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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我也收起了玩笑之心。“祈求上苍，你这乌鸦嘴别一语成谶。”我嘀咕了一句。 “如果上苍真能显灵，你还是先祷告那该死的老虎赶快滚蛋吧。他杀死了长腿，害我今晚又要做噩梦了。”巫师望向浩瀚的星河，臆度低语着。“如果此刻划过一颗流星，我便知那就是你。长腿。。。你的荣耀将照亮天堂岛夜空。。。” 巫师的记性就是比我们这些撂爪就忘的同族要强很多。自然界中的生灵为了适应生存，会尽快忘掉悲伤、忘掉痛苦的，这是一种出于保护的自愈本能。长期的过度的心理创痛就如同长久不能愈合的伤口，会对生命个体健康造成极大不利影响，甚至招致二次伤害。我委实担心巫师将因其自身的超负荷记忆而受苦受难。 我立在巫师身旁，抬头看天，看了一会儿，没见啥动静，就想法转移巫师视线。“哎，你刚才那话咋说的来着？什么我们已经向少年派下了逐客令，少年又清楚不清楚的了？你倒会借花献佛。派给咱们上的菜，你又加点作料端上长老会了。” “车轱辘话来回说没意思。跟这些长老过招，就得整点新调儿调儿，不然他们懒得听你嚼舌头。”巫师在教我学坏。 “没啥事儿，我才不去找长老们闲嚼舌呢。他们所站的高度和整天想的事情和咱不一样。” “所以呀，你只能是做你自己。” “对，我做好自己就得了。老诚谋国，指点江山的事儿还是留给长老们去豪耍吧。” 我俩正聊着呢，就听见清明长老他们散会出来了。我们站着没动，从长老们的言谈举止中捕捉着有关表决结果的确切信息。 清明长老和最年长的长老走到我俩跟前。答案即将揭晓。 “两位壮士，长老会表决结果出来了。赞成打虎和反对的各占一半，20:20，僵持不下，无法形成多数决议。很遗憾，咱们只能靠自己了。”清明长老首先发话。 “打虎嘛，兹事体大，不能押上我们猫鼬一族的所有本钱，今晚，长老会做出了让步，不再反对打虎计划，但也仅此而已，不可能承担因打虎导致种族遭受重创的责任。你们想干的事只能局限于民间志愿行为，不能强求全民统一参与冒险。这你们应当予以充分理解。小伙子们，无论结局怎样，你们的勇气令老朽钦佩。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啊。小青年们。盲目拼命只能自取灭亡，退避三舍，以待天时，实为上策。”一位长老凑过来说。 “你们要小心，防备老虎的反扑，当心他大开杀戒。你们必须在地下开发工程达到一定规模，至少能够容下近一半同族以躲避老虎回击的前提下，才可采取行动。你们的主动进攻，必定招致一场腥风血雨呀。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啊。”另一位长老说完话就走了。 “对，这是我们长老会给你们打虎行动设置的前提，清明长老随后会详细交代给你们。小伙子们，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吧。”最年长的长老也走了。 不一会儿，夜幕下，就剩清明长老、巫师和我三个身影。 “长老会的意思就是叫我们自己瞧着办呗。”我略带嘲讽地说。也不知道是说给巫师还是清明长老的。 “大族长没了，长老会里群龙无首，缺乏凝聚力，一旦突遇大事，就很难拿出个决断。各攸关方站在利己角度上各持己见，空相内耗，最终往往懊悔于大势不再，沦丧于争论不休。”巫师的话一针见血。 “啊，对了，长老会决议细节还需劳烦清明长老向晚辈传达一下呢。”我记起了这个茬儿。 “长老会里对打虎风险评估得很高，着急上马大型地下工程，希望尽量让大家都及时躲到地下避难。以老虎的威力，其报复杀伤力巨大而可怕。很多长老对打虎所产生的负面作用是很担心的。” “要躲避老虎的报复，我们还可以爬树呀，非得都往地下钻吗？”我摇晃着脑袋说。 “有长老反应说，现在的老虎与之前刚登陆时能力有所提升。他已显露出会爬树的初级本领。有的地方，粗大一点儿的，有一定倾斜度的树，他能一跃而上，继续在树上追逐我们猫鼬。他还会用前爪拍打细软的枝条，把我们一些同族振落地面。这家伙看来很善于练就新的技能，适应新的环境。” “树上也不安全了？这恶虎越来越不好对付了。我们可以躲避的空间将大大缩减。”我也深度感到了老虎的可怕之处。不知道他还藏掖着别的什么秘技没有。 “事态向恶化发展的速度加快了，所以说，决议中对现有地下工程的完工进度做了时限规定，要求我们发动更多的同族参与打洞，务必在一个月内建成一个地下城市。。。。。。” “哇咔，什么？一个月。。。还，地下城市？。。。我看画一个得了。”我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我也认为这确实是大开脑洞，闭门造车了。”巫师也表示难以接受。 “不是，嘿我说，实事求是点儿行吗？脑洞得开多大呀才能整出这么个天方夜谭来？”我真被气蒙了。 “实不相瞒，这项决议是我提出并在会上得到全体通过的。”