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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堡荐 | 我一直有一种大祸临头的可怕感觉

 译言 2020-11-10
简单点生活

堡仔荐书

【书名】奥尔拉

【作者】居伊·德·莫泊桑

01

【作品简介】“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莫泊桑的哥特小说——是否有些违和?但莫泊桑既当得“短篇小说之王”,其写作题材便肯定局限在某一领域之中了。尽管至今仍旧藏于其浩繁的现实主义作品之后,但这并不会妨碍《奥尔拉》成为一部伟大的哥特式作品。

“法国批判现实主义作家”莫泊桑的哥特小说——是否有些违和?但莫泊桑既当得“短篇小说之王”,其写作题材便肯定局限在某一领域之中了。尽管至今仍旧藏于其浩繁的现实主义作品之后,但这并不会妨碍《奥尔拉》成为一部伟大的哥特式作品。

02

【作者简介】居伊·德·莫泊桑(1850—1893)是法国19世纪后半期著名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他出生于法国诺曼底的一个没落贵族家庭。中学毕业后,普法战争爆发了,他应征入伍,两年的兵营生活使他认识了战争的残酷,祖国的危难启发了他的爱国思想。战争结束后,他到了巴黎,先后在海军部和教育部任小职员,同时开始了文学创作。1880年完成了《羊脂球》的创作,轰动了法国文坛。以后离职从事专门的文学创作,并拜福楼拜为师。

一年间他写了300多个短篇和6个长篇,其中许多作品流传深广,尤其是短篇小说,使他成为一代短篇小说巨匠。长篇有《她的一生》《漂亮朋友》(《俊友》)等;中短篇有《菲菲小姐》《项链》《我的叔叔于勒》等。这些作品都不同程度地讽刺和揭露了资本主义的罪恶,尤其是在资产阶级思想腐蚀下的人们精神的堕落。

03

【精彩段落】

5月16日

我肯定是病了!上个月我的身体是那么好!现在却发着高烧,焦躁不安,这不安让我身心俱疲。我一直有一种大祸临头的可怕感觉,感觉不幸或死亡正在逼近,这种预感无疑表明我体内染上了一种未知的疾病

5月18日

我刚去咨询了医生,因为总是睡不着觉。我的脉搏很快,眼球膨胀,神经紧张,却没有任何不好的症状。我得冲个热水澡,再服点镇静剂。

5月25日

没有任何起色!我的状态真的很古怪。每当夜晚降临,就会被一种无法理解的不安吞没,对我来说夜晚暗藏着恐怖的威胁。我飞快地吃完晚饭,接着试图读会儿书;但是根本一个词都读不懂;连字母都几乎分辨不出。我只好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的踱步,那种令人迷惑、无法抵挡的恐惧压抑着我,我恐惧上床,更恐惧进入梦乡。

将近十点,我上楼到卧室。一进门,就上了两道锁,插上了插销。我怕的究竟是什么?这里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我打开衣橱,又检视了床底;听着……听什么?小小的不安很奇怪吗?也许只是身体循环出了点问题,神经末梢的刺激,一点大脑充血,我们那不完美的、精妙的身体机能的一点点小小的紊乱,难道不足以让这世上最快乐的人罹患忧郁症,或让胆小鬼成为最勇敢的人吗?而后,我躺在床上,像等待刽子手一样等待睡意袭来。我是那么害怕它的到来;心脏怦怦直跳,双腿打颤;整个身体在温暖的床铺中瑟瑟发抖,直到突然入睡,就像掉入了一片静止的漩涡,自溺身亡。我察觉不到它的到来,一如从前,这阴险的睡意,悄然藏匿于我身边,窥伺着我,准备着抓住我的头颅,合上我的眼睛,将我毁灭。

我睡了很久——两 三个小时——接着做了一个梦——不——是一个足以毁灭我的噩梦。我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睡着了……我感受得到,也知道……我意识到有人向我靠近,注视着我,触碰我,他爬上了我的床,跪坐在我的胸膛,两只手扼住我的脖子,慢慢勒紧……勒紧……用尽他的全力试图勒死我。

我奋力挣扎,可是一种残忍的无力感在梦中让我无法动弹;我想大叫,——不行;——我想移动,——不行;——我试着,用尽全力,喘着粗气想转个身,把这个要碾碎我闷死我的生物甩开,——还是不行!

