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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雅典奥运会的建设者在原计划建造马术比赛场地的地方发现了一所仿照传说中古希腊爱神阿芙罗狄忒（aphrodite）的寺庙建成的妓院。被发掘出来的这个庙宇建筑群距离现在已有2500年的时间，是雅典地区所发现的仅有的几个与爱神活动有关的建筑之一。这使我们对于遥远年代的色情文化重新有了兴趣。假如性只不过是一种自然的事实，我们可能都不会去了解它的历史。卖淫这种古老的职业，往往能够给与我们人类学与文化学上的启发。据现有的材料我们可知，古希腊的卖淫业是十分发达的，这和他们注重现世享乐的人生观有很大关系。古希腊的男子除正妻之外，往往和妓女寻快乐，并认为这是男子应享的权利；冶游狎妓，不仅无碍于体面，也无伤于道德。令现代人惊奇的是，即便是中世纪的不少基督教哲学家，依然为卖淫辩护。禁欲主义者奥古斯丁说：“假使废止公娼，热情的力量将要打倒一切。”“若从人类中消除妓女，你将以淫欲玷污一切。”阿奎那说：“都市的卖淫就像宫殿的阴沟，假使没有阴沟，宫殿将成为臭恶不堪的地方。”“若没有下水道，宫殿将堆满垃圾臭水；从世界上消除妓女，会使鸡奸充斥于世。”在他们看来，妓女是社会的安全阀。这就从另一个角度让我们审视卖淫在人类社会的历史意义。 一、 古希腊的性伦理 古希腊人对于性是审美的。尼采认为，古希腊人是人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人类应该按照古希腊人的方向努力，而且不但要在精神文化和价值取向上成为古希腊人，更要在“身体”上成为古希腊人。古希腊人的审美观对现代男子身材的影响是深远的。何为性感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古典艺术中所体现的古希腊的审美标准。尽管基督教传统将肉身视为罪恶的，但是古希腊人设想的完美人体已经完全占领了西方社会的想象力。 1. 古希腊人对于身体愉悦的追求 希腊神话中的爱神，是美丽女神阿佛洛狄忒之子，据赫西俄德的《神谱》记载，爱神伊洛斯是最早人格化的神，他是不朽诸神中最美丽的一位，在所有神和所有人的怀抱中舒展肢体，降低他们的理性和智谋，使宇宙充满生殖繁衍的力量。在古希腊，性是相当开放的一件事情，他们的神话中尽是放纵的神，现实生活中也非常自由。男子所追求的却是一种无约束的甚至是放纵的生活。希腊民族本身就有一种欢乐和活泼的本性，他们常常是直率地表露自己的情欲，追寻生动而强烈的快感。阿里斯托芬的诗中常常描写这一类极坦率而风趣的肉体生活。古代希腊人对性生活毫不忌讳，行为放纵，说话也十分分明。他们豁达乐观，把人生视为行乐，最虔诚的膜拜在希腊人那里也变成了民众的娱乐。希腊人心目中的天上是一个永远不散的筵席，那些快乐而长生的神祇，永远都在歌舞饮宴，寻欢作乐。 2. 性自由对于家庭伦理的影响 狄摩西尼说了一段很有名的话，充分显示出那个时代的希腊男子对待女子的态度：我们雇佣妓女，是为了像情人一样和她们作乐；我们雇佣女佣，是为了让她们侍候我们；我们娶妻子，是为了让她们为我们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看管好我们的家产。恩格斯所认为的希腊杂婚制，是指与个体婚制并存的男子与未婚妇女在婚姻之外发生的性交关系。