清明长老平静地说，丝毫没在意我俩刚才的不敬之词。“我知道你二位听了会炸，但我不是异想天开。我要努力为打虎行动争取到尽可能多的保险系数。无论打虎成功与否，我们都要有个止损底线，一旦我方溃败，取胜无望之下，幸存的勇士必须要有及时撤离安置的地下庇护场所，绝不能再做无意义无原则的牺牲。” 清明长老是想为打虎留条后路，不愿看到打虎猫鼬全军覆没的惨剧。作为一名资深长老，他确实比我们这些只顾打杀不顾后果的愣头青要思虑周详。 “晚辈明白了，长老您之所以敢主动请缨，一定是胸有成竹，手拿把掐能干成这事。” “还没到胸有成竹的地步，但我特想赌一把。”清明长老看着巫师说。“我的赌注是一个古老传说，这话说来有点长。听老辈们相传，这花果山里有个水帘洞。如果我们能够。。。。。。” “长老这么一说，晚辈也记起听说过这么回事。这个脑洞开得值呀。”巫师有点兴奋起来。聪明的他好像猜到点儿清明长老的心思了。不然，他不会这么急着抢话。 “巫师，我猜你知道了我要说什么。”清明长老微笑着。 “晚辈对寻找水帘洞下落很感兴趣，只是心中存有谜团，还请长老释疑。”巫师兴奋得呼吸急促。 见他俩说得挺投机，我却是一头雾水了，在旁干抓挠插不上嘴。 “我从小就向往那个传说中的地方，曾无数次踏遍花果山找寻心目中的仙洞幽府，可都是无果而还。不只是我，我的上几辈祖宗都苦寻秘境而不得，终抱憾一生。”清明长老思绪万千。 “对对，我也听我爷爷说起，他曾经多次去山上寻觅，就是摸不着门路。”巫师也替自家前辈深感挫折。 “我后来一度放弃了这个不知真假的传说。可是，就在今天早晨，我上山查勘小獴他们打的地道时，隐隐发觉有风从地道里向外吹出来。以我多年的打洞经验，这必是地道内另有通路，才有可能生成空气对流。”清明长老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舒心一笑。“我已让小獴他们在洞道中多加留意，争取发现通向水帘洞的路经。” “对呀。看来，水帘洞不在地表，而是在地下。”巫师双瞳反射着月光。 “我由此开了窍。猜摸着，大概是远古先辈早就知道有这么个好去处，当年不排除经常去光顾游玩，但不知到了哪一年代，因为塌方还是什么缘故，水帘洞的通道被堵住了。不知又过了多少岁月，几经沧海桑田，真相近乎失传了。” “于是乎，长老您就在想，重新开通水帘洞，即可承纳大批猫鼬进出，无异于打开一个现成的地下宫殿或说是城市。”巫师会意一笑。 “嗯，没错。再加上我们在岛上开挖的各条通道和宗族栖息所、避难所，足以让所有猫鼬都能安全地躲藏地下，保证老虎再吃不到我们一个猫鼬，叫他干瞪眼去吧。” “嘿！清明长老万岁！”我听到这里，欢呼起来。 “不过，这只是从好的一方面想。不利的一面是，如果我们迟迟无法找到和利用水帘洞，就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把更多量的同族组织起来打洞，同时多点施工赶进度，这又拖延了打虎行动的实施。尽快找到水帘洞的进出口，是当务之急。眼前形势很紧迫，老虎天天杀生，同族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亟待拯救。长老会决议中还规定，为了显示公正，岛上各地迁入地下的猫鼬数量必须保持均衡，不得厚此薄彼，存有偏向。尤其地处偏远的西北、东北宗族部落，必须保证他们的同等待遇，甚至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还要多给予关照。” “这是几个意思？是说花果山要多迁入西北、东北同族吗？他们的命就更宝贵？”我忍不住发问。 “这两个地方同族的先辈在统一之初主动让出天堂岛腹地这一富饶的栖息地，偏居于相对贫瘠的边缘地带，已经做出了相当大的牺牲。如今，我们在中央地段开发出了地下集中场所，理应多照顾一点他们。”清明长老解释道。 “以后岛上的庇护所不都迟早要相互联通的吗？干嘛现在这么着急搞大规模迁移？”我追着问。 “嗯，实不相瞒。我已经接到沿海各地宗族陆续传来的不好消息，是关于营建地下庇护所的。”清明长老说到这里略皱眉头。 “什么不好消息？”我和巫师心里一紧。 “这些宗族纷纷向我求援，希望我能去帮他们解决地洞渗水的技术问题。” “哦？”我俩同时惊诧不已。我还瞟了一眼巫师。 “渗水问题目前无解。幸好水是缓慢渗出的，没出大乱子。但被水浸泡的地下避难所肯定不能再用。那里的猫鼬面临着无处藏身的境地。刻不容缓。如果我们找到水帘洞，最紧迫需要转移的正是这些宗族。” “为什么会渗水呢？哪儿来的水呀？”我想不通这事。 “我把地下施工中出现这个现象归结于近来海水水位上涨。这导致了岛上的地下水位跟着上涨和岛上泥土中水饱和度相应激增。我们一旦将地洞深度挖过两三尺，就会遇到地下水渗出。这是个不好的兆头。如果我们不能把地洞打得足够深，就会存在极大的安全隐患。老虎可以用他的爪子不太费力就能把地洞刨开，到那时，躲在地洞里的猫鼬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这，这不是让老虎一窝端吗？