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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4日

 kantuoga 2018-08-13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

(传道书3:1)

 

文/黄理查德


醒来的死亡体验馆

将于2019年4月4日永久关闭

届时开馆三年整




8月底,在醒来剧本讨论会上我提出了闭馆的建议,丁锐、三七,包括一周后回来的莫里斯都表示了同意并支持这个决定。我开玩笑说,接下来将要绝版的死亡体验,可能又会像开馆阶段时一样,一票难求了,哈哈哈。其实,在说出要闭馆的一瞬间,我没想到自己的眼泪差点涌出来,怕伤大家的心,我忍住了。

 

会上我们也否决了一家品牌服务机构提议醒来开始内容变现的合作,决定依然坚持我们随心情原创的风格,不定期推送微信公众号的内容。这不是矫情,也不是反市场,而是我们都没有批量生产内容的意愿和商业化的动力。最后,要怎么来正式发布我们将要闭馆的公告呢,丁锐说还是由老黄来写一篇文章吧。

 

我一直各种借口拖着写不出来,忙着办理秀梅的离职交接,和三七调整场馆运营,和卢易梳理外部合作,和娟子更新微信公号版式和内容分类等等。其实更为深层的原因,是我自己也没料到这个突然涌现出来的决定,居然是一道生死题,我解不了,我还没有答案。

 

面对死亡体验馆即将临终和死去,我们是贪生,还是怕死,要说什么好呢?说要勇敢面对认真过好每一天,感觉有点扯蛋;说生命有限终有一死,日常琐碎才更弥足珍贵,也实在矫情;说一路走好愿能化蛹为蝶也肯定不合适,毕竟是花了四年建造起来的,多少显得有点轻飘了;或是直接说来不来由你,开不开我说了算,可是这样又感觉太不讲究了。嘿,说点什么吧,我亲爱的馆。

 

你说事情已经开始转化了,只是我还看不见。

 

的确,在这段日子里,我感觉一时间有什么东西断裂了,没有了过去,也不再指向未来,有点怪怪的,还有点荒谬的意涵。此一时彼一时的,生死的往来变动,没有了立足点。是偶然亦或是必然,常常会觉得闭馆的定数,早就已经发生了,在前面等着,等着我去看见。

 

9月上旬,和三七一起在左导的录影棚里尝试录制对谈节目,三七问我到底是怎么会想到要闭馆的,还说出了她自己内心的一些想法和切身的感受。我忘了当时自己胡乱的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三七眼睛红了,眼泪在打转,我知道我们触碰到了一些什么,只是我抓不住,好像是一种接近真实底层的东西,我说不出来。那一刻也根本没法思考,我没接住,只想逃开。好吧,我只是以为我们可以,轻松面对。



日常的我们已经习惯了,做事情要理所当然的奔向业绩扩张永续经营,一心一意期许未来会有更大的可能,可是我们自己到底想要到达的又是什么,却并不一定清楚和明白。我花了快一个月时间来消化沉淀闭馆的这道生死题,发现开馆以来自己原本很多的想法和期待,都是起起伏伏、远远近近,若有若无、漂浮不定的沉迷,从来也没想过馆要活到哪一天,活成什么样子,总以为远处会有一个童话般的故事。

 

过去繁华绿叶,万般想法纷飞,突然这些东西都破掉了,不愿意再去想了。


——余德慧

 

生命的本质可能就是残酷的,在死亡面前,我们只是幸存者,我们还活着,我们是幸运的。但幸运与否,其实并无界线。如果没有了枝繁叶茂名利双收的奢求,也拿掉了开枝散叶百年长青的虚幻,就连存在和意义也不再是理所当然的,可以吗,我亲爱的馆。如果我们只有过去、现在、生与死,成为一个干干净净不被期待的样子,不好吗,我亲爱的馆。

 

没人愿意如此,却又不是我们所能控制或凭靠意志力的,就顺其自然吧,虽然我还不知道闭馆是对是错,我们又将何去何从。但我慢慢的开始有了一种不曾体验过的绝妙,开馆一年半来对于场馆运营的急迫和焦虑突然不见了,我安静了下来,只去面对必须面对和该做的事情,感觉自己站稳了,开始切身的和你有了一种真挚的在一起,我亲爱的馆。