不过就婚外性关系来说，古希腊不同于现在，当时对婚外情的默许更多是建立的男女不平等的基础上。“对男子来说，妇女不过是他的婚生的嗣子的母亲，他的主要的管家和女奴隶的总管”。这是一种以男子为核心的家庭结构，而不是现代的“双核”。古希腊人结婚以后，男子可以从纳妾和艺妓那里去求得乐趣和刺激，“作为对平淡的婚姻生活的补充”。 在雅典人看来，妻子除生育子女以外，不过是一个婢女的头领而已。此外，丈夫还常常有女奴隶供他使。用希腊初期人们这样划分妓女、女奴和妻子：“男人们拥有黑特拉是为了浪漫的爱情享受，拥有女奴是为了随时享用，拥有同阶层的妻子是为了生孩子和充当忠实的家庭主妇。”古希腊下层自由民的母亲会不厌其烦的劝女儿去做妓女，“那是为了获得金钱和爱情”。这样，在人的等级森严的古希腊，女性首次，也是唯一一次可以不通过家庭和男权而直接参与社会生活。女人因此而可以离婚、参与狂欢和选择性方式。 二、 宗教卖淫 根据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的记载，我们知道曾经希腊每一个妇女在她的一生之中必须有一次到阿佛洛狄忒的神庙的圣域内去，并和一个不相识的男子交媾。“……这里总是有大群来来往往的妇女。在妇女中间，四面八方都有用绳子拦出来的通路，而不相识的人们便沿着这些通路行走来作他们的选择。一经选好了位子的妇女在一个不相识的人把一只银币抛向她的膝头并和她在神庙外面交媾之前，她是不能离开自己的位置的。但是当他抛钱的时候，他要说这样的话：我以米利塔女神的名字来为你祝福。因为亚述人是把阿佛洛狄忒叫做米利塔的。银币的大小多少并无关系。妇女对这件事是不能拒绝的，否则便违犯了神的律条，因为一旦用这样的方式抛出去的钱币便是神圣的了。当她和他交媾完毕，因而在女神面前完成了任务以后，她便回家了，从这个时候开始，不拘你再出多少钱，便再也不能得到她了。……”希罗多德说到妇女为神献身后，“不拘你再出多少钱，便再也不能得到她了”。但是古希腊时候的一般妇女在两性关系上也是随便的。“塞浦路斯的许多地方也有类似的在神庙里交媾的风俗，吕底亚普通人的女儿们一向以卖淫来为自己置办嫁妆，直到正式结婚。”可见普通的妇女子婚前的生活也是放荡的。 卢奇安描写了比布鲁斯寺庙的情况：“我在比布鲁斯也看到了一座规模很大的阿佛洛狄忒神庙，并慢慢认识到，在那儿狂欢滥饮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阿多纪斯在我们的国土上被公猪咬死了，所以每年在纪念他时，他们自己的头发修剪成埃及人悼念阿匹斯时所梳的发型。只要是把自己头发剪去的女子都要严惩不贷。在某个特定的日子里，她们只好在市场上出卖自己的肉体，而只有外乡人方可以去这个市场。不久，人们便把这些女子送进阿佛洛狄忒神庙。”在这个例子中，性行为被当作一种惩罚，这同前文所述的狂欢式的希腊性生活不一致。性的本性是自然或神赐予的奇异的礼物，带入了与神的神秘接触境界，性欲应该得到满足。为了表示感谢也必须把祭品敬献给女神。而作为惩罚性的性交，卖淫的对象被局限在了“外乡人”。这也与阿佛洛狄忒的神庙的卖淫有着巨大的区别 三、 国营妓院制度 随着庙奴在卖淫中对普通妇女的替代，宗教卖淫逐渐失去了宗教的性质，而变成了商业性的买卖行为。最早建立国营妓院的是古希腊的政治改革家梭伦，他为适应当时许多男子的要求，就创设“达克态里翁”于雅典，所谓“达克态里翁”就是国家经营的妓院。如同神庙一样，养着一群年轻女子，供男子享用，据说只需花一个“奥浦拉斯”就可以嫖一个女人。