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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鸡年鸡趣夕拾三则》 闲庭信步

 乌江不尽 2018-07-30

            序

文革期间,太仓县沙溪公社某大队是全国“活学活用”的一面旗帜。那个年代,江南农村填河造田,大种双季稻,大割资本主义尾巴,限制和打击自留地、自由贸易。农村一度极左思潮泛滥,生活物资极度匮乏,文中的故事就是此背景下发生的。

一、芦花

觉民从苏州家中带回一只鸡,那是只矮脚芦花鸡,羽毛花白相间,好像原来安居在他家老屋宝林寺前那幢民国建筑底楼厨房、客厅兼过道的一个草窝里的。她吃饱了就出去踱踱步,然后又躲进窝里,温顺、乖巧。她每生产一个蛋,就面红耳赤地围着主人叫,觉民就会高兴地奖励她一把米。好一阵,觉民只喂米不见蛋,心里纳闷。几经周折终于人赃俱获:原来是队里硕果仅存的七十多岁的五保户许老头,整天吃饱了撑的整成了个偷蛋贼。

春节前,觉民把脱毛不产蛋的芦花鸡托咐给邻居,和我一起回家。节后归队,第二天清晨竟获意外之喜,勤劳的芦花鸡把二十多个蛋都生产在柴棚里的灰堆上了,川流不息,简直是一天一个啊!白崭崭、黑呼呼的,整个一窝,都是现在的绿色食品笨鸡蛋啊!如果放在二十世纪中叶大跃进年代,芦花即使评不上生产标兵也铁定是个光荣妈妈。如此说来,今天觉民年过花甲,仍然老当益壮,鹤发童颜,与当年芦花鸡蛋的营养滋润不无关。                                                     

二、狼山大将军

我的饲养很杂,鸡、鸭、鹅都曾经喂过。我养过一只纯种的狼山鸡,那是在城厢镇的孵坊里寻觅到的优良品种。他全身棕黄,个高毛紧,像一个常胜大将军,常常昂首阔步率领一帮鸡们在广阔天地中玩耍。水稻开始灌浆时,生产队通知各家管好自己家的鸡鸭,不能放到野外糟蹋集体庄稼。可是狼山鸡屡教不改,常逃出樊篱,与几个铁杆哥们偷吃禁果,而且贼精贼精,对田边撒的浸过农药的毒谷置若罔闻。终于有一天,世界末日到了。那天我被差遣到大队部参加会议,回家时,狼山鸡已经横尸田头,犯罪现场一股浓浓的1605味道,经久不散。晚上,线人密报:肇事人是两个半大玩童,分别是政治队长和妇女队长之子,他们俩对狼山将军屡抓不获;撒毒谷,屡试不爽;最后终于赤膊上阵,一人抓住鸡,一人直接开瓶灌剧毒农药。寡不敌众,饮鸩牺牲,狼山将军,慷慨就义。我辈再教育对象,明知鸡罪不至死,但怎敢出声,只能明哲保身,舍鸡舍义了。嗨,人性如斯,鸡又奈之何?!                 

三、白腊克

白腊克是我特意引进的外国品种,浑身羽毛,洁白无瑕;据说生长期短,肉质细腻、鲜嫩、味美。我喂了两个月居然三、四斤重了,而且安居乐业、随寓而安,从来不从罩框或者鸡栏中跳出来自己找野食吃。国庆节前夕,我带了两只回苏州,一路颠簸,公交车上人挤人,声音嘈杂 ,回到家竟然一死一伤。估计,一只是惊吓过度,一只是像我一样晕车,萎靡不振,赶紧都开膛破肚,杀了放血。煮了尝味道,的确很鲜嫩,但不够肥腻,鲜结,毕竟不吃野食,不过比现在吃混合饲料的家禽味道要好许多。                                                                         

小子突发奇想:人乎、禽乎、畜乎 ,有芦花之勤劳温和,如狼山之独立坚强,兼白腊克之随寓而安 ,包揉兼济,善莫大焉!痴人说梦,异想天开而已。斯如是,世上之人岂还有赵钱孙李,王二麻子之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耶?如文革小说人物,千人一面,千部一腔耶?大千世界,岂还神鬼莫测,五彩缤纷,气象万千,千姿百态耶?!

原始草稿件      2017、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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