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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花堂(民间故事)

 快乐老年435 2018-07-07

清代同治三年,安徽金家寨有一姓卢名茂财的人。一天,卢茂财接到家书,说是湖北罗田的舅母病故,舅父孤苦一人,想让他们举家迁往湖北罗田帮忙照顾生意。卢茂财有一女名唤玉凤,长得冰雪聪明,七岁时与他同窗好友徐新元的儿子徐伟龙订下了娃娃亲,并立下了婚约文书。

徐伟龙只比卢玉凤大一岁,两人常常在一起玩耍,哥妹相称,很是要好。这会儿听说要分开了,两个孩子都因舍不得对方而大哭起来。可是分离是没办法的事,两人只好由各自母亲抱着、哄着。临上路时,卢夫人把家传的鸡心坠子一分为二,半边戴在爱女的脖子上,另外半边戴在未来女婿徐伟龙的脖子上。然后她一再叮嘱徐夫人说,待伟龙成年后,就叫伟龙带着婚约文书和这半边鸡心坠子到罗田成亲。一切安排妥当后双方才挥泪告别。

卢茂财离别家乡来到罗田不久,舅父就因过度思念已故的舅母而一病不起,数日就离开了人世。卢茂财舅父膝下无子,早年在罗田开了个百货店,留下了一些资产。卢茂财头脑灵活,能写会算,做生意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生意越来越红火,不几年就成为罗田首富,人称卢百万。

转眼间,卢百万来罗田已有十多年了,夫人没有再生育。人说十七十八一枝花,此时的卢玉凤已出落得如花似玉,貌若天仙。卢百万夫妻俩爱若掌上明珠。一些高门大户子弟请来的媒人踏破了卢家门槛,卢百万都一一谢绝,并言明小女早已许配人家了。同时为了不致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卢百万派了一名信得过的帮工,带着亲笔书信,前往安徽老家给亲家徐新元送去,让女婿徐伟龙早日来罗田完婚。

当时交通不便,两家又疏于联系,卢百万哪里知道好友徐新元早已作古。徐新元与卢百万分别六年后,与人闹了一场官司,对方是豪强大户,背后又有靠山,成日唆使一些泼皮无赖到徐家寻衅闹事,搅得徐新元日夜不安,不到两年,竟忧愤成疾。起初徐新元还能带病做些小生意,后来身体渐渐不支,终于一病不起,溘然长逝了,留下伟龙母子。原先,徐新元在街头收养了一个乞丐,比徐伟龙大一岁,取名叫徐焕,给徐新元做奴仆。徐新元去世后,徐母叫徐焕另择主人,可徐焕决意不走,就这样,他们三人一起过日子。也真是祸不单行,一年后徐母又得了个瘫痪之症,这时伟龙已年近十八。弥留之际,徐母将徐伟龙叫来,喃喃说道:“我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只是撇下你这孤儿,叫我死难瞑目。你父亲和你岳父卢茂财情同骨肉,你与他的女儿卢玉凤订下了娃娃亲,两家大人都在婚约上签了字,还有半边鸡心坠为信物。我若没了,你孤身在这儿终非长计,可去湖北罗田投奔你的岳父,也不图什么荣华富贵,只要将来成就了美满姻缘,我和你父亲也就含笑九泉了。”说罢,即从枕下摸出半边鸡心坠子和一纸文书来。徐伟龙含泪接了,只巴不得母亲有个转机。谁知徐母病势日重,接连几日水米不进,临终前仅能以微弱的目光凝视着徐伟龙,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不一刻便与世长辞。徐伟龙呼天抢地痛不欲生。多亏乡邻相助,葬了母亲之后,徐伟龙就在坟旁搭个茅棚,守起孝来。眼见母亲也走了,伟龙便再次劝徐焕离开,另找出路。可是徐焕说什么也不走,徐伟龙在坟旁守孝,他就白天去干活,并为徐伟龙送茶饭,晚上与徐伟龙作伴,让徐伟龙很是感动。等到孝期已满,徐伟龙这才卖了几间房子和家具,开始打点行囊。他把鸡心坠戴在脖子上,将文书放入包裹之中。打点已毕,便带着徐焕披星戴月,顺着小道向湖北罗田而去。