在雅典城内建立集中的公共妓院目的在于把丈夫的注意力从家内女奴身上吸引开，从而巩固家庭和婚姻。当时的法律对于妓女卖淫的价格以及缴纳的税率都有明文规定。梭伦定律法是在公元前594年，他创设国营妓院也应该是在这时期前后。据说，人们对他的这一措施十分欢迎，赞扬说：“梭伦，伟大的梭伦，你设立了国营妓院，满足了男子的要求，保护了良家妇女使之在大街上不再受男子的追逐。”著名的希腊人无人不与妓女交际，并成为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雄辩家狄摩西尼在他的演说中这样谈及雅典男子的性生活：“我们有为快乐而设的娼妓，为身体的日常照护而设的婢妾和为生育合法子女及管理家庭而设的妻子。”这种公共娼妓制有明显的国家经营性质，大量由妓院所纳的税款被用作赢得战争的军资，而在波斯人攻破科林斯城时，正是由于妓女对他们的殷勤款待而使本城免被夷为平地……在处处弥漫着浪漫情怀的海风中，希腊美丽的妓女们不但获得了较高的社会地位，也获得了男性自由民的好评与欢迎。 四、 妓女的社会地位 1. 作为奴隶的妓女 公元前8－6世纪，希腊人向外殖民，不断地带回女俘虏，供其在家内享用。这威胁到刚刚建立的一夫一妻制。尽管女奴不可能与妻子争夺财产和法律、法律地位，但可以争夺性交机会，并且往往占上风。在家庭关系中的性平衡因而被打破了。而在宗教卖淫中，起初为神献身的事情是各个妇女自己完成的，不管出身高贵贫贱一律平等，后来就由女庙奴代替实行了。庙奴是古希腊和希腊殖民地中神庙里的奴隶，女庙奴在神庙中从事卖淫。“性的自我奉献最初是作为一种贞淑的性行为与宗教情感相联系的；在爱神神庙卖淫，为金钱而献身，但所得的金钱全部归于神庙的财库，被视为是一种宗教行为。”不管导致这种行为的原因是否带有欺骗性，是否出于阴谋，神圣的卖淫却是事实。据记载，公开卖淫的女庙奴并不在少数。 2. 作为高级妓女的艺妓 艺妓的社会地位比妓院的妓女要高一些，这一点被她们高昂的费用所证实。她们的知识水平和肉体的健美也受到人们的崇敬与仰慕，对此人们总是乐此不疲地谈沦。几乎是一切名人，例如君主、将军、哲学家、艺术家、演说家、政治家等，都亲近过妓女。哲学家柏拉图、雄辩家狄摩西尼、伊壁鸠鲁学派的祖师伊壁鸠鲁等，都和当时的名妓发生过关系，“风流韵事”流传很广。另一个叫阿斯帕西娅的艺妓，她的名声可能是艺妓中最高的，雅典最大的政治家、民主派的领袖伯里克利从公元前445年左右起，一直与她同居，直到去世。 阿佛洛狄忒女神的祭祀典礼常常得到艺妓们的资助。希腊文学中经常说起，居民的放纵淫荡带来了科林斯城的闻名。利西特说：“这个古代贸易都市的生活是热闹而放荡不羁，人们都很有钱而且天生喜好玩乐。这并不是一种夸张的描述。”阿辛尼乌斯写道：“当城市市民向阿罗狄芙罗狄蒂女神作祷告时，很多艺妓被吸引了，她们也向女神祈祷，而且敬献祭品。”有些地方，例如科林斯、阿拜多斯和塞浦路斯等，在寺庙进行卖淫活动。奥林匹克竞技会卜的获胜者将作为礼品的姑娘带到这些寺庙中去。斯特拉博是这样描绘了科林斯城的阿芙罗狄蒂一波尔内神庙的：“阿佛洛狄忒神庙极其富丽堂皇，里面可以坐得下一千多名艺妓，这些妓女被人们敬献给女神。其它地方的姑娘们接连来到那里，这座城市因此后来变得非常富裕。 3. 名妓 当时的名妓地位很高，有些名妓美貌非凡，具有极大的魅力。 她们一般不随便卖淫，而是被达官贵人及文人和艺术家所买，在一段时间内较固定的属于某位主人。哲学家阿里斯特波普斯就经常与黑特拉交往，他与人辩论时说：“你住在别人住过的房子里，或乘别人坐过的船出海荒谬吗？