灭门啦呀。”我说这话时，又瞟了一眼巫师。 巫师也是眉头紧锁起来。 “地下水的出现使我们原有的宏伟地下蓝图就此大大缩水。现在唯有花果山凭借其海拔高度，可堪深挖，还可向更大的空间拓展。花果山及其山麓地带是我们唯一可安全打洞之所了。因而，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找到那个传说中的水帘洞。如果成功，我们面临的危机将迎刃而解。”清明长老看来有点孤注一掷了。 “我们巫师世家对水帘洞有段口传八十四字颂谣。现在说给长老，不知能否有所帮助？”巫师忧心忡忡地说。 “那快说呀。”我倒先等不及了。 清明长老言道：“说来无妨，自有参考之用。” “以往我们总是把寻找范围局限在山上地表草莽林间，却不曾想到过地下。所以一直寻而无果。现在，正如长老说的，我们从地道中寻到了一点儿蛛丝马迹，调整了思路，就和遥词中的描述似有相通了。我记得爷爷是这样跟我说的，‘王气所聚，冥水所集。造化独开，深府天成。不在上悬，唯在下隐。乱石曲径，空穴来风。门有石碣，奇联相对。岩放七彩，斑斓交映。石床桌凳，巧夺神工。福地洞天，殊为妙胜。’”
 “嗯，这‘冥水’的‘冥’字确有地下之意。这‘不在上悬，唯在下隐’也暗指了水帘洞的去处。还有这‘乱石曲径，空穴来风’，倒是不假，却也需要运气。假如我们没有在山上一片石那个地方打洞的话，就无从感知到来风，更联想不到曲径竟在地下。这个谜还不知要猜到何时。”清明长老分析得入情入理。 “唉，你们巫师呀就爱搞这些玄幻，单传一句说水帘洞在山肚子里不就结了吗？非要累得后世猜谜语，熬到油枯灯灭也不明所以。”我发着牢骚，但心里还是为破解猫鼬界的头等悬案而暗自欢欣。 “听我爷爷讲，上古时候，天堂岛不只是现在这么个弹丸之地，而是一座靠近洲陆的海中大岛，属当时的东胜神洲傲来国领地。咱这岛上的花果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分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耸。岛上原有龙凤麒麟、鹿狐鸡鹤、青松翠柏、仙桃修竹。奇植异兽，无所不有。其中最有影响力的生灵是一群猢狲推举出的一位美猴王。那猴王对水帘洞进行过孤身探赜，确认安全后率领同族一道迁入洞内，安享其乐。再后来，美猴王习得本领，自号齐天大圣，大闹天宫，又去了少年派的老家天竺取经，历经八十一难，终功成名就。正是因之水帘洞曾为美猴王占据，又以斗战胜佛封圣，所以这水帘洞八十四字颂谣亦曰‘王胜故府赞偈’。由于近代巫师寻山访查水帘洞下落时常以此作参照，也简称之为‘访山诀’。”   巫师这些话，我曾听他说起过，不过从没当真，就只当童话听得好玩，事后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对对对，你曾经跟我说过的。”可我仍有困惑。“照传说，那水帘洞应该是个不难发现的绝佳去处哇，还有咱这天堂岛也应是个方圆百里，群山逶迤之域，怎就剩下这么点地盘了？水帘洞怎么也沉到地下去了呢？” “这就是长期地质活动演变的结果。”清明长老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岛上的其他生物呢？龙啊，麒麟凤凰啥的，都绝迹了喔。”我对传说中的生灵有着极大兴趣。 “乾坤巨变期间还不乏天灾人祸、瘟疫战乱。岛上最后一场物竞天择之战就是猫鼬统一战争了。当然还有每三百年来临一次的大劫难。虽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但都大幅度削减了我们岛上猫鼬的数量。”巫师从前辈口传下来的史说中追忆着往昔。“时代久远的事，有的说给你听过，有的没有，如果你感兴趣，我以后从头到尾系统讲给你。” 是的，我确实应该好好学一学天堂岛历史了。不然的话，枉作天堂岛猫鼬。 “嗯，关于天堂岛的前身后世，你爷爷老巫师在世的时候也曾对我们大家做过类似的讲述。唯独这访山诀还是从你口中第一次听到。我相信，有了这个索引，明天上山探查将变得有的放矢。”清明长老来了兴致。“你们还不困吧？来，咱仨都躺下聊吧，仰望着星空，我们的思维会更加活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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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龙音阁 >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旁传-海神岛风云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