再说这天,卢百万在府里心事重重,茶饭不思,心想着徐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今分别十三年了,女儿已经二十岁,早该来谈婚论嫁,可是不仅不见人来,而且书信也没有一封。尤其是他派去的人怎么也至今不见回转。卢百万哪里知道,徐家自出事后,徐母带着全家搬到另外的地方住着,所以派去的人一时无法打听到徐伟龙母子的去向,因而才未赶回来。就在卢百万百思不解,万分着急之时,院子里来了一个算卦的先生,只见他把幌子一亮,口里说道:“云游四海,铁嘴一张。听我言者,可诉衷肠。分难解忧,化吉呈祥。谁云天机,不可泄讲?我料诸事,了如指掌!”卢百万闻之,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盼不来徐家的人,于是吩咐家丁把算卦先生请到了客厅,献上香茶,以礼相待。算卦先生一脸络腮胡须,双目炯炯有神,他接茶呷了一口,问道:“不知卢老爷要算何事?”卢百万把女儿的婚事讲述了一遍,最后说:“请先生算一算徐家何时来人。”算卦先生先卜了一卦,问过徐伟龙和卢玉凤的生辰八字,再掐着指头咕哝了一阵,然后对着卢百万就是一揖:“恭喜老爷,你家的乘龙快婿明天就能到达贵府。”“此话当真?”卢百万大喜过望,一下站了起来。“半点不假,卢老爷可要请我喝喜酒啊!”“一定,一定。”停了停,卢百万又说:“既然这样,再烦请先生给小女择一个黄道吉日吧。”“好好。”算卦先生掐指算了一算,开口道:“常言说若要发,不离八,若要顺,不离六,正好三天后就是八月初六,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到那天,贵府可要大大热闹一场啊!”“好好好,八月初六给女儿完婚,到时请先生务必前来喝喜酒。”“多谢,到时本先生一定不请自来。”“一言为定?”“一言为定!”算卦先生起身告辞。卢百万叫人奉上纹银百两,算卦先生却只收下一两即转身离去,卢百万亲自送到府门外。

第二天,卢百万哪儿也不去,就在院内溜达。天傍晚时,家丁来报,门外有一男子,自称是安徽徐伟龙徐姑爷求见。卢百万一听,高兴得蹦了起来,连忙吩咐快请。来到客厅,来人打量了一眼卢百万,立即倒身下拜:“安徽金家寨徐伟龙拜见岳父大人。”卢百万高兴得一把拉住他,迫不及待地说:“贤婿快起,一路辛苦了。你怎么才来?快说说家中情形。”来人长叹一声,便把家中情景叙述了一遍,然后又从怀中掏出婚约文书递给卢百万。卢百万接过一看,正是十三年前自己亲手所签。卢百万不胜感慨,又好言劝慰来人,叫他先到书房休息,后天就替他们完婚。来人大喜,连连跪在地上叩头。卢百万喜笑颜开,急忙来到后院,将此事告诉了卢夫人和女儿,一家人皆喜出望外。这时,卢夫人忽然想起半边鸡心坠的事,就问卢百万:“伟龙女婿是否提起过那半边鸡心坠的事?”卢百万回道:“不曾提起,待我再去问问。”卢百万到书房问过,来人开始一愣,继而哭诉起来,说是路途遭遇恶人抢劫,连同盘缠一起被抢走了。卢百万闻之,自然又是一番安慰,接着就吩咐管家杀猪宰羊,操办喜事。

八月初六这天,卢府张灯结彩,鼓乐齐鸣,亲朋好友纷纷前来祝贺,卢百万站在院内,一一迎接,全府一派喜气。新郎身穿大红袍,满面春风地陪同来客叙谈。

忽然,有人来报,说是门外有一个大胡子算卦先生前来致贺。卢百万听了,忙拉过女婿到门口迎接,喜滋滋地向算卦先生说:“先生真是神卦,令我佩服!这是我的爱婿徐伟龙。”算卦先生满脸堆笑,双手抱拳道:“恭喜恭喜!”继而又笑了笑道:“卢老爷,大喜还在后头呢!”接着意味深长地望着新郎说:“恭贺你,好福气喽!”“同喜,同喜。”新郎回过话后,卢百万就请算卦先生来到客厅坐定。

看看到了中午,主持婚礼的司仪大声喊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堂啦!”顿时鼓乐大作,人们都喜笑颜开拥向厅堂看新郎新娘拜天地。卢百万夫妻俩双双坐在椅子上,新郎由两个家丁搀着,站在厅堂,只等丫环扶着新娘来拜天地。这时,突然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跑来,往卢百万面前一跪:“老爷,夫人,大……大事不好……”卢百万一惊,沉下脸喝道:“何事不好,如此慌张?”家丁回道:“外头又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徐伟龙姑爷,要见老爷夫人。”“啊!这是怎么回事?”卢百万夫妻俩惊得同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真是闻所未闻的事。那些听到消息的亲友来客也一个个惊得面面相觑,就连新郎也有些目瞪口呆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整个厅堂里鸦雀无声。

惟有算卦先生似早有所料,又似有意调侃,笑嘻嘻地走到卢百万跟前:“恭喜卢老爷,又多了一个女婿。”“嗨!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卢百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算卦先生却不知好歹地说:“依我看,何不把他也叫进来,一起拜堂成亲呢?”卢百万不由恼怒道:“什么话?一女不许二夫!”算卦先生依然一脸笑说:“常言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叫进来后,卢老爷也好从中挑选一个呀!”卢百万听了,猛然悟出算卦先生是话中有话。他心想,既然这会儿又来了一个,这说明其中必定有一个是假。难道这先来的一个是冒牌货?如果不是的话,正在成亲的时候,假的万万不敢前来,于是叫家丁把来人请了进来。来人一见卢百万夫妇立即激动得涕泪交零跪地而拜:“岳父岳母大人在上,安徽徐伟龙前来投亲成婚。”卢百万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怎么也叫徐伟龙?你看,在你之前就有个徐伟龙来了啊!”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后来的徐伟龙抬起头朝身穿大红袍的新郎一望,一把揪住新郎的衣领大骂道:“你这个骗子,杀人灭口,冒充我前来投亲,该当何罪?”言罢,当众把身世说了一遍,与第一个说的一模一样,接着他又向众人讲述他一路上的经历。

