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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不下的儿女,回不了的家 老漂族生存现状一瞥

 馬爺d0zuo6ux1b 2018-07-15

  曾有一本畅销网络小说,名字叫《天堂在左,深圳向右》,写了一群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年轻人,带着各自的理想从全国各地来到了深圳,创业、打拼、生存的故事。

  伴随着年轻人激情的脚步,从全国各地涌来一批又一批的老漂族,为了支持儿女的事业,背井离乡,来到深圳来照顾他们的第三代。

  年轻人为了生计奔波,老年人为了年轻人奔波。

  对于老漂族来说,深圳是个又爱又恨的城市。爱的是这里流动着他们的血脉,恨的是心灵无处安放的无奈。

深圳有一景。

每天早上6点多,深圳街头都会有许多男性老人带孩子的身影。

  问及缘由 ,原来孩子的奶奶姥姥们在家里已经在买菜做饭了。 

  老漂族每天的劳作不是闻鸡起舞,而是闻啼起舞,即从孙子黎明的啼哭就开始了。

  网上流传有带孙子民谣:

是主人吧,说了不算;

是客人吧,啥活都干;

是保姆吧,一分不赚,

买菜做饭,搭钱不算;

志愿者吧,没人点赞;

老漂族对这首歌谣的体会不是一般的深,那是相当的深刻呀!

  用老漂者的话说:我们就是保姆。

  儿女们工作太忙没法带孩子,父母帮忙;没空打扫家里卫生,父母包办;习惯了家里的饭菜,父母承揽……接连不断的供需矛盾,子女们一个又一个理由,令老漂族前赴后继,开始了长时间的城市漂泊。

  在深圳,年轻人谈论最多的是房子,低则每平五六万、七八万,高则每平十几万,使很多来深圳打拚的年轻人望房兴叹!

魏姐采访了近100位南漂老人,只有五分之一老人的孩子在深圳买了房子,且都是在这个城市已经打拚了十年之久。

大部分老人的孩子都是租房,70多平米的房子租金大概在6000左右。 被访的有几十位老人的住房状况几乎完全相同,70多平方的房屋里,蜗居着祖孙三代。

  除了房价,还有物价。

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平日生活基本所需。面对昂贵的菜价,老漂族们慨叹不已。

  山东来的王姐顿顿离不开大葱,在家乡是一捆捆地买,在深圳是一棵一棵地买。在家乡是一棵一棵地吃,在这里,惜葱如金,是一段儿一段儿地吃。

  魏姐深有体会,这里的菜价是家乡的几倍。在家乡郑州,西红柿是一筐一筐买,在这里是一个一个买。家乡买香菜是一把把地买,在这里是一根一根买。

魏姐觉得,用家乡的退休工资在这里生活,好像生活水平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魏姐采访了近100个南漂老人,其中70% 老人的儿女会给老人留下买菜钱,30%的老人儿女不闻不问。这些千里迢迢来深圳照顾第三代的老人们,不想手心向上给儿女们要钱,只好用微薄的退休工资贴补家用。

更可悲的是来自农村的南漂老人,因为没有钱来补贴,照顾孙子的同时,还要忍辱负重,过着低自尊的生活。

  深圳,这个全国经济中心城市和国际化城市,孕育了多少青年人的创业梦想。在高节奏、高物价的情况下仍有亿万青年前赴后继,趋之追梦。

问及儿女们打拚深圳的理由,老人们不约而同地说:这里挣钱多!

  确实,虽然这里物价比内陆贵上几倍,但工资的确也比内陆高出许多。每月2万至几万不等的薪酬,让内陆的孩子们垂涎欲滴。

但是,孩子们的高工资有多少人反哺了在人生黄昏中为他们受累的老人们呢?

100位老人有99位回答说:没给过。有的说:“我们有退休工资,他们说给,我们不要。”

只有这位安徽大姐是幸运者。女儿在深圳工作,雇了十几个保姆都不满意。女儿把她叫到深圳带外孙,说雇别人也是雇,我就雇你,每月给你5000块钱吧!女儿不仅给钱,老家的屋子也是她掏钱造的。

  本来想着孩子长大了,老人们可以回家了!谁知道,接送孙子们上学、放学,使老人们返家的路更加漫长!

  本来想着孩子上学了,可以回家了。没想到二胎政策的落地,老人回家路漫漫其修远兮。

这两个老人一个来自山西,一个来自湖北,二胎孙子让他们从来没想过他们还会有未来!

  这位老人的腰椎已成弓形,左右摇摆的身体仿佛保持不了平衡。她一脸无奈,一路小跑,紧追着蹒跚学步的孙子。

二十年后,那个健步如飞的小伙儿,能否记得奶奶佝偻的身影?

  这位74岁江西赣州的老哥,左眼已经失明,他青筋暴起的胳膊,尽全力抱着孙子,明显觉得力不从小,还连声说着:“抱得动!抱得动!”

