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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末世之惨状 晋怀帝永嘉三年冬，新即帝位的汉主刘聪（属北方匈奴族）命令他的儿子河内王刘粲等率兵四万进军洛阳，又命石勒率骑兵二万与刘粲在太阳会合。石勒在渑池击败裴邈，长驱洛川。晋都洛阳一片慌乱，太傅、东海王司马越在杀掉皇帝的近臣王延、何绥等人后大失众望，面对汹涌而至的汉兵，司马越戎装入见皇帝，请求率军出镇兖、豫，以拒石勒。晋怀帝当然不敢不依。于是，司马越带上他的全套文武班底，任命太尉王衍为军司，又将朝中有名望文臣武将尽行抽调，一齐出城而去。只可怜洛阳城中，饥荒一天比一天严重，皇帝的宫廷已经没有人守卫，宫殿内到处都是被饿死的人；贼人公然打家劫舍，京城各官署、营房、寺庙都在各自门前挖掘堑壕，以便自卫。 晋征东将军、青州刺史苟晞为政严苛，为给自己立威，几乎每天都要杀几个人，所以州民称他为“屠伯”。这个“屠伯”一直对司马越耿耿于怀（因为司马越曾听信潘滔之言，将苟晞调离兖州老巣，改任青州刺史），当司马越率众离开洛阳后，苟晞就将讨伐檄文发往诸州，历数司马越的罪状。司马越留守洛阳的部将何伦等人，公然到公卿家里去打劫，甚至到宫中淫辱公主、宫女、、、、、、晋怀帝对司马越的专权及其部下的暴行深恶痛绝，就秘密将手诏赐给苟晞，让他讨伐司马越。 内外交困的司马越忧愤成疾，一病不起，匆匆将后事托付王衍，在项城一命呜呼。于是，王衍与众人载着司马越的尸体直奔东海。留守洛阳的何伦、李恽听说司马越已死，就奉着裴妃（司马越的王妃）和王世子司马毗出洛阳城向东跑，城中跟着他们一起出逃的人很多，只将一个孤零零的皇帝抛在城中。太尉王衍的队伍在宁平城被石勒追及，石勒大破晋军，纵骑兵围射，十多万晋军将士尸积如山，无一幸免。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任城王司马济、武陵庄王司马澹、西河王司马嘉、梁怀王司马禧、齐王司马超、吏部尚书刘望、廷尉诸葛铨、豫州刺史刘乔等都被俘。石勒坐在帐幕下，向他们询问晋室的情况，王衍详细陈述晋室祸败的缘由，说责任不在自己；还说自己年轻时本不想做官，不愿过问世事；又劝石勒自称尊号（称王或者称帝），想以此讨好石勒，以求苟免。石勒反问他说：“你早年荣登朝堂，名闻四海，身负重任，怎能说不想做官？毁坏晋室天下的不是你还有谁？”命令左右将王衍牵出。晋官们都很怕死，纷纷奴颜婢膝、自我表白，唯有襄阳王司马范神色庄严，喝斥众人说：“今日事已至此，何必众说纷纭！”石勒退帐后对谋士孔苌说：“我横行天下，广阅世事，还没有见过这么贪生怕死、卖主求生的人！可以让他们活下去吗？”孔苌说：“他们都是晋室的王公贵族，终究不能为我所用。”石勒说：“虽然如此，也不可用刀来杀他们。”到了夜间，派兵士推到周围的墙壁，将这些人活埋了。石勒又命砸开司马越的棺材，焚烧尸体，边烧边说：“乱天下的就是此人，我为天下人来报复他，所以焚烧其尸骨来祭告天地。”何伦、李恽等人逃到洧仓，正遇石勒，一触即溃。东海王世子司马毗及宗室四十八王都被俘虏。何伦逃奔下邳，李恽逃奔广宗。逃散的裴妃（司马越的王妃）后来被人掠取转卖，很久之后才侥幸渡江到东晋。 不久，汉兵大集洛阳，此时的洛阳城内已经饥饿到了人吃人的地步，朝廷百官早已逃跑了百分之九十。汉将王弥、呼延晏攻克宣阳门，进入南宫，纵兵大掠，抢走所有的宫女和珍宝。晋怀帝逃出华林园门，想逃到长安去，不幸被汉兵俘虏，囚禁在端门。