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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之外谁知己

 lee杂玩者 2018-08-17


王大濛先生庭院一角


江山如有待,花柳更无私。

梅子熟时,访友江南,过江湖浩渺,行烟雨村郭,出入老城旧巷,三五日,已是惯闻杨梅清香。夏至才过,与汪为新先生、许石如兄、陆张女士一行,过江闲游。行至太湖之滨,念及梁溪一拳石斋,便欣然过访此地。

一入其门,花覆茅檐,池水开镜,似到清凉地,颇生欢喜心。抬眼处,小院闲地少,池壁挂烟萝,通身如一盆景,又似一处佳妙山水之缩影,疏密参差,开合有度。移步间,好花初放,阶苔正绿,左右修竹,青藤老健,蒲草新芽,绕池三匝,恍似游园惊梦。这院子,慵懒闲在,却是眼神清明。




登堂入室,闲坐斋中,与大濛先生闲坐,老壶新茶,一席清谈,思接千载。斋不大,十数平米的样子,置一拳石入室当家,恰好。石边的蒲草散适相依,正如当年跟随东坡南来北往的朝云,韶光漫过,颇示岁月静好。然文石苍古静而无言,花草丰茂如有佳语。四壁老几旧架上,花花草草之外,金银铜铁,竹木泥陶,满是岁月之外的物件。一方老木茶桌,满脸笑看风尘的皱纹,几只旧凳,似承载过诸多闲情时光。主人背后,一块旧匾,“一拳石斋”四字焕发着民国时代乱世之外踯躅独行的铿锵。而另一块小板,闲散在角落里,是曲园先生的字“观月”,蕴藉中暗藏严整,尤得江南文气。小案上几册旧版,其间有倪云林《清阁集》、秦祖永《桐荫论画二编》等,该是莳花弄草之余的真心关照。




大濛先生养蒲之名早已是破斋而出,今日尤见爱蒲之真切,伺蒲之殷勤,名不虚传。观此茶室通透,南通院内小园,遍植蒲草,莲下草旁鱼戏,水石竹边,檐下墙角,都有菖蒲身影;出北门则更有两进,为植蒲育蒲之圃,这小草,盈墙满架,他处不易鲜活的各种菖蒲,在此已是称霸建国,如同当年的革命者,无论是解放区,还是敌占区,全部存活生根。

而说到蒲草,大家言及古今,文化情怀与艺术精神,王先生以“玩”字蔽之。古来文人,出则家国天下,入则笔墨琴书,耕读之余,置小草于案头,聊慰幽寂,了悟生机。这小东西,能长年占据“酸筋硬骨”文人的眼神与心底,自非俗物。





大濛先生已自江南大学的讲堂上熬煮学养多少春秋,如今告老,专门来“玩”,应是一位文化人的正式重启吧。曾细翻其印制的闲书,《蒲草》《镌刻》《文人壶》,均为书斋雅趣所积所发,亦是一位文化传承者的岁月痕迹,而先生的笔墨刻镌,散淡闲适,似置法度圭臬一旁,正如在繁华处造此闲园不问风雨。以此观之,见其所聚旧刻抄本会念及过往的江山岁月,而睹其舍中素砚砂壶,尤念其数十载春秋里的逸致闲情。

拜其所引,一行人入城中博古园,得识造园家华雪寒先生,大濛先生的小园正出其手。园子精致闲脫,颇具江南韵致。起阁开轩,叠石补树,粉壁悬蔓,飞檐望天,颇堪入画。格窗之内,古琴旧案,翰逸神飞,尤见动静之机,正与王园相呼应,使人恍惚时空错位也。




入得江南旧地,谁谓今日非昔日;逢此湖畔高人,端知城市有山林。坐乎师友清席,闻见非常,言语相发间,神游千载,心入万山。闲园看久,半日复出,江南江北,今日昨日,轮回间,觉前世曾居红药桥边,柳浪莺声里。

止亭先生这样说他的朋友 : 他能让自己的感性颇为尽情地展现,他喜欢看书,不至于在俗世中走得太远而忘记了初衷;最让我意外的是他的淡泊,在无聊的俗务、有点意思、有点意义之间,还可以淡泊!还能有抽身于外,静若处子的那副模样。 想来,大濛先生,也离此不远吧。

隔断城西市语哗,幽栖绝似野人家。曾因汪琬这句子,便劲猜想姜氏艺圃之幽清文静,甚或,会牵想到王徽之所居之所,必是风雨不入时人气,诗书得接古贤心。此番南来,必可牵发更多的心绪出来。

   丙申夏日于北归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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