孩子啊!你是否就是爷爷的眼,长大后,能否牵着爷爷领略四季的变换?

  抱孙子是技术活,和媳妇相处是技术活中的技术活。

在受访的近100个老人中,80%的老人都和媳妇的关系不太融洽。

  这位来自山东潍坊的杨先生,提起儿媳可不止火冒三丈!

儿子来深圳闯荡,一家人为此大气一场。儿媳在深圳某医疗单位工作,常年都值夜班。

老两口从潍坊来到深圳,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带孙子,天天忙得腰酸腿疼。

  儿子租房每月6000多租金,儿媳动不动对他说:“我们没钱,你交吧!”“物业费该交了,你交吧!”平日家里吃饭买菜都不给钱,还要求每天给孙子买鱼吃,买肉吃。

杨先生气愤地说:“我们是农民!我们哪有那么多钱来贴补他们!”

  家里的地一天拖8遍,媳妇还动不动给脸色看!受不了了!明天走人!

魏姐问他:“你走了,你老伴儿不就更累了?”

“活该!谁让她天天忍气吞声!”

  第二天早上,魏姐又见到他抱孙子的身影。用他的话说:“下午的火车,再替老伴儿抱一会儿吧!替一会儿是一会儿!”

  天下老漂是一家。

在深圳,遇到带孩子的老人,上前一问,全是天南海北的外地人。谁受委屈了,在街头公共场所,大家都互相安慰。

  也许抱怨媳妇和抱怨女儿性质不同,老漂族还分为奶奶群和姥姥群。这不,这位老人正在哭诉:“你是奶奶,我给你说说,我媳妇太难伺候了!明天我要走了,再也不来深圳了!”

  有人说,自古婆媳难和睦。在南漂的这些家庭中,父母和孩子的关系太近、浓度过高。南漂家庭的需要,使子女和父母之间形成特别强烈的依赖关系。那么,因为生活习惯不同、隔代教育观念不同等原因导致的婆媳关系紧张的事例比比皆是。这种粘连的状态,使很多南漂家庭关系成了一团浆糊。

  老漂族里有很多夫妻不是结伴同行,各种各样的原因,本来恩爱相守几十年的老人不得不分居两地。这使漂在深圳的老人对留守在家的那一半儿倍感牵挂。

  这位安徽合肥的大姐家里养着四五十头奶牛,老伴儿不能陪她来深圳带外孙。她在深圳累,老伴儿在老家累,谁也帮不上谁。

唉!没办法啊!一脸无奈!

  这位穿红衣服的大姐来自云南,两个儿子都在深圳打拼。因为家里有30亩茶田,老伴儿在家种茶,种田。她来深圳带完大儿子的孩子,带二儿子的孩子,带完头胎带二胎,十多年了,他和老伴儿一直分居两地。

没办法啊!没办法!连声感叹之中,能感觉到她沉甸甸的心留在了彩云之南。

  她70岁,来自广西柳州。陪儿子在深圳已经十几年了,老伴儿不喜欢深圳的气候,觉得这里不好玩,所以十几年来一直在柳州独自生活。

提起老伴儿,她感慨地说:“他吃的喝的,我都不担心。就是担心他有病。70多岁的人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她拍拍胸口对魏姐说:“担心的很呐!”

  这位老先生是河南漯河人,儿子在香港开公司,媳妇在深圳工作。老伴几年前来深圳带孙子,剩他一人在老家独居。

一个人生活,做一顿饭吃几天。后来就越做越简单,越来越凑合。直到生了一场大病后,不得已才来深圳与老伴儿团聚。

  在深圳,由于漂泊而导致的牛郎织女现象非常普遍。

老年人操劳一生,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疾病,老而无伴,最怕人在床上,而老伴和儿女都在通信录里。

被采访的很多老人说:“从来到深圳带孙子起,我们的心就碎成两半儿。一半在深圳,一半在家乡。”

真不知道团聚和无常哪个先来!

  还有一个最现实的问题,老漂族最怕有病。本地没医保、有病自己扛。

  深圳天气炎热潮湿,加上每天要抱着孩子。 老漂族大多都有肩周炎、腰椎间盘突出、类风湿、网球肘等疾病。有病不敢上医院,不敢住院。上医院要自掏腰包,住了院孩子没人管。

很多老人来深圳时就带着膏药、活血化瘀止痛水等药品。有病能忍就忍,或者买点儿小药自己治。

  这个孩子26斤,奶奶说,一天十几个小时抱下来,晚上骨头散了捡都捡不回来!