汉始安王刘曜从西明门进屯武库，杀害了皇太子司马铨、吴孝王司马晏、竟陵王司马楙、右仆射曹馥、尚书闾丘冲、河南尹刘默等人，洛阳城被杀的士民共计三万多人。除残杀无辜之外，汉兵又发掘晋室陵墓，焚烧宫室寺院，抢掠公私府库。刘曜还纳晋惠帝的羊皇后为王妃，将晋怀帝司马炽押送到平阳。 攻陷掳掠洛阳后，汉兵接着围攻长安。晋将淳于定出战不利，长安主帅、南阳王司马模见长安已仓库虚竭，士卒离散，人心浮动，就命人开门请降。汉将赵染将司马模送交河内王刘粲，到九月，刘粲杀害司马模。由于残酷的战争杀戮，当时整个关西地区一片饥馑，白骨覆盖原野，士民能够侥幸存活者，一百个中还不到一两个。 永嘉六年，汉主刘聪封做了俘虏的晋怀帝为会稽郡公。刘聪对怀帝说：“你当初做豫章王时，我曾和王武子去拜访你，王武子将我介绍给你，你说久闻大名，赠送我柘木弓箭和银质砚盘。你还记得这事吗？”怀帝说：“为臣哪里敢忘！只恨当初不能早识龙颜！”刘聪说：“晋室为何骨肉相残到这种地步？”怀帝说：“大汉将要接受天命统一四海，所以上天让晋室自相残杀，为陛下扫清道路。这是天意，并非人力所能左右！况且，假如司马家族能够继承晋武帝的遗志，和睦相处，九族兴旺，陛下您又怎能取得天下呢？”刘聪听了这番奉承话心里很舒服，就把小刘贵人赏给怀帝为妻，还叮嘱说：“这是名门公卿的孙女，你要善待她！” 建兴元年（晋愍帝年号）正月某日，汉主刘聪在光级殿大宴群臣，命怀帝穿着侍者的青衣酌酒。晋旧臣庾珉、王俊悲愤不已，嚎啕大哭，使刘聪很厌恶。有人控告庾珉、王俊等人图谋响应刘琨（西晋将领），在平阳为内应。于是，刘聪杀害了庾珉、王俊等十几个晋旧臣，晋怀帝同时遇害。苟嵩叹息说：“晋怀帝天资淳良聪颖，少年时就英明有谋。若在太平岁月，足以成为一个治理天下的好国君；不幸的是，他继承的是一个在惠帝时代就已经被扰乱的政权，再加上东海王的专权，所以他虽然没有犯像周幽王、周厉王那样的大错，却要遭受这种亡国的惨祸！”老叶化春泥亦有所叹： 一叹亡国之君，苟活真难。如孙皓、李煜、陈叔宝、司马炽、、、、、、无论是贤是愚，是傲是恭，主子一喜可以赏你一杯羹，主子一怒就会给你一刀。专制政体中的政权更替主要靠杀戮，民主政体中的政权更替靠的是民意；一个专制政权的诞生是以众多的生命为代价，一个民主政权的诞生伴随着千万选民的欢呼。 二叹国之将亡，少有忠良。看王衍等高官被俘后在石勒面前的表现，只能用贪生怕死、奴颜婢膝来形容。他们争先恐后地向石勒倾诉谄媚，最终都难逃一死，唯有一个襄阳王司马范“神色俨然”、视死如归，令人油然而生敬意。从王衍等人的丑恶行径看，在一个行将就木的专制政权中，它的官员们其实早就自上而下从内心叛离了它，早就做好了墙倒众人推、树倒猢孙散的心理准备，一切冠冕堂皇的大话套话都不过是为了掩饰不可告人的内心世界。 三叹覆巣之下，启有完卵 。在战场上纵横杀戮的武夫们从来视人命如草芥，动辄成千成万、十万百万地杀，并且杀得越多功越大，杀得越多越起劲，好像点火烧死一窝蚂蚁一样。这些人只在乎用武力夺取政权，毫不在乎会死多少人！真不知道，愚蠢的人类为什么赋予野心家发动战争的权力？让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地杀灭人类自己。 四叹百姓之易被蛊惑。即使是极残酷的侵略战争，在侵略者的巧妙宣传与堂皇借口下，都能够获得许多国民的支持。历史的车轮虽然不会倒转，但反动的力量确实能使车轮减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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