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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德不近佛、才不近仙、学不贯古今……”

 渐近故乡时 2018-07-07


当一个医生还是医生的时候,讲课一般是讲些业务知识;当一个医生做到大师的级别,就喜欢讲些哲学和价值观了。

 

由于大师的光环加持,他们提出的那些哲学和价值观很容易被医学界和一般社会公众广泛接受并传播——虽然有些未必经得起考验——其中就有这么一条,所谓“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学不贯今古,识不通天人,断不可作医以误世!”。

 

首先,按照这一条标准,中国三百万医生,竟没有一个是达标的…...;纵有一些令人敬佩、医德高尚的大医,但是考察一下的专业技术水准,离美国梅奥诊所的专家还有一些差距呢,更谈不上什么诺奖级的专业成果,恐怕写进医学教科书都不容易,那么按照“才不近仙”这个标准是不能当医生的了。也有一些在专业领域颇有成就,论影响因子也可以算是国际前列,但回想一下,虽然个人品质没有大的瑕疵,但还做不到“君子慎独”,报销发票的时候偶尔也有点小私欲,课题评审的时候有时也照顾一下朋友,既然如此,按照“德不近佛”这条标准也不能当医生。至于说“学贯今古,识通天人”,漫说中国医生,也不要说当今十三亿中国人,恐怕古往今来,也只有孔仲尼、诸葛亮、王阳明可以称之吧,可惜这三个千古完人没有一位是医生。

 

没错,他们给医生提的标准就是这样一个千古完人的标准,神仙标准!提标准的人,他自己也做不到——那对不起,你这就是说大话了。

 

佛曰: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佛曰:无我乃舍己,慈悲即助人;佛曰:众生无我,苦乐随缘。如果一边心安理得地出入于医药公司赞助的宴席,一边又宣称“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那你这个“近”字可是十万八千里之近呵!如果可以这样“近”法,那么文盲也可以宣称自己是博士。

 

这种虚到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的标准,为什么还很有市场呢?如前所述,第一因为它是大师说的呀,引用大师的话,显得引用者也很有见识的样子(俗称BI格);第二因为这样的语句很像骈文,有点“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样的文学之美,容易让人上瘾,所以嘛,区区之心,窃慕此耳。要说好处,仅此而已,恕我愚陋,实在想不到第三条了。

 

至于这种大话的坏处,那可是太多了!其一、这种大话就是教人不诚实,教人假大空,不好;其二、这种标准毫无可操作性,什么叫德不近佛?怎么评价呀?根本无法评价的嘛,看看历史,这种虚无飘渺的大话最盛行的时代就是东晋和南宋,峨冠博带、坐而论道、尽说没用的;其三、这种医务人员自已喊出来的大话,在技术上把我们自己给绑架了:“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那么你在临床工作中任何一点瑕疵都不要指望获得患者家属的谅解了,我不知道有哪个医生会没有误诊,哪个医生手里没有碰到过并发症、后遗症,反正我是做不到,因为我是凡人,我没有近仙,孔夫子说过,凡人有犯错的权利,唯有尽力避免、错后能改而已!其四、这种大话,更是在道德上把广大医务人员给绑架了,“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佛可以割肉饲鹰、舍身喂虎,但绝大多数医务人员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道理高度,当猛虎袭身的时候,法律同样赋予医务人员驱退猛虎的权利的,然而社会上很多人都潜意识认为医生护士就该打不还手的,这岂不是道德绑架!富士康工人加班猝死,全社会一致谴责,为何青年医生加班猝死,主管部门还要号召大家学习?这岂不是道德绑架?!其五、这种文风就很不好,毛主席在《反对党八股》中有详细的论述:空话连篇,言之无物,装腔作势,借以吓人;那么,对这种文风该怎么办呢?“要做对于这些东西的肃清工作和打扫工作,是不容易的。做起来必须得当,就是说,要好好地说理。如果说理说得好,说得恰当,那是会有效力的。说理的首先一个方法,就是重重地给患病者一个刺激,向他们大喝一声,说:“你有病呀!”使患者为之一惊,出一身汗,然后好好地叫他们治疗。”

 

我们反对这种大话,并不是说我们要放弃对医务人员的道德要求和技术要求——而是说,法律法规本身对医务人员就是有严格的、具体的、可以考核的道德标准和技术标准——达到这个标准,你就是一个合格的医生了,你就可以“为医”了——而不是要去达到什么个人标准。

 

比如说:法律要求我们,不得接受商业贿赂,这是对医务人员最基本的标准,试问自已做到了吗?没有做到的话,赶紧补补课吧,连守法都没有做到,怎能奢谈“德不近佛”?

又比如说:卫生部门法规要求我们,每年要参加继续教育再学习,试问自己每年上交的学分都是认真学习了继续教育项目得来的吗?连基本的专业教育都要取巧,怎敢妄谈“才不近仙”?还“学贯古今”?

 

所以我们的观点是:与其说那些连自己都做不到的神仙标准,还不如提倡切实可行的、符合中国现状的职业标准,并且身体力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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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微信,让我们小人物也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像上面这样文绉绉的话并不是我的心里话,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别给我整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说人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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