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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十三胆子一向很大，夏天老根在樟树下讲鬼故事时，他总爱一旁打岔，随机插几句逗人笑场的段子，惹得众人前俯后仰。这个时候，他总能寻找到一丝成就感。他也每天盼望天晴，因为只有晴天，大家才会围拢樟树下乘凉避暑，况且只有这个阶段，老根才觉得人多来几段故事更有意义，而他也习惯了这种意义上的打岔。 岔打多了，总会有人厌烦。这天，老根实在受不了向十三这德行，指着他鼻尖骂道，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你妈没叫你大人说话小孩听么？再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信我不怪你，但你莫要笑话神灵，这玩笑可不是好玩的…… 向十三就笑，呦，急了，瞧瞧，随便说两句就把你急成这逼样，你这度量，不是我说你，老根，你天天在家编这些故事没少遭罪吧！ 编，我才不会编，这都是亲身经历……老根脸红到脖子，唉，得了，咱远得不扯了，说说就近的吧！上个月山上胡大贵家就遭遇了水鬼，他儿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老根说到这，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是呀，老根这回说得确有其事。难怪老胡这段时间没下河打鱼了…… 唉！这事我本不该说，老胡千叮万嘱让我别说，老根一边摇头一边叹气，今天要不是十三冷讽嘲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得呀！ 老根，到底怎么回事？人群中有人问。 这件事从哪说起呀！嗨，就从一个月前说吧，那天老胡父子俩打鱼到金子口，见天色晚了就打算将船泊在岸边歇息一夜再走，你们也知道那一带没什么人家，就这样差不多到了九点多钟，皎洁的月光打得水里一片光亮，老胡儿子小胡本打算简单洗把脸睡的，可谁知远远的见一个毛乎乎的人头漂过来，起先小胡还以为是谁在游泳，可越看越不对劲，直到人头游到跟前撞击到船身，小胡才看明白过来，那根本不是个人，倒像是一个水猴子。它掀了掀船，见不能打翻，伸起一只手来，就要爬上来，小胡亲眼见到它在发笑，是那种小人得志的冷笑。在那只毛手距离小胡不到三尺距离时，一把刀飞了出来，刚劲有力的插在船舷上，发出一阵清脆的震响。 水鬼。背后传来老胡的声音，镇静，儿子，别动，盯着它。 来啊！我剁了你！ 水鬼见状，慢慢退进水里，嘴角似笑非笑。回来后，小胡连连高烧，浑身无力，这不，一病就过了一个月。老胡说他总忘不了那水鬼的笑容。后来，请村里的谢菩萨，升了几道表。谢菩萨说本来那晚水鬼找上小胡是要跟他换阳的，可被老胡救了回来。 屁话，我才不信。向十三边说边笑，过后转身走了。老根在背后喊到，十三，反正你家有船，有胆子你可以去看看，再这嘲笑算什么好汉。向十三停下脚步，没说什么，几秒后，离开了。 事隔三天，他真去了，他将船划到金子口，一屁股坐在船板上，草，什么猩猩猴子的，来了正好，捉了提回去给大伙瞧瞧，看老根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嘚瑟。 就这样，一直等到半夜十一点，向十三困了水鬼都没来，他叹了口气，都他妈骗子，等你妈，草。他索性爬进船舱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他感觉船朝一侧倾斜了，接着感觉有人爬上了船，再然后，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往水里拉。他想喊，可怎么也喊不出。他想挣扎手脚却也不听使唤。这时候，他有些后怕了，他想到自己妈妈，想到自己还不足两岁的孩子，想到自己的父亲，最后他想到老根，他想如果这次死不了他再听老根讲故事时死也不打岔了。但是，他觉得此刻再想这些有些晚了。他打内心妥协了，说也奇怪，那只拼命拽他头发的手忽然松了，一阵微风吹进船舱，向十三清醒过来，他浑身上下也回了力气，他惊乍地坐了起来，操起身旁的手电筒朝舱外射去，灰暗的船板上什么也没有，只有几个不大不小的水渍掌印。 回村之后，向十三老实多了，樟树底下老根再讲奇闻趣事他也只是坐在角落安静地听，再不发言了。有时候，他听着听着甚至会走神，那晚，那只水鬼到最后为什么松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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