  魏姐一月份在深圳胃疼了一周,医生建议做个胃镜。但一问价格将近3000,魏姐坚决不做。直到几个月后回到家乡郑州,她才心安无忧地住院检查。

由于在本地没有医保,老漂族最怕上医院。异地报销耗时耗力,他们实在“伤不起”。

  对于步入中老年的老漂族来说,离开家乡的最大损失,就是与原来的社会支持系统完全脱离,感觉自己像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魏姐听了近100位南漂老人的倾诉,明显感觉到他们的状态是:亲情在左,乡愁在右。离儿女很近,离快乐很远。

  照理说,老人从家乡来到儿女身边,应该是告别了“空巢”生活,阖家团圆,乐享天伦。可是残酷的现实是,他们离儿女更近了,却离快乐更远了。

被采访的老人告诉魏姐,他们儿女的工作大多是天天坐在电脑前。魏姐明白,这些都是深圳的高科技企业。在这些单位,加班是常态。孩子们早上七点出门儿,晚上12点也不一定下班。所以,这些老人虽然在儿女身边,其实每天和孩子根本说不了几句话。

  没有朋友,没人说话,除了接送孙子、做家务,剩下的就是孤独。。

  老人们说,在家乡日子过的很快,在这里日子过的很慢。

  老人们像笼中的鸟,放手不忍心,回家回不了!

  那真是:往前一步是老漂,退后一步是空巢。

  老人们说:“人老了,就是带孩子,啥也别想,想了也白想。”

  还真有一位不屈服命运的主,那就是魏姐。

魏姐不想把带孩子作为老年生活的全部内容,幻想着老骥也能伏枥,花甲也能励志在千里。

  魏姐是编辑,自己主持个公众号,退休后也常有出版社和网站给她约稿。

在南漂的日子里,白天带孙子不能写稿,所以魏姐的电脑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才开启。

  人们常说“隔代亲”,有的老人年轻时忙碌,对儿女并没有那么用心。当他们老了有了闲暇,对孙子辈特别溺爱,孙子得到了爷爷奶奶的爱抚,同时也排除了爷爷奶奶的寂寞。

这也是老漂族克服种种不适,离乡背井,千里迢迢到深圳抱孙子的原因。

  含饴弄孙是中国老人的最高理想,痛并快乐着,个中滋味,你懂的!

  魏姐在对近100位南漂老人的调查中发现:年青人来了深圳,都不想再回家乡,一线城市资源多,环境空气好,都想在这里扎根。现在在深圳打拚的大多是80后、90后的独生子女,他们不走了,老人怎么办呢?

这些用生命最后的时光来帮助孩子的老人们,你们的晚年在哪里?

  把孩子带大,我们就回老家了!

100位老人,只有这一个答案!

  “我们福建长乐的鱼好肥呀!”

  “我们云南的普洱茶好喝啊!”

  “俺河南洛阳的水席、浆面条好吃得很!”

  “我们广西柳州的百里柳江好漂亮啊!我来深圳十几年了,等这个孙子大了,我要回去!”

  谁不说咱家乡好!

深圳载不下老漂族的乡愁,晚年回家是他们永远的方向!

  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乡愁》被老漂族改成这个样子: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现在啊

乡愁是我那可爱的孙儿

亲情在这头

家乡在那头

  有数据显示,截止到去年底,中国的老漂族已经接近1800万人。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留在大城市拼搏,他们的父母也开始了遥遥无期的漂泊。

很多人会说,完全可以请个保姆呀,何必折腾父母。但是,层出不穷的保姆虐待幼童的报道,让家长们谈到保姆,不寒而栗。

  除了恶毒保姆现象令人堪忧,比起西方国家来说,我国大多数家庭都是父母同时工作,而在国外至少有一方是在家照顾小孩。比如说德国,德国鼓励一人留在家中照顾小孩,如果双方同时工作,就会加大税收,也会失去一些社会补助,如此一来,还不如一方工作来的划算。

  而我国家长双方都出去工作,直接问题就是孩子无人照料,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爷爷奶奶们在夲来应该养老的年纪,为了孙辈,却不得不离开故土,落脚异地。

其实,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老漂族有老漂族的烦恼,孩子们也有孩子们的苦衷。

魏姐就年轻人的工作状态和儿子有过沟通。儿子说:“妈,我们就像在虎园里和猛虎对峙!你想,人在怎样的生命极限下,才会赤手空拳和猛虎搏斗?然而,当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老虎打死了,园主又会放出一头狮子!妈,我快累死在这儿了!”

  有家企业用芭蕾舞演员的这双脚来激励员工,励志口号是:痛并快乐着!看到这双伤痕累累变形的脚,站在母亲的角度,除了痛还是痛,一点儿也不快乐!

  老漂族面临的问题应呼唤配套的社会政策进行疏导和保障。目前,医保异地报销的政策正在逐渐落实。深圳社区医院也对60岁以上的南漂老人实行家庭医生负责制……

  作为漂泊的创业者和他们的父母们,在我们短期内无法改变这种中国特色现象的时候,我们是否可以相互理解、相互包容。身为子女,需要用心体会、了解父母的精神需求,让他们从内心深处真正地感到老有所依。作为父母,体谅孩子们打拚的辛苦和不易,尽我们所能,减轻社会转型给孩子们带来的压力。

让我们努力!希望我们的老漂和小漂漂的随性!漂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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