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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雪飞 家里有一个不起眼的淡蓝色小塑料凳，一直扔在角落里，却被来家里小住的母亲当成了宝。 近些年，母亲一直在帮弟弟带孩子，前不久她腿疾复发，我家离医院近一些，为方便治疗我把她接到了家里。母亲住了几天院，症状刚减轻一点便急着要出院，怎么劝都不管用。“我这是老毛病了，要想断根是不可能的，回家抓几服中药调理一下就行，干嘛老呆在医院呢？费钱不说，这闹嚷嚷的环境我也不喜欢！”我只好依从了母亲。 为免除母亲去菜场买菜的辛劳，我每天都买很多菜放在冰箱里，早上出门前一再叮嘱母亲中午要多做几个菜。母亲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傍晚下班回家，我打开冰箱依然看到那几样原封不动的菜，就知道母亲骗了我。对我的“质询”，母亲总这样搪塞：“我没工夫像模像样地做菜吃呀！” 确实，母亲每天都挺忙的。自从她来以后，家里被收拾得里外一新，地面瓷砖擦得能照出人影。母亲天天要打扫卫生，她腿疼不能蹲，家里那个淡蓝色的小凳子派上了用场。她坐上去，慢慢地用抹布擦家具、擦地板。为了让母亲少干活多休息，有一天，我偷偷地把那个小凳子弄坏了。看着已裂成几块的小凳子，母亲惋惜了好半天，然后要我重新买一个新的，我只是嘴里答应着，母亲这个愿望应是难以实现了。 一连三天，我见母亲因为没有小凳子的帮助，没再费心巴力地打扫卫生，不禁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意。第四天，回家见到的景象却让我大吃一惊：母亲坐在地上，正艰难地用抹布擦地。我倏地明白，要让勤劳了一辈子的母亲闲下来是不可能的。地上冰凉，长时间坐在地上对她身体不利，我只好将为母亲买凳子的请求立即付诸行动。 在超市里，母亲相中了一个绿色的小塑料凳子。除了凳子，我还买了很多日用品，足足装了好几个手提袋。为减轻我的负担，母亲除了拎上她心爱的小凳子，还帮我提着一包东西。从超市出来，外面正下着雨，我原本想打车回家，但等了好半天也没出租车来，只好带母亲上了公交车。车里只有一个空位，我让母亲坐，她偏让我坐，自己则坐在她买的那个小凳子上。我坚持要和母亲换座位，但她说啥也不肯，推让之间，车里的乘客对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我只好作罢，心里有些生气。 车里乘客越来越多，简直挤得水泄不通。到达目的地后，我提着几大包东西往下挤，一边叫母亲下车。我挤下车，却发现母亲没下来，正着急的当儿，车开走了。我赶紧打母亲手机，让她在前面的站台下车。“妈，我让你坐座位，就是为了方便照顾你，可你偏不听，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我没好气地说。 怕母亲迷路，我急忙往前走去迎接母亲。雨越下越大了，远远地，我看见母亲用一根绳子把小凳子跟装满商品的手提袋系在一起，然后挎在肩上，一步一挪地往回走，一阵酸楚涌上我的心头。跟母亲会合后，母亲似乎有些难为情地对我说：“你腿长，小凳子太矮，时间坐长了会难受的。哪知我在小凳子上腿坐麻了，一时站不起来，耽搁了下车……”看着雨水顺着母亲脸上的皱纹往下流，我哽咽着说：“妈，我错怪您了……” 我和母亲躲了一会儿雨，又开始往家走。我让母亲把肩上的东西全给我，可她坚持要拿那个小凳子。看着母亲抱着凳子走得艰艰难难的背影，我已泪眼婆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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