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纲目》金陵版是2011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列入《世界记忆名录》的两部中医书之一。李时珍《本草纲目》最初的刻本金陵版,刊行于1593~1596年间,被称作《本草纲目》的祖本,有着极高的文献价值与学术价值。金陵版问世400多年来,历遭战乱灾荒,及自然破损、虫蛀霉变等,全卷存世者屈指可数,弥足珍贵。截止到2013年,《本草纲目》金陵版在世界上只存有8部全帙,4种残本,其中现存于中国的只有两部全帙。 2018年初,香港浸会大学的赵中振教授收到了一封来自河南邢泽田先生的快件,信中提到“听说您在组织李时珍500周年纪念活动,特将自己多年的本草收藏与同道分享,共同探讨《本草纲目》刊行之谜。”信文虽寥寥数语,但字里行间情真意切。赵中振对邢泽田早有耳闻,因为邢泽田是《中国药典》中“双黄连口服液”的研发者,成果斐然,但对他的本草收藏并不知晓。这一喜讯一面令赵中振兴奋不已,一面又让他半信半疑。2017年赵中振曾专程到日本访书,在仙台东北大学的狩野文库、东京的东洋文库、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东京的内阁文库都亲眼看到了《本草纲目》金陵版原貌。中原大地真的有金陵版吗?他迫不及待地把这一消息告诉了长期从事本草学研究的中国中医科学院郑金生研究员,并相约尽快实地“鉴宝”。赵中振教授还特别邀请了几位研究《本草纲目》的专家如张志斌、梅全喜、张志杰及摄影师,组成了一个精干的考察组。 春节一过,3月10日晚上考察组便奔赴河南。当天晚上11点多,76岁的邢泽田在乍暖还寒的郑州东站亲自迎接来访团队,并一直陪同到大家在旅馆安顿下来才离开。次日一早,考察团一行人被邢泽田夫妇引进家门。邢泽田家中厅堂不大,中医古籍是这套房子里最重要的财产。稍事寒暄后,邢泽田抱出了他的“宝贝”——《本草纲目》金陵版。大家激动地围上去,要亲眼见证中国现存第4部金陵版!翻开第一页,郑金生研究员就兴奋地宣布:“没有问题,这就是金陵版!”随后大家又继续翻阅该书其他部分,检查其现存的卷帙。此本今存图卷2卷,正文41卷,残脱11卷,属于保存了大部分内容的金陵版残本。考察中,赵中振教授留意到,此本的封二有藏书者手书,书中有眉批,如在山慈菇条目头注中有“古人所用多石蒜根也,从时珍则和名甘菜者也。”并用“片假名”加以注音,可知此本原藏日本,并经过精心的修补。此本的发现,为《本草纲目》金陵版“家族”又增添了新的“成员”。 邢泽田虽不是职业收藏家,但他的收藏已经超过了一般的专业人士。他出身于中医世家,家族世代热衷于研习并收藏中医药古籍,日积月累,代代相传,故而所藏的中医古籍尤其是本草文献之多,曾被人称为“中国民间本草藏书第一人”。 邢泽田陆续抱出了《本草纲目》其他珍稀的各种版本,慷慨地让我们随意观览,考察全程均有摄像记录。在一整天的考察中,考察组共考察了《本草纲目》13种不同的版本。这13种版本皆为明末至清前期所刻,几乎囊括了《本草纲目》早期所有重要版本如湖北本、石渠阁本、张朝璘本等,还有《中国中医古籍总目》所未能收藏的太和堂本(翻刻江西本)、萃秀堂本、清畏堂本(翻刻张朝璘本)等。由于时间限制,邢泽田收藏的200多种本草著作、万余册其他中医古籍未能尽览。作为民间独家收藏,能有如此丰富的收藏,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除此以外,邢泽田还收藏了中医文物、中药标本各万余件。当考察组成员们盛赞邢泽田的丰富收藏时,邢夫人则心疼地说:“老伴就喜欢收藏这些古书。自己舍不得穿舍不得吃,一有钱就投进去买书。儿子劝他,说这么大年纪了,该吃吃,该喝喝。但他就是不听!”邢泽田听罢也只是憨厚地笑笑。看来这些宝贵的收藏品件件都饱含着他的心血啊! 此次考察中还有另外一个意外惊喜,那就是河南著名藏书家、身在洛阳的晁会元的到来。5年前的2013年,晁会元搜求到一部《本草纲目》金陵版递修本(又称制锦堂本),该本被收入《国家珍贵古籍名录》,为近几十年中医古籍收藏的重大成果。在考察过程中,晁会元提到,他最近又发现原来的收藏中有一部《本草纲目》摄元堂本的残本。听到这个消息,张志斌、郑金生两位研究员随即改变行程直接奔赴洛阳先睹为快。 3月12日,在洛阳晁会员的“白河书斋”里,晁会元出示了他收藏的第二个金陵版家族成员。该书内容为《本草纲目》,仅存其中的12卷。乍看其外观,发黄的竹纸,薄脆易碎,是一本并不起眼的古药书。该本没有封面、扉页题词和卷首,因此出版年代与堂号不明。然而细心的晁会元逐页翻阅细览,在该书第一册“历代诸家本草”的“本草纲目”一条之后,发现了一个奇特之处:该本比《本草纲目》其他各版多出了一条“重刻本草纲目”,其内容是介绍《重刻本草纲目》者“明徽州府婺源程嘉祥”的简要生平及重刻《本草纲目》的缘起。晁会元立即意识到此本可能与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的摄元堂本是同一个版本。据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记载,该本即金陵胡承龙原刻原板,崇祯间售与新安程嘉祥摄元堂。此本的辑书姓氏叶改为“较书姓氏”,且称由“程嘉祥较正重刻”。据王重民检视,该本“除补三篇序文,全书所补不过三数版片,既未较正,尤非重刻也”。也就是说,所谓“重刻本草纲目”实际上就是金陵版《本草纲目》的原版略加剜补而已。张志斌、郑金生两位研究员将晁会元所藏的制锦堂《本草纲目》与此本仔细比对,又细阅此本“重刻本草纲目”条的内容,最终完全同意晁会元的意见,确定此本就是摄元堂本残卷。也就是说,此本与金陵版用的是同一版片所印,因此也属于金陵版的残本。 国内发现摄元堂本残卷,这就为以后进一步研究《本草纲目》金陵版的版本流传提供了新的资料。晁会元一人独藏了两种《本草纲目》金陵版系列的版本,令人非常钦佩,由此可知他对中医古籍的鉴别独具慧眼! 由赵中振教授发起的这次考察活动,确认了国内新收藏的两种《本草纲目》金陵版,以及10余种珍稀的明末清初版本,成果丰硕,不虚此行。鉴于邢泽田及晁会元的丰富藏书尚未全部阅览,因此这样的考察活动还有必要深入进行。中华大地上迄今有5个金陵版《本草纲目》的新发现,是献给李时珍500年诞辰庆典的一份厚礼! (郑金生 赵中振 张志斌 张志杰 梅全喜) 本文转载自http://blog.sina.com.cn/u/21174827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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