一路上,我晓行夜宿,这日来到大雾山附近的一座山上时,感觉腿酸腹饥,便打算在林中寻处阴凉之地歇歇腿脚,吃些干粮。那林子绿叶森森,十分阴郁,只是边缘几棵树木枝叶稀疏,挡不住日头。我只得深入林木深处,来到一棵枝叶茂盛的老树之下,这才喘口气坐了下来。休息一阵之后,自觉暑热已消,就从包裹里取出干粮。刚要吃时,忽听得耳边一声怪笑,我顿时大惊失色,干粮落了一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五短身材,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手拿一条齐眉棍棒,一声不语,只管阴阳怪气的朝我笑着走来。

见此光景,我觉得此人来意不善,不禁暗自叫苦,但为了活命,我只好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向汉子拱手道:“请问好汉大名。”那汉子大声说:“不用多问,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称‘李鬼’就是我,我一不务农,二不经商,就干些没本的买卖。今日在此遇上了你,这是前世有缘啊!”我听了,虽然吓得魂飞天外,但岂肯甘心就此做李鬼的棍下冤魂啊,便慌忙跪下求道:“好汉若缺钱,小人这里虽不多,愿全部奉上做个茶钱,只求好汉饶命。”李鬼“噗嗤”笑道:“我是钱也要,命也要。我放过了你,你去县衙击鼓报案,还有我的安生日子么?今天是你自个找上我的,还是别埋怨了吧!”说着将齐眉棍举起,照准我的眉心,狠命劈将下来。我见势不妙,立即头一歪,顺势倒地往旁一滚,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棍。李鬼见这一棍落空,又来第二棍。为了活命,我使尽平生本领,与之死拼,终因对方有棍子在手,力气也比自己猛,几个回合后,渐渐力气不支了。眼见我命在旦夕,忽听“啪”地一声,接着李鬼就喊了一声“哎呀”,我睁眼看时,只见那条棍子丢在一边,李鬼只顾弯腰捂着腕子,疼得他在那里呲牙咧嘴。这时从树上跳下一个人来,举止利索,一只手上还拿着一个松球,笑哈哈走将过来。李鬼见是这个人坏了他的事,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他猛地站起身子,赤手空拳迎上前去,握紧拳头高举左右两臂,照准来人两腮使了个“双雷贯耳”的招数。来人看这来势,不禁笑道:“我当是个什么技艺超群的高手,原来是个下三流的货色啊。”接着不慌不忙,使个“野马分鬃”,把李鬼的左右两臂拨开,反来了一个“饿虎掏心”,两手直戳李鬼胸膛。李鬼一个踉跄,就被打倒在地。李鬼哪肯认输?拾起地上的棍子爬起来朝着来人的天门打将下来,那人身子立即往下一蹲,同时伸手向前紧握李鬼脚腕,顺势举起来朝后扬,李鬼被摔了个嘴啃地,手上的棍子反把两个拳头伤了。李鬼见此,这才知来人功夫不浅,不敢再较量,心里自认晦气,拖着棍子跑到林子里一晃不见了。

我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对来人感恩戴德,倒身便拜。来人扶起我问道:“你是何方人氏,因何来此?”我见恩人相问,便将徐卢两家自幼订亲,前去罗田投亲的事叙述了一遍。来人闻之,说他这几年游走四方,早听说卢家已是家财万贯,然后他又自我介绍道:“我姓胡,名望,从小跟着舅父学了几手拳脚功夫,现以货郎为业。刚才我挑担来此,听到打斗声,忙放下担子,提起轻功上到树上观看。见你要吃亏,我才击了李鬼一松球。你真是吉人有天相,这么巧让我遇上了啊!”我谢恩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哥之恩,徐某有机会一定要报。”胡望笑道:“不提这些了,想前方山高路远,我二人结伴而行也有个说话儿的。”走了两日,到了胡望的家,胡望单家独户,只有一个瞎眼亲娘。一路上,我与胡望很是投机,到了胡望家后,胡望要与我结为异姓兄弟,我便满口答应了。胡望非常高兴,忙割肉打酒,热情款待。瞎眼娘无能为力,一切都听由胡望安排。我喝酒吃肉后,一来视胡望为恩人和手足,二来几杯酒下肚,早已是心不在自己身上了,经胡望一问,我就把去罗田投亲的方法及十三年没见面的事儿全都说了。胡望以结拜兄弟的名义,不停地给我劝酒,我不多时就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我怎么也没想到胡望是个小人,他拿走了我的婚约文书和衣服不说,还丧尽天良点火想将我和他的瞎眼老娘一起烧死,嫁祸给瞎眼老娘。直到酒醒,扑灭大火,我才知道上了胡望的当。我想他这样做的目的,一定是冒充我认亲,看看鸡心坠还在,便匆匆赶来。我要凭这鸡心坠,证实自己是真徐伟龙,揭穿胡望这个骗子的狼子野心。

