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少强 来源:《品读》2018年第8期 2015年4月13日上午11点,我提笔写下辞职信:
转身离开我生活了将近35年的那座城市。所有人认识我,都是源于那封只有10个字的辞职信。 辞职始末 我叫顾少强,一个有着男孩儿名字的女性,出生在河南郑州,写辞职信前,我一直生活在省会城市,是河南省实验中学的一名心理教师。 2015年春节,我独自一人去云南旅行。在大理双廊,我结识了一个在成都开美发店的东北男人,他叫于夫。我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云南的旅行结束后,我们回到了各自的城市。我依然在做心理教师,他依然打理他的美发店。 我们微信聊天,看彼此发的朋友圈,偶尔打电话。慢慢地,我们惊讶地发现,原来世界上有和自己想法、生活态度如此相近之人。 我忽然有个念头:辞去工作,尝试着开始新的生活,也许于夫是可以和我一起实现梦想的那个人。 我跟于夫说了想辞职的事情,他沉默了片刻,告诉我,要慎重。 确实,省重点中学的教师工作没有那么容易放弃——较长的假期,体面的社会地位,子女升学的优待……
想好了就行动,我从不是犹豫不决的人
至今,我仍能清楚地记得我的最后一节课,那是2015年4月10日,我讲课的主题是“写给未来的信”,我让初一年级的孩子给两年后的自己写一封信。 两年后,他们即将面临中考,现在,他们会有什么想对未来的自己说呢?也许跨越时空的对话会对未来的他们有所帮助。 孩子们认真地写信,小心翼翼地折起来,写上名字。然后,我收起来封存在一个档案袋里,告诉他们,两年后,这封信会送还到他们手里。一个女孩儿兴奋地说:
我说当然,如果两年后没有人来给你们送信,班长要记得去找别的心理老师要。
孩子们瞪大眼睛,七嘴八舌地问:
我无意把辞职的消息告诉学生们,只是他们问了,我就自然地回答了。 最后,我喊了“下课”,声音有些哽咽。 与旧日告别 2015年4月13日,我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写辞职信。
我提起笔,本打算写“不干了,去旅行”,可那样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抱怨的色彩,似乎是对过去生活的不满。 可是我确实是平心静气地离开,特别开心地、带着对新生活的期许离开。 单位没有亏待我,之所以选择离开,只是想尝试一种新的生活。 于是,写下了“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10个字。 我想,这10个字可以真实地表达我那一刻的所有情感。对朋友和同事的感谢,我想没必要说出来,相知多年,那些感谢,放在心里就好,他们都知道。 拿着辞职信去了主任室,恰巧副主任也在。她们看了我的辞职信,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认真地问我:
我笃定地点头。她们了解我,不再规劝,只是说:
心里满是感动。 11年的朝夕相处,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家人还多,即使分开,也会衷心祝福。主任沉思了许久,写下一行字:
回到办公室,打电话告诉姐姐我辞职的消息,电话那头,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问我辞职信怎么写的。 我说已经交上去了,于是提笔,照原样又写了一封,拍照,发在朋友圈留念。
接着告诉妈妈这个消息,她也挺淡然,只是问我要去哪里。这就是我家人的风格,独立,自由,彼此尊重。 感谢冯唐
我从未料到随手写的那10字辞职信会引起那样的关注,上午递交了辞职信,下午大概两点开始,就有全国各地各类媒体的人不停地打电话给我。 刚开始,我礼貌地接电话,什么也不说,也没什么可说。翻看朋友圈,才发现我的辞职信已经被朋友们转发——他们不是觉得惊奇或者刺激,而是对我的不舍和祝福。 第二天,河南某网络媒体将此事件推送到微信公号,我和朋友开玩笑说:
谁知道第三天一睁眼睛,我就收到了许多朋友转发过来的链接,才发现自己变成了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 后来听说,是因为冯唐在微博上转发了我的辞职信,并用了短短几个字评价——“经眼,超简诗”,然后被疯转。 冯唐很讲究,发图时,遮盖住了我信纸上的单位抬头,隐去了我的名字。
然后,我接到更多的电话,但我依然不愿多讲。我不是爱出风头的人,不希望被关注,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临行前一晚,我收拾完东西给于夫打电话,他听出电话这头我的不安,并没有劝慰我,只是问我怎么了?我有点儿焦急地说:
他听了,只是淡淡地说:
那个时候,那么多人都在关注我,寻找我,想看看能写出那10个字的女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我以前的同学,国内国外的,失联很久的,都想办法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和我聊辞职信的事。 可是,唯有我要去投奔的这个人,从始至终没有问起关于辞职信的任何细节,他还是那样默默的,淡淡的。 如果他有一点点心机,完全可以抓住我——这个即将奔赴他的“网络红人”,以此炒作获利。因为那时候,向我发出邀请的人实在太多了。 有人愿意免费资助我环游世界,我拒绝了;有网络游戏给我年薪百万代言,我拒绝了;甚至有一个岛国总理向我发出邀请,让我去那个岛国看一看,商谈一下如何促进那个国家的旅游事业,我更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一夜之间我仿佛拥有了一盏阿拉丁神灯,只要我轻轻擦拭,愿望都可以实现。
但是,面对电话那头那个只字未提的人,我突然不再焦躁。为了那句“想好了再来”,我在电话这头笃定地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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