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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完花椒,他就成了菊姨的第三个男人

 苏醒的贝壳 2018-08-12

文图编辑:莹莹


菊 姨

文/牛红妮

一、

菊姨的第二个男人又死了,得的是癌症。

他死的时候,瘦得皮包骨头,一双失神的大眼睛就那样瞪着屋顶,一句话也没留下。也许他不想说什么,也许不知说什么。他把太多的苦难留给了菊姨:一个爸爸受法妈妈出走的两岁小孙子和一屁股烂债。

乡邻们把他抬到北边那孔窑洞去了。望着空荡荡的炕,菊姨的泪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虽然从医生下结论那一刻起,菊姨已经料到了最终的结局,但人总是抱着那么一点点希望,这点渺茫的希望支撑着菊姨度过了难捱的九十天。此刻,这点希望彻彻底底泯灭了,菊姨也最终瘫成一团,昏死了过去。

二、

菊姨真是个苦命人。从小死了父亲,跟着母亲沿路乞讨,一直从河南讨到山西,后被一户好心人收留,才最终结束了这种风餐露宿的流浪生活。

菊姨结婚后,丈夫体贴,儿子可爱。谁知,这蜜一样的生活还没完完全全浸透菊姨漂泊的心,天却突然坍塌了。丈夫在一次意外中撒手人寰,抛下咿呀学语的儿子和身怀六甲的菊姨。

这黄连一样的日子哟!

摘完花椒,他就成了菊姨的第三个男人

三、

后来,菊姨招赘了一位山东大汉。

山东大汉不是过光景的好把式,日子就那么在两人的磕磕绊绊中坑坑洼洼的过来了:盖房子,儿子娶媳妇,二儿子受法。

日子虽苦,但有人陪着,也不太觉得苦。

突然间,这株大树被狂风连根拔起,菊姨怎能不伤心欲绝呢?

葬了第二个男人后,菊姨拖着没爹没娘的小孙子艰难而孤独地生活着。

四、

阴历七月份,阳光正旺。成片成片的花椒该采摘了,红红地粘满枝头。村子里成群结队的女人挎着竹篮,夹着化肥袋缝成的塑料单子走乡串镇采摘花椒。菊姨领着小孙子也加入了这支队伍。七月,是农村女人们实现自我价值的季节,更是菊姨饱含希望的季节。

七月的阳光,晃眼得很。大人们都受不了,更别说小孩子了。小孙子困了,菊姨铺个化肥袋子让他睡在花椒树下。别人累了,坐在树荫下打个盹儿,可菊姨不。她总觉得一个人干活,两个人吃饭,有点对不住“主家”;所以,太阳再刺人,她也从不停下来。

菊姨的“主家”是个单身男人。单身男人看上了菊姨的好,啥事对菊姨都照顾点。摘完花椒,他就成了菊姨的第三个男人。这个男人很细腻,他不但替菊姨还了债,还和她一起照料孩子。菊姨额头如黄土高原上沟壑般的皱纹稍稍平整了些。

可村里的自家户人却不依,他们看菊姨的眼光变了:一个不安分的女人!

菊姨分明觉察到了。她不知道,当别人的麦子已收到家,自己却在为没人运麦而急得两眼冒火的时候,自家户人在哪儿?当别人都在团团圆圆热热闹闹过年,自己却在为过不去年而独自饮泣的时候,自家户人又在哪儿?现在,有人为他分担这些了,而那些自家户却认为她伤风败俗,眼里竟流露出寒人的蔑视。

菊姨茫然了,该蔑视的到底应是谁?

摘完花椒,他就成了菊姨的第三个男人

五、

一个迷人的春日,菊姨牵着小孙子的手,臂弯里挎着一个发白的布包,包里装着两个男人的照片和换洗的衣服。

不远处,油菜花开得金灿灿,在春日暖阳下,那么幸福地摇晃着,陶醉着。那是她曾经种过的土地呀!菊姨不舍地望了又望。

脚下,是她走过了无数遍的小路。今天,又一次踩着它,不知何时再能回来。

小孙子仰着头看着菊姨:“奶奶,我们去哪?”

“去爷爷家。”

“哪个爷爷?”

“给你买雪糕的那个爷爷。”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菊姨走了,牵着小孙子,消失在西天如血的残阳里······

◉ 本文审阅校对:小说栏目编审 毕祖金 2018.7.30

简评:小说语言简练,构思巧妙,将一个勤劳而又命运坎坷的菊姨的形象刻画的比较生动感人,朴实自然,主题也映射出了传统的世俗偏见,结尾更令人感思无限。

摘完花椒,他就成了菊姨的第三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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