就在这时,我猛的醒来,惊恐万分,全身都浸满了汗水。点亮蜡烛。只有我一个人。

在这个每晚都上演的噩梦之后,我终于进入了梦乡,安宁地睡去,直到曙光升起。

6月2日

我的情况又加重了。我该怎么办?镇静剂已经完全不起作用。淋浴亦然。于是,为了让我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更加疲累,我决定到路马尔森林走上一圈。我深信,那里清新柔和的空气,草木的芬芳,会为我的血管注入新鲜的血液,让我的心脏充满活力。起先我走在一条狩猎大道上,接着朝拉布耶方向走入一条窄窄的小道,两侧都是参天大树,在我和天空之间架起一座绿色的拱顶,树木之葱郁,近乎成了黑色。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陌生的,因不安产生的颤栗。

我加快步伐,因想到独自呆在这片森林而忐忑不安,莫名地,愚蠢地对这深深的孤寂感到恐惧。突然,我感觉有人跟着我,他紧跟着我的步伐,那么的靠近,快要追上来。

我猛地回过身。没有人。身后只有笔直的、空荡荡的道路,明显的空无一人。路的另一头一直延伸到视野触及不到的地方,同样地,十分恐怖。

我闭上眼睛。要做什么?我在原地像陀螺一样快速旋转。差点摔倒;再睁开眼;树木在跳舞;地面飘忽不定;我只好坐下。然后,唉!我都不知道我从哪条路来的!多么诡异的想法!太荒唐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向我右手边的方向走去,总算回到了将我引入森林中央的大道。

6月3日

夜晚实在是太可怕。我要离开几个星期。这次短途旅行,一定会让我很快复原。

7月2日

我回来了。康复了。在别处游览得非常愉快。我游玩了之前从未去过的圣米歇尔山。

我们到达阿夫朗什的时分已近黄昏,景色宜人!小城建在一片丘陵之上;人群将我们引往城市尽头的公园。我不禁发出一声惊喜的赞叹。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湾,海岸线向两边延伸直到消失在沉沉雾霭之中。在这片金黄的海湾滩涂中央,闪着金色光芒的天空下,一座怪山在沙石间拔地而起。太阳刚刚落山,披着余晖的地平线勾勒出这座奇幻之山的轮廓,远远可以看见顶处有一座精美绝伦的建筑。

翌日天明,我便向它进发。海水已经退去,昨晚我看着它拔地而起,走近之后,我才惊奇的发现这建筑是一座修道院。徒步走了几个钟头,才抵达了修道院所在小城脚下的巨石城墙。疾步走过狭窄的小道,我终于踏入了这间全世界最精美的哥特式教堂。这里庞大的如同一座城池,拱顶下是一间间矮厅,孱弱的石柱撑起高敞的长廊。这座由花岗岩精雕细琢的瑰宝,像花边一样轻盈,顶上满是尖塔和小巧的钟楼,可以沿着弯弯曲曲的楼梯登上塔顶,塔楼和钟楼不分昼夜地向天空展示它们奇形怪状的雕饰:喷火怪、恶魔、神话中的动物和畸形的花朵,由巧夺天工的拱桥连在一起。

登上山顶,我向陪同我的修道士说道:“神父,在这里您一定过得很好!”

他回答道:“先生,这里常年大风。”我们一边看着海水涨潮一边攀谈起来,这时潮水已经涌上滩涂,好似为它披上一件钢铁盔甲。

修道士为我讲述了关于这里的所有古老的故事,当然还有传说。

其中一个让我印象深刻。当地的人,就是这些居住在山上的人,传言夜里这里的沙滩会有切切的低语声,后来有人说是两只山羊在叫唤,一只声音洪亮,另一只听起来则很柔弱。另一些非鬼神论者则坚称是海鸟的鸣叫,有时听起来像是在哀声哭诉,有时又像是人类的抱怨。晚归的渔民又说,他们趁着潮汐的间隙在远离市镇、荒无人烟的沙丘上闲逛时,碰见过一个年老的牧羊人,他的脸总是被大衣遮住看不真切,身后跟着两头山羊,公山羊好似一个男人,母山羊则像一个女人。这两只山羊有着又长又白的皮毛,不停地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说话和争吵,最后突然用力发出叫声终结了争吵。

我问神父:“您相信吗?”

他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我又问他:“如果这世界存在和你我不一样的生物,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您怎么会没见过他们?我怎么会没见过他们?”

他回答道:“我们能用肉眼看到一切存在的事物吗?比如,这风,大自然最伟大的力量,它可以席卷人类,摧毁房屋,将树木连根拔起,掀起滚滚巨浪,碾碎山崖,再大的船只也会因它覆灭,它呼啸着,呻吟着,咆哮着,有着毁灭一切的力量,——您看得见它吗?您能看见吗?但是,它确实是存在的。”

这个简单的道理让我如鲠在喉。这位神父若非智者,即是蠢货。我无法道明,只好保持沉默。他说的这番话,我时常会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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