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公二十二年

 

庄公二十二年

 译解  武老夫子

学习中国传统文化解决人生问题

【原文】二十二年春，陈人杀其大子御寇。陈公子完与颛孙奔齐。颛孙自齐来奔。

齐侯使敬仲为卿。辞曰：“羁¹旅之臣，幸若获宥²，及于宽政，赦其不闲于教训而免于罪戾，驰³于负担，君之惠也，所获多矣。敢辱高位，以速官谤。请以死告。《诗》曰：‘翘翘⁴车乘，招我以弓。岂不欲住⁵，畏我友朋。’”使为工正⁶。

饮桓公酒，乐。公曰：“以火继之。”辞曰：“臣卜其昼，未卜其夜，不敢。”君子曰：“酒以成礼，不继以淫⁷，义⁸也；以君成礼，弗纳于淫，仁也。”

初，懿氏卜妻敬仲。其妻占之，曰：“吉，是谓‘凤皇于飞，和鸣锵锵⁹。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¹⁰之于京。’”陈厉公，蔡出也。故蔡人杀五父而立之，生敬仲。其少也，周史有以《周易》见陈侯者，陈侯使筮之，遇《观》之《否》，曰：“是谓‘观国之光¹²，利用宾¹³于王¹⁴’。此其代陈有国乎？不在此，其在异国；非此其身，在其子孙。光远而自他有耀者也。《坤》，土也。《巽》，风也。《乾》，天也。风为天于土上，山也。有山之材而照之以天光，于是乎居土上。故曰：‘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庭实¹⁵旅¹⁶百，奉之以玉帛，天地之美具焉，故曰：‘利用宾于王。’犹有观焉，故曰‘其在后乎？’风行而著¹⁷于土，故曰‘其在异国乎？’若在异国，必姜姓也。姜，大岳之后也。山岳则配天，物莫能两大。陈衰，此其昌乎。”

及陈之初亡也，陈桓子始大于齐。其后亡也，成子得政。

【译文】二十二年春，陈国人杀死太子御寇。陈公子完与颛孙逃奔到齐国。然后颛孙从齐国逃奔到鲁国来。

齐桓公想让敬仲为卿大夫。敬仲推辞说：“寄居于旅程的小臣，幸而获得宽宥，能在宽厚的政治之下，而得以不闲暇于教诲而赦免于罪过，消逝于负担，这是君主的恩惠，我所得很多了。怎么敢有辱于高位，以加速于官员的诽谤。请求以死告辞。《诗经》上说：‘向上翘起的车辆，招呼我的是弓箭。难道不想停止，只是害怕我的友朋。’”于是齐桓公让他担任工正官。

敬仲请桓公饮酒，很欢乐。齐桓公说：“点燃火把继续饮酒。”敬仲推辞说：“我只占卜了白天可以饮酒，没有占卜夜间，不敢饮酒了。”君子说：“饮酒以成礼数，不继续以过度，就是最佳行为方式；让君主成就礼数，不接纳于过度，这就是仁爱。”

当初，懿氏想把女儿嫁给敬仲以占卜。他的妻子占卜，说：“吉祥，这称之为‘凤凰高空来飞翔，和谐声音真嘹亮。妫氏的后代，养育了齐姜。五世都昌盛，官爵并于正卿。八世之后，没有谁比他更盛大。’”陈厉公，是蔡国女所生。所以蔡国人杀五父而立他为君主，生下敬仲。在敬仲年少时，周国史官有拿着《周易》去见陈侯的，陈侯让他占筮，得《观》卦变《否》卦，说：“这称之为‘观看国土之广大，还是利于用居住在水边的为兴旺。’这是代替陈国拥有国家吧？但不在此国，而在异国；不在此身，而在于子孙。广大遥远而自他有光耀。《坤》卦，是土地。《巽》卦，是风。《乾》卦，是天。风行为于天而作为于土上，是山。有山的材能而照之以天的光明，于是乎就居于土上。所以说：‘观看国土之广大，利用居住于水边的为兴旺。’宫廷殷实子孙有百人，都供奉有玉帛，天地的美好也就具备了，所以说：‘利用居住于水边的为兴旺。’犹有可观，所以说：‘是在后代吧？’风行而积聚于土，所以说：‘恐怕是在异国吧？’如果在异国，必然是姜姓之国。姜姓，就是太岳的后代。山岳高大足以配天，事物不能两面都大。陈国衰弱，其氏族恐怕要昌盛吧。”