听了这段曲折的经过,在场的人无不怔住,但一时也无法判断谁是真徐伟龙。事隔十三年,哪里还分辨得清楚呢?第二个徐伟龙见无人替他说话,忙从身上掏出鸡心坠,递与卢夫人验看,卢夫人拿来一合,正好是一对。先来的徐伟龙感到很意外,他不待卢夫人开口,就发出一声冷笑道:“你太会编故事了,抢走了我的鸡心坠和盘缠,还想来骗亲?真是贼胆包天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货郎,夺我婚书,不得好死!”两个人各不相让,互相指责,都说对方是假徐伟龙,自己是真徐伟龙。第二个徐伟龙又急又恨,气得咬牙切齿,脱口而道:“我揍死你这个狗杂种!”先来的徐伟龙哪甘示弱,欲解下大红袍,与第二个徐伟龙大打一场。第二个徐伟龙见此猛然想起对方是学过拳脚功夫的人,不是对手,想放下拳头,又觉不甘心。算卦先生看在眼里,忙上前笑吟吟地劝道:“且慢动手,新郎未当成,先来窝里斗,恐怕这面子上过不去吧?”“这……”第二个徐伟龙立即借梯子下楼,退到了一边。算卦先生又对第一个徐伟龙说:“你有婚约为证,又早声明鸡心坠被人抢走,看来你是真的。”“那当然了,口说无凭嘛,还是先生有眼力。”第一个徐伟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岂知不服气的第二个徐伟龙忍不住上前来叫喊道:“我是真的,你是假的!”两个人又争了起来。算卦先生见劝不住,只好站在二人面前,一个劲地叫嚷:“加油,加油!”顿时花堂里闹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闹得难分难解之时,家丁又连滚带爬地前来报告:“老爷,不好了,外面又来了一个徐伟龙。”卢百万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和刺激,突然软瘫瘫地倒在了椅子里。众人慌成一团,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两个徐伟龙也都呆若木鸡,僵在那儿不动了。还是算卦先生活跃,笑吟吟地对卢百万说:“恭喜卢老爷,又多了一个爱婿。”“先生,你就不要再说俏皮话了,快帮我想想怎么办!”“那就让他进来,与这二位会会面,听他怎么说,还能拿出什么凭证不?”“好,就依先生的。”言罢,卢百万吩咐将来人带上花堂。

不多时,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跌跌撞撞地走进大厅,朝着上首的卢百万夫妇弯腰施礼道:“伯父、伯母大人,安徽金家寨徐伟龙前来拜见!”卢百万见这个徐伟龙如此称呼他,便试探地问:“你既是徐伟龙,理应是我女婿,为什么不喊岳父,而喊我伯父呢?”只听这个徐伟龙说:“只因一别十三年,两地全无音信,假如卢小姐已婚嫁出阁,再贸然称您岳父,岂不叫二老面子难受?”卢百万见他知书达礼,脸有喜色,用手一指那两个徐伟龙说:“不过,在你来之前,已有两个徐伟龙先到了!”这个徐伟龙抬眼一看,第一个他不认识,第二个他太熟悉了,便手指那人额头喝道:“大胆奴才徐焕,竟敢途中谋害主人,私来认亲?”第二个徐伟龙愣了愣,马上大笑道:“哪儿来的疯子?什么徐焕?我是徐伟龙!”这个徐伟龙见此,只好求助卢百万道:“还请伯父、伯母替侄儿作主。”卢百万要探个水落石出,便安慰他说:“他怎么是徐焕,又是如何加害你的?你当众说来!”这个徐伟龙便把前后经过细细叙述了一遍,前面一段与前两个徐伟龙所讲一样,不同的是后面一段。

惟有算卦先生似早有所料,又似有意调侃,笑嘻嘻地走到卢百万跟前:“恭喜卢老爷,又多了一个女婿。”“嗨!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卢百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算卦先生却不知好歹地说:“依我看,何不把他也叫进来,一起拜堂成亲呢?”卢百万不由恼怒道:“什么话?一女不许二夫!”算卦先生依然一脸笑说:“常言说得好,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叫进来后,卢老爷也好从中挑选一个呀!”卢百万听了,猛然悟出算卦先生是话中有话。他心想,既然这会儿又来了一个,这说明其中必定有一个是假。难道这先来的一个是冒牌货?如果不是的话,正在成亲的时候,假的万万不敢前来,于是叫家丁把来人请了进来。来人一见卢百万夫妇立即激动得涕泪交零跪地而拜:“岳父岳母大人在上,安徽徐伟龙前来投亲成婚。”卢百万不冷不热地问道:“你怎么也叫徐伟龙?你看,在你之前就有个徐伟龙来了啊!”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后来的徐伟龙抬起头朝身穿大红袍的新郎一望,一把揪住新郎的衣领大骂道:“你这个骗子,杀人灭口,冒充我前来投亲,该当何罪?”言罢,当众把身世说了一遍,与第一个说的一模一样,接着他又向众人讲述他一路上的经历。

