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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侯马，春秋时晋都新田所在 叔向第一次在史籍中露面，是在公元前562年。那一年冬天，晋国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终于迫使郑国彻底归服，叔向作为使节，被晋悼公姬周派往各国，宣告郑国归服的消息。而他最后一次登场，则是在公元前527年，他预言周景王姬贵不得善终。 他究竟生于何年，逝于何岁，如今已经难以确知。我们能知道的只是，他出生肯定在公元前562年之前，大约二十年，死亡则在公元前527年或者稍后。 于是，叔向的人生履历中，只有三十五年的时间可以理出一个大致的线索，其他时间则一片空白。在这相对清晰的三十五年中，叔向共辅佐三位君主，晋悼公姬周、晋平公姬彪以及晋昭公姬夷。 叔向的祖上出于晋国公族，因为食采邑于羊舌（约在今山西省洪洞、沁县之间），故为羊舌氏。叔向之父羊舌职善言辞，在晋悼公姬周时曾为中军尉之佐。公元前570年，羊舌职去世，长子羊舌赤（字伯华）继承父位。叔向排行第二，他的名字是羊舌肸，叔向是字。此外，叔向还有两个弟弟——老三羊舌鲋（即叔鱼），老四羊舌虎（即叔虎）。羊舌氏四兄弟都身居要职，时人称之为“羊舌四族”。 只是“羊舌四族”纵然富贵，终究不能与士氏、栾氏、赵氏、韩氏、荀氏等大族相提并论。尤其士氏灭掉栾氏以后，晋国六卿专权，其他家族更是成为陪衬。叔向从政三十余年，恰好赶上了六卿专权的时代，因此，即便他有天纵之才，也无缘像叔孙豹、子产、晏婴一样，成为一国执政，施展抱负，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在大部分时间里，叔向都是以上大夫的身份兼任太傅，所负责的事务也多集中在外交上。 太傅一职并非常设，常由卿或大夫兼任，在叔向以前，士会即曾以中军将之身份兼任太傅。太傅是一个颇受人尊重的职位，而且因为其与国君之间的亲密关系，在某些时候甚至具有极大的权力，公元前621年，太傅阳处父竟然将原定的中军将狐射姑废掉，改立为赵盾，可见太傅一职在权力方面，弹性极大。 叔向能够成为太傅，与其博学有关。 晋悼公姬周在位时，有一次曾与司马侯登台远望，谈论何谓“快乐”与“德义”，司马侯就举荐了叔向，说这个人熟悉各国历史及典籍，可以帮助国君在“德义”上获得“快乐”。于是姬周召见叔向，让他做了太子姬彪的老师。公元前557年，晋平公姬彪即位，遂以叔向为太傅。 晋平公的时代，虽然郑国归顺，楚国被吴所困无力大举北上，因而晋国依然保持着霸主的地位，但晋国众卿族相互倾轧，内部日趋混乱，实际上正在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保守古礼的叔向对此痛心疾首，却无力改变，只能徒唤奈何。 山西侯马，广场上关于晋国的雕像 晋国卿族血腥博弈的过程中，叔向差点儿成为牺牲品。 公元前552年，晋国执政士匄驱逐外甥栾盈后，对栾盈的同党进行了血腥屠杀，死亡者名单中就包括叔向的同父异母弟弟叔虎，而叔向则与兄长伯华一起被囚，差点儿丧了命。 栾氏的灾难，羊舌氏为何深深卷入其中？ 此事说来话长。 当年叔向之父羊舌职在世时，也如其他贵族一样，娶了不止一个女人。其中一个后娶的女人，理所当然年轻而且漂亮，叔向的母亲妒其美貌，千方百计阻挠羊舌职与那女人亲近。儿子们都觉得母亲这么做不对，纷纷劝谏，叔向之母辩解说：深山大泽之中，常常生出龙蛇；她那么漂亮，我担心她生出的儿子有如龙蛇，会伤害你们；羊舌氏现在已经衰落，国内受宠的是六卿，而六卿之中又有恶人挑拨离间，羊舌氏想得平安殊非易事；因此，我哪里是在为自己争宠啊，我是在为你们担忧！ 这一番话很可能只是叔向之母的借口，最终却不幸言中。 她不再阻拦羊舌职与那漂亮女人同床共寝，于是不久之后，那漂亮女人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儿子，叔虎。叔虎长大后，勇力过人，深得栾盈喜爱，两人过从甚密。祸根就此埋下，栾盈被逐后，叔虎被杀，叔向与伯华受其连累，遭士匄囚禁，可谓飞来横祸。 有人对叔向说：你之所以被囚，就是因为不明智。 那人的意思是，叔向如果早早归附士氏，就不会有今日之辱。 叔向的看法却截然相反，他认为自己不介入几大卿族之争，是十分明智的，被囚不过是意外，再说了，被囚虽然受罪，总好过那些死了或者逃亡的人吧！ 晋平公姬彪有个宠臣，名叫乐王鲋，他悄悄去见叔向，说自己可以帮忙求情。叔向没搭理他。乐王鲋离开的时候，叔向也没有行礼。叔向的手下都埋怨叔向，叔向说：他帮不了我，能帮我的人只有祁奚大夫。手下人很是不解：乐王鲋深受国君宠爱，国君对他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他主动请求帮忙，您竟然不许；祁大夫没有这样的优势，您却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原因何在？叔向回道：乐王鲋此人只知迎合、顺从国君，他怎么能办成事？祁大夫却是堂堂君子，外举不弃仇，内举不避亲，他不会不帮我的。 叔向对自己的眼光深信不疑。 果不其然，乐王鲋遭叔向冷落之后，转身做了恶人，落井下石，在晋平公姬彪面前告叔向的状：叔向不避其亲，很可能与叔虎同谋，有罪啊！ 叔向的处境顿时危险起来。 新田遗址 那时，大夫祁奚已然年迈，告老还乡，住在采邑祁地（在今山西省祁县东南）。他听说了叔向的事，不敢耽搁，急匆匆赶到新田，求见执政士匄。 祁奚对士匄说：叔向乃国家栋梁，富有谋略，鲜有过错，而且诲人不倦，即便他的十世子孙有错，也应当赦免，若仅仅因为叔虎之故，就要杀了叔向，岂不令国人大感困惑？昔年鲧有罪被诛，而其子禹受重用，终于治水成功；商代伊尹放逐太甲，太甲不记仇，复位后使伊尹为相，而且终生无怨色；管叔、蔡叔遭诛戮，他们的兄弟周公不是照样辅佐周成王？如今，您也没有理由因为叔虎而杀叔向；您是执政，常行善事，众人就会服你，如果多杀，恐怕就不好说了。 士匄一听祁奚所言有理，便与其一同乘车入宫，请求晋平公姬彪赦免了叔向。 祁奚直接回了祁邑，没有见叔向。 叔向也没有特意跑去见祁奚。 叔向明白，祁奚是君子，他帮自己完全是出于一个人内心的正直和责任。他不需要任何感激之词，甚至无需让叔向知道他所作的一切。 （《大梦春秋》081，待续。文图原创，盗用必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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