等到陈国当初灭亡时，陈桓子才在齐国昌大。后来楚国再次灭掉陈国，陈成子取得了齐国政权。

【说明】本篇所记之事发生在公元前672年，周惠王五年期间。主要记述了两件事，一是陈国发生内乱，陈国的敬仲逃到齐国，受齐桓公赏识。二是追述了陈敬仲的家世，有周国史官为其占卜，得《观》卦变《否》卦，然后预言他的后代将在异国昌盛。其实，这不关占卜的事，一个人只要有才能，有很好的家庭教育的方法，走到哪里也能得到赏识重用。此段用《易》，颇为牵强，中国大部分城市都是依水而建，人们大部分也是傍水而居。为什么非要是姜姓呢？齐国是姜太公的后代，所以姓姜。但黄河边上可不止齐国，而是有许多姬姓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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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羁：(jī机)《左传·昭公七年》：“单献公弃亲用羁。”杜预注：“羁，寄客也。”《韩非子·亡征》：“羁旅侨士，重帑在外。”《广雅·释诂三》：“羁，旅也。”《玉篇·网部》：“羁，羁旅也，寄止也。”庾信《思旧铭》：“为羈终岁，门人谢焉。”这里用为寄居、旅寓之意。

2.宥：(you右)《书·梓材》：“奸宄、杀人、历人，宥。”《周礼·司刺》：“掌三刺、三宥、三赦之法。”《管子·立政》：“一再则宥，三则不赦。”《易·解·象》：“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庄子·在宥》：“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国语·周语》：“宥，宽也。”《荀子·宥坐》：“此盖为宥坐之器。”《韩非子·爱臣》：“故不赦死，不宥刑。”《说文》：“宥，宽也。”这里用为宽待赦免之意。

3.驰：(chí迟)古通“逝”。消逝。《左传·庄公二十二年》：“驰于负担，君之惠也，所获多矣。”诸葛亮《诫子书》：“年与时驰，意与日去。”

4.翘：(qiào俏)一头向上仰起。《庄子·马蹄》：“翘足而陆。”《庄子·胠箧》：“肖翘之物。”《淮南子·脩务》：“翘尾而走。”

5.住：(zhù助)停止。《左传·庄公二十二年》：“岂不欲住，畏我友朋。”李白《早发白帝城》：“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世说新语·方正》：“杜请裴追之，羊去数里住马，既而俱还杜许。”

6.工正：古官名。主管工艺之事。

7.淫：(yín银)《书·汤诰》：“凡我造邦，无从匪彝，无即慆淫。”《管子·五辅》：“诘诈伪，屏谗慝，而毋听淫辞，毋作淫巧。”《左传·隐公三年》：“骄奢淫泆。”孔颖达疏：“淫，谓耆欲过度。”《论语·八佾》：“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礼记·王制》：“齐八政以防淫。”孔颖达疏：“淫，谓过奢侈。”《孟子·滕文公下》：“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荀子·不苟》：“小心则淫而倾。”《韩非子·爱臣》：“赦死宥刑，是谓威淫。”这里用为过度之意。

8.义：(yì艺)義：从我，从羊。“我”是兵器，又表仪仗；“羊”表祭牲。因此是指合宜的行为。也就是符合行为规范的行为。《书·皋陶谟》：“强而义。”《书·立政》：“兹乃三宅无义民。”《诗·大雅·文王》：“宣昭义问，有虞殷自天。”《管子·五辅》：“义有七体。七体者何？曰：孝悌慈惠，以养亲戚；恭敬忠信，以事君上；中正比宜，以行礼节；整齐撙诎，以辟刑僇；纤啬省用，以备饥馑；敦懞纯固，以备祸乱；和协辑睦，以备寇戎。”《老子·十八章》：“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论语·学而》：“信近於义，言可复也。”《礼记·大学》：“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礼记·中庸》：“义者，宜也，尊贤为大。”《孟子·尽心下》：“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荀子·劝学》：“其义则始乎为士，终乎为圣人。”《韩非子·存韩》：“夫韩不服秦之义而服于强也。”《二程遗书》卷十八：“问：敬、义何别？曰：敬只是持己之道，义便知有是有非。顺理而行是为义也。”义在古代被解释得较含糊，其主要含义有道德、行为、道理、情谊、义气等等。如义不容辞、义无反顾、义正辞严、义愤填膺、义薄云天等，至现代，义就被单纯地理解为义气之类的了，一提起义字，就想到为朋友两肋插刀之类的“义气”。通过对《论语》及对孔子思想的理解，通过对孔子“仁、义、礼、智、信”这五个相互关联词的意义，所以“义”应该理解为，人际之间最佳的行为方式之意。也可以称为最合宜的行为方式。

