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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二十万的军队,长途奔袭数千里,去进攻一个有着四十万常备军的国家,而这个国家也是开疆扩土,屡战屡胜的军事强国。从军事角度上来看,即使能够胜利,也要付出极为艰辛的努力,承受巨大的牺牲然而,或许连成吉思汗都没有料到,这次征伐竟然极为顺利,那个表面强大的花剌子模帝国,不过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摩诃末战功卓著,但他所依靠的,主要是突厥钦察军事贵族,而他的母亲秃儿罕太后恰恰是突厥钦察人,于是贵族们便依靠太后的支持,抵制摩诃末的集权。王权和军权之间的斗争一直在持续,摩诃末很多时候不得不屈从于母族。而他在短时间把帝国扩充得极为庞大,新占领的地区还没有服,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整合和消化。这些问题已经让花剌子模帝国不堪重负,而宗教冲突也暗流汹涌。花剌子模是伊斯兰国家,其主要宗教是伊斯兰逊尼派。可在摩诃末统治时期,伊斯兰教苏菲派在花剌子模兴起,两派斗争日趋激烈。摩诃末为了不让教权影响王权,曾处死伊斯兰教长,这又使得宗教和王权的关系趋于紧张严格来说,摩诃末所统治的花剌子模还是一个少儿帝国,远没有发育成熟。如果给他时间,也许一切都会走向完善,但因为他的傲慢,他不得不带着这么一个烂摊子去迎击东方来的虎狼之师。 在如何应对蒙古袭来的问题上,花剌子模各种矛盾一起爆发,贵族们争吵不休,有的提出应该在阿姆河集结全部军队迎击,有的提出应该诱敌深入,在河中各城市坚守,有的认为应该放弃河中,退守阿姆河渡口,还有人提出将军队集中在哥疾宁(今同富汗加兹尼)。摩诃末在争吵声中豫不定,最后的结果,竟然是最为愚蠢的分兵防守—将四十万大军分散在各个城镇来消耗敌军。对于远道奔袭的蒙古军来说,这种放弃迎头痛击的消极防御战略真就是把胜利拱手相让。原本人数处于劣势的蒙古军,面对分散防御的花剌子模军,总是完全占据优势。四路大军无不进展顺利，将一个又一个城市攻破。蒙古第一路军在察合台和窝阔台率领下首先围攻讹答剌城,守将亦纳勒术知道自己即使投降也不会得到宽恕,于是率军死守,蒙古军久攻不下,双方相持竟达六个月。这是蒙古军所遭遇的最顽强的抵抗,但最终孤立无援的讹答剌城还是陷落了。全城军民除了战死的,全被蒙古军驱赶成为了'哈沙尔',也就是作战时做前锋消耗敌人火力的敢死队。蒙古的第二路军是由术赤率领的,他用七天时间攻陷了昔格那量城,因为这里的人杀死了他派遣的招降使者,术赤没有再表现出仁慈,而是'把宽恕的大门关闭,仅仅替一个人报仇,几乎把他们所有的名字从生命簿上一笔勾销'。而在这之后,巴耳赤邗、毡的等城,因为没有遭到大规模的抵抗,术赤只是抢掠了财物,而没有再发动屠城。蒙古第三路军仅用三天便攻陷了伯纳克特城,在忽毡城。虽然遇到了花剌子模著名的英雄帖木儿灭里,这是个智勇双全,威望很高的大将。可英雄也无法守住孤城。帖木儿灭里在经过顽强的抵抗后,被迫撤退,忽毡城失守。蒙古第四路军是成吉思汗的中军。一路之上用威慑手段先后降服咱儿讷黑城、讷儿城,最后兵临花剌子模的学术中心不花剌城下。城市的两万守军不战而逃,教长和学者们率百姓请降。成吉思汗本答应投降,并承诺保护城市。但有一支守军退守在内堡内,不时出兵袭击蒙古军。成吉思汗大怒,下令将全体居民驱赶到荒野上,将城市焚毁。