不！那么，你和一个许多人占有过的女人住在一起，也就无可非议了。”社会不把妓女看作罪恶，在科林斯妓院门口赫然铭刻着：“幸福就在此地”。在古希腊的司法史中，有一件很有名的判例“弗拉娜审判”。古希腊人对美的崇拜和司法制度的人性化在这一审判中得到了最浪漫的诠释。弗拉娜是一名名妓，以自己美丽的双乳而闻名于全希腊。有一次她被人控告，法庭倾向于判她有罪。面对最高法院的终审，雄辩家西佩里德斯当众扯下她的长袍作为辩护，她婀娜如柳的身体、光洁如玉的肌肤，尤其是她完美得令人目瞪口呆的乳房，使法官和民众折服，于是一致将她判为无罪。这便是古希腊赫赫有名的“被赦免的最美丽的乳房”。后来她出钱重建了底比斯城墙，并刻上自豪的铭文：“亚历山大毁了它，名妓弗拉娜重建了它”。另一位名妓阿斯帕西亚则让大政治家伯里克力为之离婚，她的势力与芳誉，甚至使雅典在与萨摩斯的战斗中唯独放过她的家乡没去攻击。名妓的魅力使得男性自由民把她们当作宝贵的商品来狂热崇拜。 五、同性卖淫 在古代希腊，同性恋是一种广泛存在的现象，是一种时尚，知识名流、贵族子弟均等，莫不趋之若鹜。男性的同性恋之所以值得尊敬，是因为对希腊人来说，它代表了最为崇高的爱情。我们今天所说的浪漫爱情，或是以双方的感情为基础的爱，理所当然是男女之间的事；但在希腊人的观念里，它主要存在于同性之间，特别是男性之间。有人认为，“同性恋”（homosexuality）一词用于古代文化时，本身有问题，因为希腊及拉丁文中并没有和现代概念涵盖相同的语意范围的单词。同性恋的存在，体现在希腊文化的许多方面。古希腊文中有一对专门的词语，就是用来表述男性间的同性恋：erastes和eromenos。这两个词都是动词“爱”的分词，都是用来表示“爱人”。所不同的是，前者是主动语态的分词，意思为“爱者”；后者则为被动语态的分词，意思为“被爱者”。而且这两个的分词都是阳性形式，无疑是表示男性的同性恋关系，而不是异性恋关系。在文献记载中，扮演主动角色的“爱者”无一例外都有是成年男子，而作为被动一方的“被爱者”则是年未弱冠的少年。壁画和彩陶瓶画中对同性恋的描绘也完全符合了这样的模式：年长男子向少年或青年求欢，而后者总是表现出被动而矜持。意大利南部的贝斯图姆曾是希腊人的殖民地，一九六八年发现的墓葬壁画中，酒会上一年长男子试图亲吻同席的青年。彩陶瓶画中也多有这样的描绘，最典型的是学者所谓的“上下姿势”，年长的男子一手抚摸少年的脸颊，一手伸向其下部。古希腊的同性恋，以对美的迷恋开始，以新的男性气质的成熟结束。这种同性的吸引同样反映在了卖淫之中。“你们看在娼妓院里坐的那些人，他们坦承操持这样的行业。虽然沦落到如此境地，却无论如何仍设法遮蔽羞耻，所以把大门给关上。假如你们从那街道走过，而要有人问：拜托，那个家伙在干什么？你们一定会立即说出这行为，虽然你们并没有亲眼看见，而且也不晓得谁进入这屋里。” 这段落来自演说家伊斯金尼斯发表的演说词对研究古代希腊卖淫的一些特殊的意义。 首先，伊斯金尼斯所声称的娼妓以及其假设的顾客皆为男性。而我们现代意义上的卖淫者往往是女性；卖淫在当时，和现在一样，几乎完全以迎合男性为主。 然而这娼妓的性别却和今日大不一样；事实上在古典时期雅典的卖淫通常会雇用到年轻男人以及即青春期的男性。这同样是古希腊卖淫业的一大特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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