9.锵：(qiāng枪)凤凰鸣声。《管子·形势》：“鸿鹄锵锵，唯民歌之。”《楚辞·九歌·东皇太一》：“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10.莫：(mò么)这里用为代词，表示没有什么或没有谁。《易·遁·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诗·周颂·思文》：“立我烝民，莫匪尔极。”《诗·周颂·小毖》：“予其惩而毖后患，莫予荓蜂。”《老子·五十一章》：“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论语·里仁》：“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银雀山汉墓竹简·孙膑兵法·月战》：“间于天地之间，莫贵于人。”这里用指为“没有什么”之意。

11.京：(jīng晶)《诗·小雅·正月》：“念我独兮，忧心京京。”《管子·轻重丁》：“有新成囷京者二家。君请式璧而聘之。”《尔雅》：“京，大也。”《左传·庄公二十二年》：“莫之与京。”《公羊传·桓公九年》：“京师者何?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清朱骏声曰：“京，大师众也。”汉张衡《东京赋》：“京邑翼翼。”《方言一》：“京，大也。燕之北鄙，东楚之郊，或谓之京。”这里用为大或盛之意。

12.光：(guāng咣)通广。《易·观·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易·未济·六五》：“贞，吉。无悔。君子之光，有孚，吉。”《庄子·庚桑楚》：“生者，德之光也。”《荀子·劝学》：“天见其明，地见其光。”《马王堆汉墓帛书·称》：“自光(广)者人绝之。”清王引之《经义述闻·周易上》：“光之为言，犹广也。《周颂·敬之》传及《周语》注并曰：‘光，广也。’《尧典》：‘光被四表。’汉《成阳灵台碑》‘光’作‘广’。《荀子·礼论》：‘积厚者流泽广。’《大戴礼·礼三本篇》‘广’作‘光’。’”这里用为广大之意。

13.宾：(bīn彬)古通“滨”。《易·观·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字汇补·贝部》：“宾，与滨同。”章炳麟《检论·方言》：“天之草昧，大陆之先民必宾巨川以为宅。”这里用为滨，即水边之意。

14.王：(wàng旺)《易·观·六四》：“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书·大禹谟》：“无怠无荒，四夷来王。”《管子·轻重己》：“作衍牛马之实在野者王。”《庄子·养生主》：“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不蕲畜乎樊中，神虽王，不善也。”《广韵·漾韵》：“王，盛也。”《集韵·漾韵》：“王，兴也。”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壮部》：“王，假借为(wàng旺)。”这里用为兴旺之意。

15.实：(shí石)《书·君奭》：“则商实百姓王人。”《诗·商颂·长发》：“实维阿衡，实左右商王。”《孟子·梁惠王下》：“而君之仓廪实，府库充。”《韩非子·亡征》：“公家虚而大臣实。”《说文》：“實，富也。”《小尔雅》：“实，满也，塞也。”这里用为富有之意。

16.旅：(lǚ吕)《诗·周颂·载芟》：“侯主侯伯，侯亚侯旅。”《诗·鲁颂·閟宫》：“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管子·四时》：“顺旅聚收，量民资以畜聚。”《尔雅·释诂》：“旅，众也。”《左传·昭公三年》：“小人之利也，敢烦里旅。”清邵长蘅《青门剩稿》：“闭门旅距。”这里用为众人、众子弟之意。

17.著：(zhù助)古同“贮”，居积。《管子·度地》：“上相穑著者，所以为固也。”《韩非子·十过》：“犹取之内厩而著之外厩也。”《韩非子·外储说右下》：“五苑之草著：蔬菜、橡果、枣栗，足以活民，请发之。”《盐铁论·贫富》：“子贡以著积显于诸侯。”这里用为贮藏、积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