一路上,我晓行夜宿,这日来到大雾山附近的一座山上时,感觉腿酸腹饥,便打算在林中寻处阴凉之地歇歇腿脚,吃些干粮。那林子绿叶森森,十分阴郁,只是边缘几棵树木枝叶稀疏,挡不住日头。我只得深入林木深处,来到一棵枝叶茂盛的老树之下,这才喘口气坐了下来。休息一阵之后,自觉暑热已消,就从包裹里取出干粮。刚要吃时,忽听得耳边一声怪笑,我顿时大惊失色,干粮落了一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五短身材,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手拿一条齐眉棍棒,一声不语,只管阴阳怪气的朝我笑着走来。

见此光景,我觉得此人来意不善,不禁暗自叫苦,但为了活命,我只好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向汉子拱手道:“请问好汉大名。”那汉子大声说:“不用多问,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人称‘李鬼’就是我,我一不务农,二不经商,就干些没本的买卖。今日在此遇上了你,这是前世有缘啊!”我听了,虽然吓得魂飞天外,但岂肯甘心就此做李鬼的棍下冤魂啊,便慌忙跪下求道:“好汉若缺钱,小人这里虽不多,愿全部奉上做个茶钱,只求好汉饶命。”李鬼“噗嗤”笑道:“我是钱也要,命也要。我放过了你,你去县衙击鼓报案,还有我的安生日子么?今天是你自个找上我的,还是别埋怨了吧!”说着将齐眉棍举起,照准我的眉心,狠命劈将下来。我见势不妙,立即头一歪,顺势倒地往旁一滚,躲过了这致命的一棍。李鬼见这一棍落空,又来第二棍。为了活命,我使尽平生本领,与之死拼,终因对方有棍子在手,力气也比自己猛,几个回合后,渐渐力气不支了。眼见我命在旦夕,忽听“啪”地一声,接着李鬼就喊了一声“哎呀”,我睁眼看时,只见那条棍子丢在一边,李鬼只顾弯腰捂着腕子,疼得他在那里呲牙咧嘴。这时从树上跳下一个人来,举止利索,一只手上还拿着一个松球,笑哈哈走将过来。李鬼见是这个人坏了他的事,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他猛地站起身子,赤手空拳迎上前去,握紧拳头高举左右两臂,照准来人两腮使了个“双雷贯耳”的招数。来人看这来势,不禁笑道:“我当是个什么技艺超群的高手,原来是个下三流的货色啊。”接着不慌不忙,使个“野马分鬃”,把李鬼的左右两臂拨开,反来了一个“饿虎掏心”,两手直戳李鬼胸膛。李鬼一个踉跄,就被打倒在地。李鬼哪肯认输?拾起地上的棍子爬起来朝着来人的天门打将下来,那人身子立即往下一蹲,同时伸手向前紧握李鬼脚腕,顺势举起来朝后扬,李鬼被摔了个嘴啃地,手上的棍子反把两个拳头伤了。李鬼见此,这才知来人功夫不浅,不敢再较量,心里自认晦气,拖着棍子跑到林子里一晃不见了。

我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对来人感恩戴德,倒身便拜。来人扶起我问道:“你是何方人氏,因何来此?”我见恩人相问,便将徐卢两家自幼订亲,前去罗田投亲的事叙述了一遍。来人闻之,说他这几年游走四方,早听说卢家已是家财万贯,然后他又自我介绍道:“我姓胡,名望,从小跟着舅父学了几手拳脚功夫,现以货郎为业。刚才我挑担来此,听到打斗声,忙放下担子,提起轻功上到树上观看。见你要吃亏,我才击了李鬼一松球。你真是吉人有天相,这么巧让我遇上了啊!”我谢恩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哥之恩,徐某有机会一定要报。”胡望笑道:“不提这些了,想前方山高路远,我二人结伴而行也有个说话儿的。”走了两日,到了胡望的家,胡望单家独户,只有一个瞎眼亲娘。一路上,我与胡望很是投机,到了胡望家后,胡望要与我结为异姓兄弟,我便满口答应了。胡望非常高兴,忙割肉打酒,热情款待。瞎眼娘无能为力,一切都听由胡望安排。我喝酒吃肉后,一来视胡望为恩人和手足,二来几杯酒下肚,早已是心不在自己身上了,经胡望一问,我就把去罗田投亲的方法及十三年没见面的事儿全都说了。胡望以结拜兄弟的名义,不停地给我劝酒,我不多时就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我怎么也没想到胡望是个小人,他拿走了我的婚约文书和衣服不说,还丧尽天良点火想将我和他的瞎眼老娘一起烧死,嫁祸给瞎眼老娘。直到酒醒,扑灭大火,我才知道上了胡望的当。我想他这样做的目的,一定是冒充我认亲,看看鸡心坠还在,便匆匆赶来。我要凭这鸡心坠,证实自己是真徐伟龙,揭穿胡望这个骗子的狼子野心。