这座'四方有博士和律师的灿烂光辉作装饰','周围有高深学识的珍宝做点缀'的学术中心变为一片废墟。 1220年五月,蒙古四路大军会师撒马尔罕,这里是河中地区的首府,也是花剌子模的新都,土地肥沃,物产丰饶,'它的空气微近柔和,它的泉水受到北风的抚爱,它的土壤因为欢畅,犹如酒火之质',被人们称为'人世间最美的天堂'按照分兵据守的战略,苏丹摩诃末镇守在这里,在城中聚集了十一万军队,其中六万是他的主力突厥军团,另外五万是波斯人军团,也都是精锐之师。除了军队,城中还隐藏着蒙古人从未见过的秘密武器，—二十头从印度送来的战象。如果摩诃末能够率领这支大军凭城坚守,成吉思汗的西征即使不会止步于此,也会遭受严重的挫折。但是,一连串的失败已经磨掉了摩柯末的斗志,那个金戈铁马四处征战的苏丹已经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个放弃一切责任,只想着保住自己性命的懦夫。在蒙古军合围撒马尔罕的前夜,摩诃末逃出了自己的首都。历史上,总有这样一些人物,在没有遇到巨大的挑战时,他们意气风发,无往不利,而一旦面对的压力增强,便沉沦下去,不敢接受挑战,从老虎迅速蜕变为老鼠。中国三国时期的袁绍,还有此时的摩诃末都是这样的人。苏丹逃走,撒马尔罕中军民群龙无首,面对咄咄逼人的蒙古军,他们组织了一次突击,但被迅速消灭。无奈之下,只得投降。从蒙古军到达撒马尔罕到这座市陷落,仅五天时间。这座中亚名城遭到灭顶之灾。在疯狂的破坏之下'城中常十余万户,国破以来,存者四分之一'。非但如此,摩诃末赖以统治帝国的核心力量,众多对他忠心的贵族也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撒马尔罕一战,战死和被杀的大贵族便有二十多人。随着撒马尔罕的陷落,花剌子模帝国已在崩溃的边缘。 攻陷撒马尔罕后,成吉思汗为了避免摩柯末重新集结大军抵抗,不待休整,便立即发出了全线出击的命令。大将哲别、速不台领军追击摩柯末,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则领兵围攻花刺子模的旧都,也是其'龙兴之地'的玉龙杰赤。哲别、速不台率三万大军紧追摩诃末,先后降服和攻陷志费因(今伊朗扎哈台)、祃拶答而(今伊朗马赞德兰)、徒思(今伊朗迈谢德以北)、哈不珊(今伊朗库强)、担寒(今伊朗达姆甘)、西模娘(今伊朗塞姆南)、剌夷(伊朗德黑兰以南)。摩诃末每到一处不超过一天,蒙古军便尾随而来,他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只能闻警即逃。他的母亲、后妃以及很多王子公主都被俘虏,而他自己,最后只能乘船进入里海,在一个小岛上苟延残喘。国破家亡的打击,加之一路奔逃的劳累和惊吓,摩诃末苏丹终于病不起,临终前,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中亚王者悲叹道:'我征服过不少国家,现在竟没有一小块土地可作坟墓!'他将王位传给了自己的长子扎兰丁,这个儿子曾经不止一次劝谏他应该集中兵力迎击蒙古军,并劝阻他次又一次的逃跑,但都被他训斥。直到生命的尽头,他看清这个英武的儿子才是自己应当信任的人,可惜切都己经太晚了。 扎兰丁埋葬父亲后,迅速前往玉龙杰赤,希望率领这里的守军,以旧都为根据地挡住蒙古军的征服,然后再逐步收复旧土。而此时,那位著名的英雄帖木儿灭里也来到玉龙杰赤,整顿了军队和城防,并出兵收复了外围的养吉干城。扎兰丁的到来,使帖木儿灭里非常高兴,全城军民也欢欣鼓舞,以为抗敌有望。可是,摩诃末时代留下的隐患在这时又爆发了出来。