我没想到的是,驻扎,只是在亲友庇护下的象牙塔里做梦,而奔走,是要磨破脚的。

大概每一个在外的游子都经历过或正经历着毕业时的迷茫和自我否定。我真的不行么?我还能坚持么?我该怎么办?每天问无数遍。其他的坎坷我已消化,我记得最清的是在长沙奔走找房的那段时间,还有一周就要上班,在长沙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亲朋好友的我只能先在网上看,再一家一家去找,7月的长沙热到令人窒息,从早晨5点到晚上10点,我一边在小巷楼盘之间找租房广告,一边等着网上看好的房主打电话喊我去看房,有时候站在一个路口很久打不到车,就麻木地看着的每一辆喷着的热气的湘A牌照的汽车从身边疾驰而过。那一周,我每天几乎只吃10点晚上回去休息的那一顿饭。为了省钱,也累到没胃口。现在讲来,已经不值一提,比起北上广深的同学,这只是小意思。但这对于刚刚开始奔走的我,第一次尝到“磨破脚”的痛。

等一切收拾妥当,父母来长沙看我,那是我现在想来最后悔的一段时间。工作初期的不顺心全部回去发泄给了他们,带着妈妈买衣服,东跑西跑,由于自己也不熟悉长沙,走了不少冤枉路,还没让妈妈买到一件心仪的衣服,但他们没有一句抱怨。我记得有一次我牵着他们的手找回去的公交车,爸在我后面说了一句,“女儿现在长大了,到了新的地方,可以领着我们走了。”

也许科技的发达让我们的出行更加准确方便,但儿女永远是父母心中的指向标,再发达的科技和导航,在他们看来都不如儿女牵着他们的手,哪怕牵着走错了路。

3

奔走一年后的思考

在长沙,也许都不算奔走,只是一场的考验。

当时毕业的时候,给了自己很多人设,最终,成为一名记者,寄居在湖南广播电视台的大楼里,没有在我对自己的人设之内。一年之内,很多朋友路过长沙来看我,我也回家见了留在家乡的其他朋友,大家大概对自己的第一份工作都不大满意,如今我身边已经有了第一批辞职的。有些是在父母的劝说中另谋他职,有些在自己的努力下另有高就,爸妈也不止一次地劝我回甘肃找个“铁饭碗”做点姑娘家该做的事。我在湖南的朋友每每听说我是甘肃人,而且是独生女的时候,也不止一人问过,我为何不回去。

我为何不回去,我在长沙的每一个夜晚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老家的很多朋友亲戚和我聊天,说我贪恋南方城市的繁华和灯红酒绿,给我历数留在家乡的各大好处。其实在异乡的我,何尝不想家。我也曾经动摇过,在混到最差的那段日子的一个黄昏,打通父亲的电话,我说:“爸,要不,我回甘肃考公务员吧。”可当我说出“回”这个字的一刹那,突然就抑制不住,无声地泪流满面,我记不得父亲跟我说了什么,大概是欣喜的等我回来之类的话。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嚎啕大哭。我想,我是不会轻易放弃。

每个下班的晚上,我都会在湖南广电的大楼前坐一会儿。这是个人才济济的地方,我平凡到可能连它的过客都不算,我咬着牙想,总有一天,我会让它记住我。这,大概就是我为何要留下来。

在异乡,最不愿意的就是听到别人讲甘肃的不好,在我看来,每个城市有它独有的文化和特点,我对那些从未去过甘肃,从未了解过甘肃便对甘肃评头论足的人嗤之以鼻,经济的快速发展不免让人过得浮躁、娇气、缺乏独立思考,那种对于自己所在城市的优越感,很狭隘。

前段时间,甘肃的独立电影导演李睿珺上映了他的新片《路过未来》,讲两个甘肃的年轻人在广州打拼的故事,我不否认他的故事讲得直击人性、讲得残酷而刻薄,由于经济发展和教育发展的不平衡,家乡人民对故土的留恋,尤其是上一辈对子女外出的恐惧、对不稳定的未来的缺乏信心,让他们更愿意守着安稳过现世安好的日子,而走出去的孩子又由于教育的缺失缺乏在大城市的核心竞争力,而只能在底层拼命努力。但是,我不喜欢他对甘肃过于片面单一的表达,这会误导更多人对甘肃的映象,它不仅仅拥有干得开裂的土地,它还有它的坚韧和顽强。

如今,我更多民勤的学子走出去,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顶天立地,就像民勤腾格里沙漠的梭梭树,只要一点水,它的种子在两三个小时内就会生根发芽,它知道,没有得天独厚的优沃土壤,只能拼命靠自己。更多的民勤学子走出去,正是一个县城发展的最好说明,我更愿意希望有更多的人走出去,而不是踞守徘徊。见过更多,学到更多,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有资格选择留在哪里,才能更好的、更有能力的建设家乡。

4

我也想家

谁不想家,因为想家,才更努力。去年回家,陪爸去超市买菜,他把菜拿的很远,依然看不清单价是多少,默默自嘲一句:“眼睛不行了。”打扫卫生时,他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轻而易举的将两块窗户玻璃卸下来,他的胳膊开始有些微晃。妈妈由于半辈子操劳,一站起来关节就咯吧作响。愈是和湖南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便愈发想念家乡的发小和朋友,每逢过节,吃着南方的汤圆,便开始想念爸妈做的饺子。每次回家飞到甘肃上空,看到沟壑起伏的山峦,便觉得无比踏实,南方的小桥流水的固然柔软,但大西北的土地更加坚硬开阔。

我也想家,甚至不敢看每年回去父母多出的皱纹和白发,那一根牵着游子的拉面,每吃一次,再不敢怠慢。感谢守着家的父母亲们,让游子把根扎在那里,在它那里汲取营养,不至于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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