听了这段曲折的经过,在场的人无不怔住,但一时也无法判断谁是真徐伟龙。事隔十三年,哪里还分辨得清楚呢?第二个徐伟龙见无人替他说话,忙从身上掏出鸡心坠,递与卢夫人验看,卢夫人拿来一合,正好是一对。先来的徐伟龙感到很意外,他不待卢夫人开口,就发出一声冷笑道:“你太会编故事了,抢走了我的鸡心坠和盘缠,还想来骗亲?真是贼胆包天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货郎,夺我婚书,不得好死!”两个人各不相让,互相指责,都说对方是假徐伟龙,自己是真徐伟龙。第二个徐伟龙又急又恨,气得咬牙切齿,脱口而道:“我揍死你这个狗杂种!”先来的徐伟龙哪甘示弱,欲解下大红袍,与第二个徐伟龙大打一场。第二个徐伟龙见此猛然想起对方是学过拳脚功夫的人,不是对手,想放下拳头,又觉不甘心。算卦先生看在眼里,忙上前笑吟吟地劝道:“且慢动手,新郎未当成,先来窝里斗,恐怕这面子上过不去吧?”“这……”第二个徐伟龙立即借梯子下楼,退到了一边。算卦先生又对第一个徐伟龙说:“你有婚约为证,又早声明鸡心坠被人抢走,看来你是真的。”“那当然了,口说无凭嘛,还是先生有眼力。”第一个徐伟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岂知不服气的第二个徐伟龙忍不住上前来叫喊道:“我是真的,你是假的!”两个人又争了起来。算卦先生见劝不住,只好站在二人面前,一个劲地叫嚷:“加油,加油!”顿时花堂里闹成了一锅粥。

就在这闹得难分难解之时,家丁又连滚带爬地前来报告:“老爷,不好了,外面又来了一个徐伟龙。”卢百万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和刺激,突然软瘫瘫地倒在了椅子里。众人慌成一团,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两个徐伟龙也都呆若木鸡,僵在那儿不动了。还是算卦先生活跃,笑吟吟地对卢百万说:“恭喜卢老爷,又多了一个爱婿。”“先生,你就不要再说俏皮话了,快帮我想想怎么办!”“那就让他进来,与这二位会会面,听他怎么说,还能拿出什么凭证不?”“好,就依先生的。”言罢,卢百万吩咐将来人带上花堂。

不多时,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跌跌撞撞地走进大厅,朝着上首的卢百万夫妇弯腰施礼道:“伯父、伯母大人,安徽金家寨徐伟龙前来拜见!”卢百万见这个徐伟龙如此称呼他,便试探地问:“你既是徐伟龙,理应是我女婿,为什么不喊岳父,而喊我伯父呢?”只听这个徐伟龙说:“只因一别十三年,两地全无音信,假如卢小姐已婚嫁出阁,再贸然称您岳父,岂不叫二老面子难受?”卢百万见他知书达礼,脸有喜色,用手一指那两个徐伟龙说:“不过,在你来之前,已有两个徐伟龙先到了!”这个徐伟龙抬眼一看,第一个他不认识,第二个他太熟悉了,便手指那人额头喝道:“大胆奴才徐焕,竟敢途中谋害主人,私来认亲?”第二个徐伟龙愣了愣,马上大笑道:“哪儿来的疯子?什么徐焕?我是徐伟龙!”这个徐伟龙见此,只好求助卢百万道:“还请伯父、伯母替侄儿作主。”卢百万要探个水落石出,便安慰他说:“他怎么是徐焕,又是如何加害你的?你当众说来!”这个徐伟龙便把前后经过细细叙述了一遍,前面一段与前两个徐伟龙所讲一样,不同的是后面一段。

我们赶了一天路程,那日头早已火辣辣地顶在头上,只走得汗流浃背,衣履尽湿。走着走着,前面碰着两座大山。那道路两旁,先是看到一些茅屋草舍,及至走到山前,已是罕无人迹,四野荒凉。我又累又饿,招呼徐焕在树林子里休息会儿,吃点干粮。坐了一会儿后,徐焕拿起装有婚约的包袱,说赶路要紧,如果天黑下来找不着人家就麻烦了。我觉得有理,便起身与徐焕一直往前走,当走至韩婆岭前面的一座山上时,只见那山路崎岖,悬崖陡立,低头俯视,下临幽谷,时有失足之虞。徐焕见我气力不支,便道:“少爷莫慌,待我拉你上来。”说罢,手握枯藤,又登上一步,回头向我道:“把手给我。”我刚把手伸去,他就猛力向上提,我两脚蹬着滑苔,只是用力不上。就在这刹那,徐焕用力把我往前一拉,迅速抓住我颈上的半边鸡心坠子一扯,狂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留在徐家为的就是今天。去你的吧!”说着猛然一推。我哪里想到此人自小流浪在外,是我父亲见之可怜,领到家里作奴仆的。父母去世后,他决意不愿离开竟是为了下此毒手。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霎时间,我悠悠飘飘,直跌进万丈深渊,所幸遇到一位姓王的采药侠客,飞身将我抱住,才使我幸存下来。王大侠救下我后,给了我一些干粮和盘缠,叫我不要着急,慢慢到县城投亲。没想到这个狗奴才拿婚约和半边鸡心坠子先到一步,欺骗二老。