 

“有人曾经说过,我们活在这个世上,做错的事比做对的事多得多,所以我们的人生永远都是盈利的,是洋溢着祝福的,所以,不要等过去了再后悔,要感谢活着的瞬间。”这是韩剧《我亲爱的朋友们》里,朴菀陪妈妈去医院检查出癌症时的旁白。

 

我们有时候活的好,有时候活的不好,好的时候是不会想到死亡的,生活的欢愉美好会让我们忘记死亡也是生活的一部分。我们都不知道会死在哪一天,如果知道死期,明天、三个月、一年、十年,那么,我们生活的态度会截然不同。的确,死亡并不会因我们用力拼搏就改变或停止,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接受,死亡都会将一切不属于你的人事物席卷一空。

 

一定会死的事实,让我们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活着的理所当然,让我们的所见所识能够有所改变,从而有机会经历生命的转化,开始相信一些东西,开始原谅一些东西,才会懂得彼此凝望温柔以待。

 

上海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了,离闭馆还有1年半,开始倒计时吧,我亲爱的馆,结局我们都知道了,就做我们该做的吧,向前走,一场一场的死亡体验,要好好的去做,就这样,走在临终的路上,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我亲爱的馆,不是说好了么,蓝灯亮了就接我回家。

         「不是说好了么,蓝灯亮了就接我回家」

 

这是我们的决定,要用闭馆这样的方式来诠释生死,这也是我们建馆开馆一直在做的事情,体验死亡。很多时候,死亡并不那么容易能被讨论,很多人只是头脑和语言上的想象,穷尽智力也无法参透生死。或许只有神才能解答,他说万物都有定期,生有时、死有时,哭有时,笑有时,喜爱有时,憎恶有时。是的,死亡是对人类虚荣和自负的终极挑战。

 

放弃令人伤感,对别的人是轻的,对我们则是一次难忘的述说。



好了,该交代一件重要的事情,由我来代表醒来郑重声明(其它渠道消息不代表醒来态度和声明):

醒来的死亡体验馆将于2019年4月4日永久关闭,包括众筹和已售出的死亡体验门票,有效期将截止于2019年4月4日,过期无效。


在接下来的一年半里,我馆还有一件未完成的事,就当临终心愿吧,需要我来拜托大家尽可能帮忙转发,这篇醒来的态度和声明,协助我们最大可能的通知到曾经支持过我们,但至今还没有前来体验的近100位朋友们。他们是2013年醒来建馆发起预售门票众筹的时侯给了钱的,也是我们动工建馆3年没有中途放弃的一个关键性因素。

 

的确,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要对所有支持者们有个交代,为了兑现我们开馆的承诺,我们才把不可能变为了可能,于2016年4月4日正式开馆。

 

或许,没有商业目标的死亡体验馆从创业来说是失败的,或许也可以说,甚至都和创业沾不上边,可是,这并没有让我们绝望。能在3年的时间里,陪伴这么多有意愿体验死亡探索生命的人们,我们愿意啊,我们已经接待了将近4千位体验者,我们还活着,这就很好。

 

小津安二郎的电影《秋刀鱼之味》中,有一位经历二战失败后回归日常生活的父亲,一天在街边遇上了从前的老部下,两人一起在小酒馆里叙旧,老板娘放了一首军队进行曲,于是老部下问,如果战争赢了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的,这位父亲由衷的说了一句:就这样失败了也很好啊。

 

是的,就这样失败了也很好。

 

死亡体验馆会开到2019年4月4日的,如果那天是一个来到,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喝酒、举杯、欢笑、歌唱。如果那天是一个死亡,也要好好的告别,我们再见,我们后会有期。

 

无论来或不来体验,无论接受或不接受死亡,今天,我们有限的生命里,又少了一天。

 

来,听首歌吧,我亲爱的馆和我亲爱的朋友们。


送别 来自醒来 0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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