城中的突厥钦察贵族不服扎兰丁,打算将他谋杀。扎兰丁身边亲军很少,无法自卫,只得弃城而走。帖木儿灭里心灰意冷,也跟随扎兰丁出走。两位卓越统帅的离去,使得玉龙杰赤和撒马尔罕一样,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但即使如此,当蒙古军发动对玉龙杰赤的进攻时,'投掷器和箭矢,像雹子一样倾泻出去','军队团团向前移动,去拆毁外垒的根基,把大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可玉龙的军民表现出了马尔罕所没有顽强,他们节节抵抗,'用刀剑矢、旗显示抗争之爪',给予蒙军以重大杀伤，整整七个月,玉龙杰赤虽然千百孔,却始终屹立。其实,扎兰丁、帖木儿灭里走后,虽然玉龙杰赤人推举了一位皇忽马儿为'假苏丹'和统帅,但这统帅面对蒙古军的进攻心胆俱裂、束手无策,早就放弃了指挥。蒙古军之所以如此长的时间没能攻陷城市,除了玉龙杰赤人抵抗的英勇,还在于术赤和察合台的不和。对一座孤城久攻不下,成吉思汗非常生气,他训斥了术赤和察合台,命窝阔台指挥全军。号令统一后,蒙古军发动总攻,仅一天便攻入城市玉龙杰赤守军拼死抵抗,一个街区个街区的与蒙古军进行巷战,最后全部阵亡。 为了报复,'蒙古人攻下城池,摧毁建筑物,屠杀居民,直到他们把十万的工艺人与其余的人分出来,儿童和妇孺夷为奴隶,然后,把余下的人分给军士,每名战士屠杀二十四人。蒙古军还将阿姆河决堤,淹没了城区,这座中亚著名的纺织中心和商贸中心几乎被彻底毁灭。当玉龙杰赤的攻防战还在持续之时,扎兰丁则在各处招募军队,准备反攻。1221年,他在八鲁湾(今阿富汗喀布尔之北),正面迎击成吉思汗义弟失吉忽秃忽所率的三万蒙古军。失吉忽秃忽一向以聪慧著称,是大蒙古国的'大断事官',但统兵能力不足,面对扎兰丁复仇之师的奋勇拼杀,全军溃败,加之'原中溪润纷错,马多颠踬,敌骑较健,驰而追杀,死者大半'。这是蒙古军西征以来遭遇的第一次野战,也是第一次惨痛的失败。可惜,扎兰丁虽然在战场上赢得了胜利,但却在战利品分配上出现失误,他所召集的大军在胜利后竟然各奔东西,留在身边的仅有少量的突厥兵和花剌子模兵而已',无奈之下,他撤回哥疾宁。而成吉思汗在得知失吉忽秃忽的失败后,立即亲率大军前往追击。扎兰丁无力抵抗,只得边打边退,最后身边的战士几乎全部战死,扎兰丁纵马跃入印度河,连人带马游过河去。成吉思汗被他的英勇所感动,下令不得放箭,并说:'为父者需有若此之!' 日后,蒙古大军撤回蒙古草原。扎兰丁从印度返回,发动了颇具声势的复国之战,建立了'第二花刺子模帝国'。但这已经是数年以后的事情了,随着玉龙杰赤的毁灭和扎兰丁的出逃,那个从1192年开始强大,到1219年臻于极盛的花剌子模帝国,至此灭亡。西征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仅是歼灭残敌,巩固新占领区的统治而已。哲别、速不台的大军因为不知道摩诃末的死讯,加之迷失道路,竟然一直打入了俄罗斯境内。拖雷用三个月横扫了呼罗珊(意为'太阳升起的地方',大部分在今伊朗境内,部分在阿富汗赫拉特一带和土库曼斯坦境内的马雷一带)全境。1225年,成吉思汗的大军开始东返,结束了蒙古的第一次西征。不过,作为长子的术赤,却从此留在了自己的封国,再未能回到故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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