他话没说完,先来的两个徐伟龙又都指责他没凭没证是假的。卢百万见三个人争吵不休,顿时心乱如麻,没了主心骨,只好请算卦先生帮忙想想办法。算卦先生却阴阳怪气地说:“我看一个比一个帅,就全认下来吧。”“先生咋说糊涂话?”算卦先生说:“那就抓阉定一个女婿吧?”“不行,不行。”“这不行,那不好,干脆把你的万贯家财分给他们三人一些,让他们滚蛋吧!”卢百万摇头道:“这岂不便宜了歹人?”算卦先生听罢,叹了口气道:“唉,我也没办法了啊!”“这……”正在这当儿,丫环秋香突然跑上前来说:“老爷、夫人都莫再争吵,小姐说由她来认吧。”卢百万和卢夫人心想也只好如此。卢百万和卢夫人便大声说道:“三个都不必争了,小姐马上出来与你们见面,由她在你们三人中挑选一个女婿,当即拜堂成亲。”这么一说,整个花堂才安静下来。

两个丫环提着大红灯笼在前面引路,小姐在丫环们的搀扶下缓缓而来。小姐身着大红霞帔,头顶大红盖头,来到众人中间,一股异香顿时在花堂散开。小姐慢慢地伸手掀起大红盖头,众人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只见小姐粉嫩的瓜子脸,弯眉下圆圆的大眼睛,真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一时把众人看呆了。卢小姐把红盖头交给一个丫环,又慢慢解开大红霞帔的扣子,展现在众人眼里的卢小姐竟是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看那模样快要临产了。

第一个徐伟龙一见,心里想,原来是个二手货,怪不得我一来就安排成亲。第二个徐伟龙心想,管她是处女还是婆娘,只要继承了卢家财产,手上有了钱,还愁以后找不到三妻四妾?只有第三个徐伟龙有些心灰意冷,不由一股清泪涌出眼眶。卢小姐观察了一会儿三个人的表情后,说道:“你们三个都说是徐伟龙,而且一个有订亲文书,一个有鸡心坠,互不相让。现在我有言在先,我身怀有孕,你们要不要我没关系,我家是罗田首富,不愁找不着好郎君。你们三人中如有一人不嫌弃我,我自是感激不尽,不过我要考考你们,谁是真心的,我才与他拜堂,否则都别想了。我的要求很高,这道考题是各写一张字据,以表心迹。倘有不参加的,可速速离去。”可是三个人谁也不走,小姐就吩咐秋香备好三套笔墨纸砚,分别交给他们三人。

不多时,三个人都写好了一首表明心迹的小诗,由秋香呈给小姐过目。第一个徐伟龙写的是:“小姐貌若天仙,忠心爱你不变,今日拜堂成亲,遂我伟龙心愿。”字写得歪歪斜斜,还有好几个错字。小姐看罢,问道:“你写的都是你的真心话吗?”他把胸脯一拍:“句句是真心话!”“好,把上衣脱下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第一个徐伟龙笑道:“脱就脱。”言罢脱去上衣,说道:“小姐看吧,我可把心掏给你了!”小姐围着他转了一圈,说:“穿上衣服吧,我知道你的心是真是假了。”

接下来的便是第二个徐伟龙的诗,他写的是:“小姐貌似嫦娥,只见福肚喜多,不嫌身怀有孕,伟龙笑笑呵呵。”小姐不由一笑,道:“把上衣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话是不是出自内心!”第二个徐伟龙说:“别说脱件上衣,就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小姐绕着看了一眼,说:“穿上吧,我知道了。”

最后是第三个徐伟龙写的,只见上面写道:“花堂未拜腹隆身,一女三婿实奇闻,大家闺秀成少妇,难寻青梅竹马情。”字写得龙飞凤舞,颇见功底,卢小姐却看得满面通红,继而怒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写出这样的话来,快给我把上衣脱了!”第三个徐伟龙不脱,小姐便叫两个家丁强行剥了他的衣服。卢小姐定神一看,只见他后背心有一颗黄豆大的黑痣,顿时又惊又喜,纤细的手指马上按了上去。她不由动情地脱口而出:“龙哥哥,你后心有颗黑痣。”第三个徐伟龙闻之一惊,马上想起了儿时的一段往事。那年他在河里洗冷水澡,上岸后,卢玉凤替他擦背上的水,看到这颗黑痣便道:“龙哥哥,你后心有颗黑痣。”他学着大人口气回答说:“凤妹妹,那有什么不好,一痣在心,骑马带兵。”玉凤说:“大人说痣在前心,骑马带兵,你这痣长在后心有什么用?”他笑道:“后来居上嘛,我长大了肯定要骑马带兵。”但此时的他没有回答卢玉凤。卢玉凤拉住他的手颤声说道:“龙哥哥,你是真正的徐伟龙。”哪知他猛地甩掉卢小姐的手,愤愤地说:“那是儿时的事情了,现在我不敢高攀你。”说完掉头要走。“站住!”顿时委屈得泪如雨下的卢小姐忙叫秋香抬来幔帐将她罩在中间。不一会儿,幔帐去掉,卢小姐面对怒气未消的第三个徐伟龙说:“龙哥哥,你再看看我。我盼了你十三年,难道你就忍心这么走吗?”众人的目光又齐齐射向卢小姐,只见她满面泪痕,犹如带雨的梨花,更加楚楚动人。孕妇肚子也消失了,好个窈窕淑女,亭亭玉立。旁边的丫环秋香手中,多了些细软衣物,显然是假装孕妇垫肚皮的东西。原来这卢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子,为了试出三人的真假,万般无奈,不惜损害自己的声誉扮成孕妇,找机会辨字看黑痣。前面两个话说得好,但字写得差,这说明既不是真心话,也不是真伟龙。他们图的是万贯家财,而不是卢小姐的人。真伟龙在这个时候的心情定会是气愤而失望的,尤其真伟龙是读书人,一定写得一笔好字,再看背后,前面的人果然没有黑痣。而第三个却一切符合,不仅字写得好,诗文也不卑不亢,既大方又得体。所以卢小姐断定这个才是真正的徐伟龙。

