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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注：文中有关名称均系化名 文/王文豹 图/周威） （书接上文） 第二天下午，经过多次催促，尹仓乾才迟迟拎着一个陈旧的工作包来到审计现场。“各位领导，让你们久等了。”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沓裹着的票据放到桌子上。 卜娇珍简单地翻看了这个职工集资房——碧花园工程的情况，心里盘算着如何快速理清这个收支在2700多万元左右的款项。 由于时间限制，审计组决定采用围绕银行账户交易明细，由经办人员尹仓乾现场提供票据逐一核对，同时安排甄布观和碧花园业主委员会卜志道协同，审计人员现场审核票据的办法加快审核进度。 经过初步了解，审计组发现碧花园工程先后开设过三个银行账户：2006年4月21日在邮政储蓄普仙路营业所，以毕华媛名义开设8868虚拟司法账户；2006年12月23日在邮政储蓄朝虎路营业所，以毕华媛名义开设5633虚拟司法账户；2008年8月28日以嘉嘉房地产公司名义在建设银行虎踪潭支行开设1377账户用于职工商业贷款。在尹仓乾提供的凭证中，并没有8868和5633账户明细资料，只有商业贷款1377账户的对账单。卜娇珍安排闫丽监督尹仓乾先行逐笔核对商业贷款1377账户收支票据，想到法官有现场调查银行账户权限，于是请求法院协调两名法官协助审计组到银行调查账户交易明细资料。 邮政储蓄朝虎路营业所位于县城中心地带，离县法院不远，穿过马路步行10分钟就到了，两位协助法官出示证件后，递上查询函，营业员快速地在电脑中输入账户资料，然后面无表情地说：“这个毕华媛账户早就销户了，要查账户交易明细需要到省行才行，我们这里查不到。” 卜娇珍一行又乘车到位置较为偏僻的邮政储蓄普仙路营业所查询，向营业员说明来意后，营业员熟练地操作电脑查询，然后说：“这个毕华媛账户2006年4月份开户，2011年12月销户，当时由于档案管理不规范，以前年度账户交易肯定查不到，要不你们到省行查查看吧。” 卜娇珍失望地离开邮政储蓄营业所。既然尹仓乾手中没有账户交易明细，营业所也查询不到，如何用其他替代方法来理清碧花园工程的账目呢？ 最终，组长应仁祯通过多方关系沟通，两个营业所的主任才找出了相关资料并提供了资料复印件。 审计人员分头核对这得来不易的账户交易明细复印资料，加快对碧花园工程票据核实工作。普仙路营业所毕华媛8868户，主要用于为141户职工缴款，当比对到账户交易明细第4页时，在核对到第103户郭某缴款之后，2006年5月8日摘要显示折取1万元之后，余额为529万元，紧接着下一笔是5月16日摘要显示折取64.6万元，余额为364.4万元。卜娇珍心里猛然一个激灵：如果取100万元，余额应为429万元，为何取小于100万元金额，余额反而更小呢？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新定了定神，仔细看了又看，果然没有看错！这是第三方银行的机打账户交易明细，怎么会出现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卜娇珍重新整理了一下头绪，看来必须对毕华媛账户2006年4月21日开户至2011年12月16日销户期间的每一笔收支都验证余额的正确性。她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从头逐笔核对账户交易明细，很快又发现在2006年6月2日余额为284.2万元，下一笔摘要显示利息收入4458元，但余额为283.7万元，余额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又硬生生地少了0.9万元。两个月内竟然有两笔资金莫名其妙地减少了，银行明细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里面一定隐藏着大秘密！ 审计组来到位于虎滩公园边上的碧花园工程现场，四栋浅蓝色的住宅楼看上去十分拥挤。靠北侧院墙一边，已经拆除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两间车库尚未全部拆除。 “这是车库吧。为什么要拆除呢？这样先建后拆岂不是浪费？”卜娇珍扭头问甄布观。 “原来没有规划，建的时候又加上了，建好之后，因为有职工上访，所以就拆除了，只剩下两间没拆完。”甄布观答道。 “这不是跟资金过不去嘛！那剩余的集资房呢？”卜娇珍又问。 “我带您看看吧！”甄布观边走边对卜娇珍说，“在3号楼的顶楼，因为套间小又都在顶楼，所以没人要，一直都空着。”他一边走一边对卜娇珍说。 卜娇珍刚走到2号楼中间，就听见装修的切割机发出巨大的声响，抬头向3号楼望去，寻找着顶楼的604、605和606室的位置，竟然发现605室阳台外金属防盗网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她心生疑惑，既然是剩余的房子怎么会装上崭新的防盗网呢？ “甄科长，上面装着崭新的防盗网的是605室吗？不是说是剩余的房子空着的吗？”卜娇珍指着防盗网问道。 “是605室，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甄布观回答时显得有些不安。 “那我们上去看看吧。”卜娇珍一边吩咐闫丽拿相机在楼下进行拍照取证，一边伸手拉开虚掩的防盗门，径直爬上六楼。甄布观一言不发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卜娇珍敲了敲605的门，又敲了敲606的门，没有回应。 “甄科长，房子的钥匙是在你们单位吧，怎么会有人拿到钥匙呢？” 她不解地问道。 甄布观满脸涨得通红，默不作声，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房屋分配登记表。 “那好吧，我们再到隔壁单元604室去看看。”卜娇珍转移了话题。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切割机切割木板发出的巨大噪音，原来在楼下听到的声响就是604室装修发出的。她凭直觉断定，这个604室肯定存在问题。 敲开604室的门，闫丽立即进行拍照取证，卜娇珍通过与装修工人的交谈，了解到房主是从开发商谈老板手里买的房子。这个谈老板应该就是嘉嘉房地产公司老板谈宝田了。很显然，甄布观给审计组的3套剩余房屋的说法是不真实的。 卜娇珍重新打量着碧花园的整体建筑规模，北侧车库拆除不完全，显得凌乱不堪。当目光扫到4号楼的时候，她猛然觉得，4号楼的整体纵向长度要比3号楼长。她走近一看，竟然多出半个单元楼房！ “甄科长，怎么4号楼多出半个单元，多了6套房？”卜娇珍感到非常惊讶，不解地问。 “哦，那是住宅楼占用了谈老板地皮，他通过置换手续后自建的房子。”甄布观回答道。 卜娇珍早已对她的话失去了信任，开发商谈宝田很可能在法院集资建房时搭顺风车多建了半个单元6套房，因为单独自建的话，规划和国土等部门是不会给开发商审批半个单元的面积用来建房的。半个单元楼房，蹊跷！ 从现场得到的初步信息来看，开发商谈宝田占有半个单元6套房以及3号楼604和605室，这种情况让审计组大为诧异。 经过多方联系，开发商谈宝田被请到审计办公室。这是一个精瘦的50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十分精明强干。 “谈老板，请问您自建的半个单元6套房是怎么回事？”卜娇珍从最明显的 “自建房”问起。 “那是法院建设集资房的时候，占用了我的地皮118平方米，然后通过置换，我在我的地皮上同时建造的房屋。”谈宝田轻松地回答道。 “可有国土部门置换手续？”卜娇珍追问道。 “有，在法院。” “那您怎么可以擅自处理法院剩余的房屋？”卜娇珍笼统说出现场了解的情况，不敢肯定606室是否也被谈宝田变卖了。 “嗯，是经法院同意，给我抵扣工程款的，只卖了两套。”谈宝田非常自信地回答。 “那设计图纸一直都有您的半个单元，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卜娇珍一边说，一边翻出设计图纸，指给谈宝田看。 “当时委托法院一道设计的。” “您为什么在4号楼施工时把整体位置进行了变动？”卜娇珍拿出现场测量的结果追问。 “当时法院要求4号楼东边留个走道，所以向西移了一点。”谈宝田说。 “那天，甄科长也在场，我们现场测量，原来的消防通道宽度为5米，实际建设占用原消防通道1.1米，并且是因为您的半个单元的建设才占用了消防通道，并没有占您的地皮，怎么说是占了您的呢？”卜娇珍说出现场测量的情况。 “是法院置换我的面积导致集资房占用消防通道的！法院早就给县政府打过报告了。”谈宝田辩解道。 事实上，2008年1月，法院以办公附属楼工程需占用谈宝田综合用地118平方米用于消防通道为由向县政府打报告，要求变更土地规划，但并未取得土地规划委员会批准。而法院提供的情况说明中，开发商谈宝田半个单元建房的理由是职工集资房占用了谈宝田拥有的出让土地面积。法院已然承认开发商谈宝田拥有这块地，很显然，法院和这个承建的开发商谈宝田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经过认真梳理，审计组发现该法院将原碧华法庭的办公用地11亩转为商业用地，通过嘉嘉房地产公司购买了该地块，以职工集资房名义建设，发现以下违规行为： 以欺骗方式获取审批，挪用财政预算拨款。2007年8月27日，虎踪潭县人民法院向县政府打报告，以法院办公附属楼工程系在建项目，由于资金困难，急需周转资金40万元为由，经县领导签批同意，从机关经费账户挪用预算拨款经费40万元，用于嘉嘉房地产公司缴纳土地保证金，即职工集资房应缴土地出让金。该款一直未向集资职工收缴。 挪用诉讼费和执行标的款。2007年8至12月，碧花园业主委员会多次以碧花园住宅小区土地变更为商业用地等各种理由，经时任院长谭达同意，累计从诉讼费和执行标的款专户挪用资金537.8万元，用于职工集资房的土地出让金、契税、市政基础建设配套费等支出。 违规退还职工款项。2008年住宅楼建成后，以职工多缴集资款为由，退还职工211.7万元，并未扣除职工应负担的土地出让金40万元和垫付的各种费用余额99.2万元，即机关经费账户垫缴土地出让金40万元和挪用执行标的款99.2万元。 损失浪费资金。虎踪潭县人民法院在无规划的情况下，擅自建设车库，造成工程费用连同拆迁费用19.2万元的资金损失浪费。 内外勾结窃取资金。2006年，经办人尹仓乾利用经手职工集资房之机，内外勾结，伪造银行账户交易明细，窃取资金100.9万元。 开发商违规建房、私自变卖房屋等行为。开发商谈宝田在公司尚未取得相关证件的情况下未批先建、违规建设，私自建设6套房屋，同时变卖另外2套房屋，按2008年职工集资建房时的价格计算，8套房价值达145.7万元。 审计组将取得的违规线索移送上级司法机关。最终，谭达等人被依法判处三至十年的有期徒刑。 （作者单位：安徽省肥西县审计局） 责任编辑：夏艺文 来源：《中国审计》杂志2017年第1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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