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为躲避战乱离开新郑,我随母将家迁至父亲白季庚任官所在地徐州符离。 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嫦娥旱地莲。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床前。《邻女》 那会,你经常到我家里帮着干些家务活,叫我教你识字,我也时不时地找个理由到你家里去找你说说话,我们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 你花了好几个晚上为我做了一双鞋子偷偷地交给了我,深情地对我说:“我多么希望咱们俩就像鞋子与鞋带子一样永远永远都在一起啊!”。我接过鞋子,眼睛都有点湿润了,我对着你说:“我也是这样想啊,但愿这世上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永远不会忘记! 不知不觉,我回符离为父守丧眼看就要三年了,因为在守丧期间按传统习俗男女间是不能相爱的,所以我们也只能暗暗来往。可是好景不长!守丧期一满,我就立刻把与湘灵暗恋的事告诉了母亲,满以为母亲会满心喜欢,不料母亲说:“湘灵确实是个好姑娘,可是你不能娶她做媳妇,门不当户不对啊!”我最害 怕自己摊上不孝的名声,我听到母亲骂自己不孝,一时也不好再与母亲折辩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不勇敢的追求自己的爱情,我真的好狠自己。 在这以后的日子里,我淹没在痛苦的漩涡中,好像霜打的枯草,没有一点生气。那天晚上我趁着天黑又刮风下雨来到湘灵家,你见我一脸的忧郁,顿生怜意,就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起初我不管你怎么问就是不说,急得你只掉眼泪,我无奈地才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你听了眼泪随即就流了出来,半天没有吭声。没想到那晚却是最后一次当面对你吟诗了: 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斩断连理枝。河水虽浊有清日,鸟头虽黑有白时。唯有潜离与暗别,彼此伤心无后期。我哽咽了半天才对你说:“这首诗苦啊,就叫《潜别离》吧。”你虽说识字不是很多,可能听懂其中的意思,早已是满眼含泪哽咽不止了。 正值我27岁那年寒冬,我曾多次向母亲提出要跟你结婚,但是得到的是一次比一次更严重的反对。最后一次,我母亲为了家庭生活和我自己的前程,我一家踏上了前往洛阳的路。路上每走到一块高地前,我都要跑上高地向东眺望符离的方向,我仿佛看到你也站在村子西边的大土堆上一个劲地向西望,而我脸上的泪水早已冻成了一道道的冰条条。谁也不懂我此时的心情,是如此难过。 唐贞元二十年(804年),那年我29岁,是我任挍书郎之职的第二年,趁着游览徐州的机会,我专程来到符离寻找你,经打听才知道你一家早已搬家到邯郸,具体邯郸什么地方不清楚。我哪管清楚不清楚,便急急忙忙赶到邯郸。在邯郸走遍了大街小巷,始终没有找到你。我痛苦极了,一个人躺在旅店的房间里不吃不喝。冬至夜长又冷,漫漫黑夜里,我碾转反侧,往日里与你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潜别与暗离之痛吞噬着我的的心。
在我被贬在江州时,诏书下达后第二天就必须启程赴任,我匆匆离家,连妻子都未来得及带,但是,你当年送给我的那双鞋却带在身上。夏天,翻晒衣物的时候我还特地把鞋子拿出来晒太阳。看到这双满含着你心血的鞋子,百感交集,“昔赠我这谁?东邻婵娟子。”想到二人发誓“永愿如履綦,双行复双止”,然而,你又在何方?如今“人只履犹双”实在是“可叹复可惜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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