徐伟龙见卢小姐不是孕妇,立即明白了卢小姐的良苦用心,他惊喜万分,两人的手拉在了一起。众人明白过来,也都不得不佩服卢小姐才智过人。再打量着这一对新人,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丽聪明,真是男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好鸳鸯。众人都为他们高兴,从心里祝他们幸福。

先来的两个徐伟龙见事已败露,于是狗急跳墙,齐齐大叫大吵:“凭什么说我是假的?拿不出证据来,拖你去见官,闹得你不得安生!”两个人像是一对跳梁小丑,跳上蹿下,看样子真的要大闹一场了。“住手!”忽听一声大喝,犹如雷声贯耳,两个无赖浑身一抖,站在那儿不敢动了。众人一看,原来是那个算卦先生。只听他对两个先来的徐伟龙说:“我来拿证据给你们。”说着,他走到卢小姐面前道:“小姐的戏演得真好,连我也被哄住了,现请借我幔帐一用,让我也来玩个戏法给大家瞧瞧。”小姐不知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叫秋香抬来幔帐,罩住了算卦先生。不多时,就从幔帐里走出了一位年轻壮士,只见他身穿紧身衣裤,威风凛凛,英气逼人。大家暗暗称奇,互相议论:“今天真的遇到变戏法的了。”只有第三个徐伟龙见了,立刻走上前去,“扑通”一声,双膝跪下道:“王大侠,是您?多亏您救了我的性命啊!”

王大侠扶起徐伟龙道:“快起来吧。”接着他就向大家讲开了。

原来这位王大侠名叫枝干,因在家里是老八,故大家都叫他细老八。细老八不仅武艺高强,侠肝义胆,还是一位有名的接骨郎中。那天他正在山崖上采药,忽然听得有响声,抬头一看竟落下一个人来,心里顿时一惊,忙飞身接住,轻轻飘下,这才救了徐伟龙一命。当他从徐伟龙口里得知一切后,既同情徐伟龙的不幸,又痛恨徐焕这个狼子野心的小人,便安慰徐伟龙不要急,慢慢去找岳父。随后,细老八就前去找徐焕。结果见徐焕也遭人暗算,心想真是报应,眼见徐焕烂醉如泥,满屋火苗乱窜,本只想救出无辜的瞎眼婆婆,而让这个恶奴葬身火海算了。可想到他死了,就少了一个证人,这才将他拖下床来。待到他扑灭火种,这恶奴还在鼾声大作,看样子要到天明才能醒酒。于是他便把胡望扔下的衣服包起来,转身来到屋外,安慰瞎眼婆婆。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他施展轻功先于他们赶到了罗田县城,又特意装扮成算卦先生,替卢百万算了一卦。他估计一真二假,三天内必会全到,所以把大喜之日定在初六这天。果然不出所料,三人先后来到了卢府,演了一出三婿闹花堂的闹剧。

细老八讲罢,转身来到院内,众人尾随他来到院里观看。但见他将身一纵,来了个大鹏展翅,飞身上了紧靠院墙的一棵大树。眨眼功夫,他又燕子似地轻落在地上,取下了事先放在树上的包袱,解开来一看,竟是一套奴仆衣服和一套货郎衣服。细老八说:“这就是他们假冒新郎的罪证!”众人齐声喝采,同时怒斥两个人的卑鄙行径。胡望见势不妙,转身飞逃,细老八哪能放过他?立即追了上去,一个扫腿,胡望就扑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胡望见不是细老八的对手,只得求细老八放他一马。细老八大声道:“你与徐焕卑鄙透顶,为了得到卢家万贯家财,一个杀主灭口,一个杀人灭口,前来冒认投亲,简直是伤天害理,禽兽不如,应送官究办。”于是亲手把胡望和徐焕绑了起来。卢百万叫来几个家丁,将二人押去了县衙。

押走了两个冒牌货,细老八又笑眯眯地对卢百万说:“卢老爷,我要喝喜酒啦!快让你的乘龙快婿拜堂成亲吧,再不会有人来冒充了啊!”卢百万大喜道:“好,好,多谢大侠相助,老夫要与大侠一醉方休!”卢府里顿时鼓乐齐奏,鞭炮轰鸣,里里外外一片欢腾,徐伟龙和卢小姐都穿上了红袍,在丫环的簇拥下拜堂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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