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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份，《我不是药神》横空出世，电影剑指天价药，收获无数好评。 剧组高兴了，有人不高兴，这个人叫陆勇，是电影主角的原型。 一  在现实中，陆勇是一位病人，也是一位好人，更是一位守法公民。 他是病人，被诊断出慢粒白血病，一年仅药费就30万元。在获悉印度有廉价仿制药后，他从印度购买了仿制药维持生命。 他是好人，发现疗效很好，便告知了病友。消息传出后，很多人来找陆勇买药，陆勇也予以了帮助。 他是守法公民，他懂法，也懂得规避法律风险。他从不直接从事采购、运输、销售，而是教病友自己购买。 后来陆勇被捕，罪名是涉嫌销售假药罪与妨害信用卡管理罪。经审查后，检察机关作出了不起诉的决定。 在电影中，主人公程勇是一位商人，可能是一位好人，但更是一名罪犯。 他唯利是图，走私仿制药，谋取了暴利；他明哲保身，不顾病友哀求，将进货渠道卖给假药贩子；他知法犯法，最后因走私罪与销售假药罪（存疑）被判刑。 陆勇很生气，表示要维权。6月初，陆勇发了一条微博说，“我只是个慢粒白血病患者。” 二  陆勇认为，《药神》出品方侵犯了他几项权利： 第一，当然是名誉权，将“程勇”塑造成一个利欲熏心、违法妄为的梁山好汉，这与陆勇在法律的框架内行善的事实相去甚远； 第二，剧组的改编，未取得他的同意，违反了他与剧本原作者韩家女的约定； 第三，剧组在改编后，也未对其中不符合事实的部分进行澄清，让观众分不清哪些是“改”的，哪些是“编”的。 陆勇发声之后，《药神》发行人很快与陆勇达成和解。发行方承诺，将为白血病人捐款200万。并且，电影票房每突破1亿元，将再追加30万。陆勇接受了这个方案，并出席了首映仪式。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如果剧组不和解，陆勇能胜诉吗？ 很大概率，是可以的。 三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名誉权案件若干问题的解答》第九条第二款规定： 描写真人真事的文学作品，对特定人进行侮辱、诽谤或者披露隐私损害其名誉的；或者虽未写明真实姓名和住址，但事实是以特定人或者特定人的特定事实为描写对象，文中有侮辱、诽谤或者披露隐私的内容，致其名誉受到损害的，应认定为侵害他人名誉权。 由此可知，文学作品侵权，有两个关键： 第一，作品人物与真实任务人物能够一一对应。也就是说，只有名字是不行的。 冯小刚的电影《我不是潘金莲》上映后，被人起诉，原告真名就叫“潘金莲”。法官认为，《我不是潘金莲》中的潘金莲，并非特指本案的原告潘金莲，亦未泛指所有名叫潘金莲的女性，然后驳回了原告的起诉。 电视剧《赵尚志》里描写了一个叛徒“冯界德”。冯景华起诉了制作人，说冯界德是他爷爷，他爷爷不是叛徒。剧组抗辩，这个“冯界德”是虚构的，不是冯景华的爷爷。然而法院经过查证，发现历史上真有一个“冯界德”。于是法院认定，《赵尚志》的“冯界德”，就是历史上的冯界德。 《我不是药神》能否与陆勇对应呢？当然是可以的。 其实剧组还是费了心思的——主人公的名字叫“程勇”而不叫陆勇。片头打了声明：“本片故事存在虚构。”并且电影中的情节，显然也多有取材自专业药贩子的痕迹，并非完全“还原”陆勇的事迹。 然而，正片结束后，在演员表播送完毕之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句话—— 本片改编自陆勇真实故事。 这就很尴尬了，这一句大部分人没有看到的话，直接把之前所有努力都打回原型，因为把陆勇与电影的关系建立起来了。 那就只剩下第二个问题：是否侵犯他人，即陆勇的名誉权。 四  在文学作品领域，侵犯名誉权与“合理改编”的边界很模糊。比如电视剧《霍元甲》，把霍元甲塑造成“好狠斗勇”之徒，霍元甲的后人就起诉剧组，认为构成了侵权。 而法院认为，这是塑造情节的需要，属于合理的改编。类似的，还有《叶问》等历史剧。 但有一个边界是很显著的，那就是有罪和无罪的界限。 之前说的《赵尚志》剧组，将无罪的冯界德描写为叛徒，法院认定构成了侵权。同样的，耿广恒等诉中国评剧院名誉权纠纷中，60年代，根据新闻报道，中国评剧院改编了评剧《夺印》，剧中，耿广恒等的父亲都是贪腐分子。改革开放后，耿广恒等的父亲得到了平反，《夺印》却照旧演出。 耿广恒等起诉至法院。法院认定，在平反后，《夺印》仍未修改，侵犯了原告的名誉权。 《我不是药神》同样犯了这个错误。原本做好事的陆勇，成了赚黑钱的程勇。原本无罪的陆勇，成了有罪的程勇。 陆勇不得不在微博上发文澄清，“我没有赚钱”，不得不转发检察院当年的“不起诉决定书”。 五  《我不是药神》是中国近年来难得的好电影，但白璧微瑕，这部电影中的bug依然很多。 随着剧组给出了200万的捐款承诺，陆勇维权也得以妥善解决。 但从自称被《手机》“影射”而受到严重影响的崔永元，到认为被《我不是药神》侵犯自己名誉的的陆勇，我们在进行电影作品艺术创作的时候，还是应当更多地考虑原型的权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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