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荒凉，唯有热烈 ▏汤成慧

这不是我第一次的西北行，也不是第一次来到银川，但依然对它充满十足的热情。我想无论过了多少年，这些有别于南方的风光与人事，都会像小星星一样闪烁在我的心间。

 

许多人会不明白，为什么去过的地方还要再来一次。客观上说，我去过很多地方，他也去过一些地方，但我希望能和他一起走遍所有的地方。每个人路过的风景，如果说有什么真正的区别，那只有身边的人。

 

还有就是，我心底从未觉得旅行只是一次的偶遇。只要你在那里找到寄托与向往，那么这些风景就是可以重来的。西北的几座城市，在我心底都有这个资格。

 

日常的生活不能说不好，但对我来说，自由的心更珍贵。小众从来都是主动的选择，也甘愿承受随之而来的一切悲欢。人生不过百年，能够做自己的主，就已经觉得圆满至极。今天在张贤亮纪念馆里静静看完他的故事，一生惊涛骇浪，什么大江大浪未曾见过。想起大学时也曾热爱读过他的小说。“回首平生堪沉醉”，何尝不也是说我呢？

 

银川的夜，又因为W君结识了几个西北小伙和妹子。是我印象中的那款模样。热情，淳朴，真挚，活得接地气，有力量。每个地方和每个人一样，都要尽力去保留住那一点叫做特色的东西。再过一些年份，更换地方，叫人再见到你，迎面扑来的，应该还是相同的气息。

 

酒不醉人人自醉。三个老男孩在酒精和夜色的安排下，吹起了口琴，互相伴唱起许巍的多首经典老歌，自编歌词混唱。节拍，律动，线条，要有多生动就有多生动，但这一切都不及那场面背后的青春滋味。

 

我是一个很害怕相聚和热闹的人，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玩伴。因为敏感而通透，比别人更早看到许多事件和情感的真相，也更洞悉人性的冷暖与虚实。虽然我有过尝试去变更，但后来我渐渐明白，如果想要一直保留住写作的触觉，我就必须维持自己的生活状态。

 

尘埃中的萤火，只有凝神屏住呼吸才能看得见。

 

所以，我不曾羡慕那些锣鼓喧天的人。但此刻，我特别羡慕W君。他有一些可以喝酒喝到心里去的至交。更庆幸的是，离开多年还未弄丢。我们三个中文系女生连连感慨，今晚的相聚氛围再难寻觅。大抵是热情又荒废，迷离又现实，炽烈又散漫的时光，赠予我们的礼物吧。

 

我认真拍下三个老男孩告别的画面，是那种认真作别的紧紧拥抱。在每个人都有家庭与一地鸡毛的生活后，这样的拥抱就格外难忘。因为这不是拥有，而是一场失去。唯有失去，才会空虚。唯有空虚，才叫人久久怀念。

 

那个打一个多小时车赶来相聚的男孩，把我们送回酒店后，自己一个人又在路边摊吃上，再打一个多小时车回家。我只知道，夜色那刻有多深。

 

我对W君说，你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甜蜜的负担，也是一个小小的节日。给了他们一天忘掉生活的勇敢与庆祝。所谓朋友的意义，大抵也是如此吧。想起他，见到他，就想起和见到一个轻盈落拓的自己。

 

少年会老去。但少年心不会。

 

在银川三天的安排，第一个半天用来调整搭乘火车的状态，逛三馆两中心，在市区溜达，和朋友相会。第二日全天自驾去沙坡头，缆车滑沙飞越黄河沙漠赛车，有得玩兴。但最触动的莫过于，大漠落日自辉煌，黄昏的风吹起的沙，多愁善感的心，不知远方有多远，一切情绪都在无缝对接。我们玩到最后才依依不舍离开，归途中，温柔的月亮伴我们一路行。电台里放的又尽是我们喜欢的歌。两个人疲累到什么都不需要说，但心底感觉别提有多幸运。

 

我们一致认为，旅行的意义就是让我们见到很多人，和很多种可能。漫天黄沙，人也不过是一粒尘埃。走得越远，越久，你在乎的人和事情就越集中。

 

最后一日自驾去镇北堡西部电影城。荒凉、粗犷、古朴、沧桑的西北风情，衰而不败，让人流连忘返。艺术就是人工的，人工的心，就是最大的加工厂。两个大话迷，只为《大话西游》而来。我现在坐在火车站里敲打键盘，W君还在温习镇北堡和《大话西游》的场景定格。

 

不戴金箍，无法救你。戴上金箍，无法爱你。你无法无天，却依然还是无我。是观众看出了《大话西游》最动人的地方。虽然这也是生活打败故事最残酷的地方。如果说有真的什么东西永垂不朽，我想不是爱情本身，而是人类对爱情的珍重感。

 

我们在我们热爱的电影里找到生活的注解。这是最值得到来的意义。

 

特地穿了一身红裙，在镇北堡的残垣断壁下留影。大家都觉得红色太美。我说，对待荒凉，唯有热烈。热烈到让一切的一切都归于——沉寂。就在这沉寂的瞬间，我才确定，不是我选择了荒凉，是荒凉选择了我。

 

我曾经在十多年前来过银川，去过镇北堡，也站在装饰的桃花下，感受一剑两心千泪万念，但都不及此刻静静的回味。张贤亮真是个伟大的人物，不仅仅是个卓越的作家。一个人成就了一座城，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号召力，这种经营心。

 

黄昏时分作别银川，一夜火车，来到西宁。也是重逢的城市。两年前的西北行，依然历历在目。我们找了间酒店整装洗漱，到莫家街吃了点东西，看了场沈腾的新电影。完了，沈腾胖了，油腻了，格局凋了。用朋友的话说就是，都是金子惹的祸。

 

做什么，姿态真真最要紧。

 

下一站才是我们本次旅行的目的地，拉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