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忻东旺的艺术人生” 山西博物院展出现场一个时代的肖像 ——写给英才画家忻东旺 文丨许江
如果活到今年,忻东旺应该是55岁。天妒英才,夭损芳华。东旺远行,留下一个时代的肖像。 《骄阳》工作照
其实我与东旺不太熟,却是较早关注他的一个。大约是1995年,在首师大评选第三届全国油画展作品时,我从落选作品中淘出他的《诚城》,这画一举荣获银奖。当初只道寻常,今天斯人已去,我这样讲不是想说明我如何有慧眼,而是想说,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东旺的画,喜欢他画中的本质的厚实与写意。后来,他的《早点》在广州获全国美展金奖;再后来,他的肖像又以极高的频率亮相艺坛,我都是经历者,也是备受感动的一个。 诚城 150x160cm 1995年 早点 200x190cm 2004年 忻东旺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杰出的肖像画家。从农民工,到都市中人,东旺的一杆笔将之栩栩如生地写出来。这种写生,那般直接,仿佛真人直入画中,可触可摸;又充满了写的趣味和诙谐,那种秤砣般的砣砣的一个个,那种多肉却又斑驳、认真却又迷惘的特色面容。记得第三届全国油画展时,还有一件石冲的《鸟人》令人印象深刻,一个哑剧中的裸者手拈剥了皮的麻雀。那种超写实的手法,像一帧寓言。相比之下,东旺的《诚城》仿佛是一群民工直接闯入展厅,有一种难得的朴实,一种写生才具有的生气。这两件作品都捕住了大家的心,但东旺却以之为起点,像那主人翁农民工一般,建造出一座肖像的时代之城。东旺的大批丙烯油画肖像,常有一种“玩偶”之感,硬邦邦,手脚硕大,外轮廓明晰,却又在眉眼鼻唇之间,展现出喜剧演员的表情天地。那肥肥的鼻子,那煞有介事地闭锁着的嘴唇,那粉质皮肉上的麻点与褐痣,那莫名其妙隆起和厚堆的额头,那冻疮一般的面颊和发绿的侧脸,那神经质地撇出的须眉,所有这一切,写人写神,入目难忘。
忻东旺真正的创造力在于他用海量的肖像塑造了某种时代的表情。这种表情的品牌往往是无厘头的自信,黑色幽默一般的摆拍,是似而非的人物关系。东旺有很多作品是上课的写生,《春寒》是典型一例。着黄褐色风衣者一看就是不安分的人,黑帽檐恰如他的伪装,粗糙的人中却出卖了他的野心。身后的两个女子与他全不相关,却把都市闯入者的孤行兀立的真实显露无遗。《叛逆青年》、《夏日的思辨》画活了青年的想往与身份的挣扎。《汤姆的朋友》,两个踌躇满志的知识人,从表情到神态都述说着他们审问者一般的自信。《古风堂》把一个艺术沙龙的整体端上了喜剧舞台。所有这些人物,都以摆拍的夸张,注目画外,随时准备着被画、被拍,被留影,被以一种玩偶式的表情所统摄。一钩残照,半帘飞絮,正是这种玩偶式的表情,让所有的表情变得“假惺惺”,板着脸,蹙着眉,抿着嘴,颔着下巴,袒露胸口,扭着身子,撇开步子,手脸油光光,衣着捆绑着身段,到处充满灵与肉的斑痣。所有的这些“假”,这些当代人的摆态,却在东旺的神来之笔下跬成了时代人性之真,就像我们在繁华东站的厕所里的镜子上,毫无禁忌地看到方便之后放松的自己。相闻有声,兴应如答,肖像在这里,被漫画一般的笔锋,剖露出身份与梦想的挣扎、灵与肉的缠斗,堆构成社会群偶与时代群偶的聚会。
忻东旺肖像中的这种玩偶般的表情,使得他的肖像不再是某些人的肖像,而是一个时代的肖像,一个时代的历史画。他把这些人的故事,这些活生生的灵肉挣扎,画作这个时代特有的历史荒诞,一种黑色幽默的当代灵歌。荒诞,这种巨大变迁,田陌城市面前的极不真实、极不确切的感觉,被写在这一个个真实的面庞上。这种感觉只有农村骤变的亲历者——一个农民的世界才能获知,又只有农村巨变的存在的觉知者——一个超凡的视觉心手方能触摸。落花如梦,消瘦无尽,忻东旺正是这样一个以他自己的世界塑造了一个时代的肖像的杰出艺者。 谨以此文献给英才画家忻东旺。
2018年1月29日
古风堂 380X260cm 2012年
朝阳 260x190cm 2013年 创作《朝阳》 庄严 260X190CM 2012年 《戴哈萨克花帽的维族老人》工作照
穿税官服的农民 160X80CM 2006 错位 160X65CM 2009
MINGHUAJI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