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戊戌|贺建海

   公元1898年，戊戌年，发生了一幕中国历史上的不朽名剧，在北京以“黄匣、朱谕”开始，以“银刀、碧血”结束的维新变法成了事故，当然更成为了故事。120年过去了，探蹟索隐，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这处对中国影响深远的大戏。

   在那之前有61年在位的康熙皇帝，曾极为推崇和提倡欧洲文化，彼时正是西方文艺复兴、科学飞速发展的时间。康熙皇帝亲自学习拉丁文及代数，大量欢迎明末以来携手来华传教的西洋人，一时兴起了吸收西方文明的磅礴之势。

   如果，仅仅是如果，如果那时候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的话，中国的科学化、工业化从现在看至少要提早300年。不幸的是，皇四子胤禛因为仇视帮助其政敌哥哥的西洋传教士，在登基后将全数西洋人驱逐出境，从此两扇大门一闩，中国成了隔绝世界的孤岛，全部民族重新成了伏居土穴的老鼬鼠。

   外面的世界开始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科学技术、哲学艺术飞速前进，而这个满清皇帝治下的中国成了“夜郎”，天天鼓吹自己的文化，闭着眼睛自吹自尊！当时有个曾经六次会试落第、后被授予同进士出身的学者戴东原骄傲的说“中国古代的算术，高出西算”，当然，200年多后再看他的自吹自擂实在是小儿科，今天胡叫兽的“全面超越论”恐怕是比戴先生高出了几百个量级！

   如果，又是如果，历史如果就此发展下去，接连130多年的所谓康雍乾盛世造就的中华已经不可一世，GDP早已经不是世界第二而稳居世界第一了，似乎即将千秋万代的满清王朝接二连三的摆出了万邦来朝的架势，甭管外来者是进贡了一头猪还是一杆枪，满清皇帝的手里似乎总有大把的银子等着他们来取，当然，偶尔也派出几个使团出去散散银两，以显中华天威，以彰臣服四海。

   可惜的是这牢不可破的大门、高耸入云的城墙，被英国鸦片商人用炮舰轰的七穿八洞，最终逼迫满清王朝在卧榻之侧、最是肥美的地方开辟了洋人租界、办起了洋人买卖。一直到满清的覆灭，所签署的丧权辱国条约，恐怕手脚并用是数不过来的！在这个过程里，一批被驯化了的八股文人依旧晃荡在皇帝的胯下，该上朝上朝、该淫邪淫邪，似乎被赏个黄马褂就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了。

   殊不知，第一次鸦片战争、第二次鸦片战争、甲午之战……,却让“自称尧、舜、汤、文、武、周公、孔子的子孙，闻名神州的堂堂中华大国”手忙脚乱，丢了库页岛、失了安南、送了朝鲜！慌乱中九五之尊的少年皇帝清德宗光绪却在一帮士大夫的鼓动下，差点聘请伊藤博文做宰相，这一幕悲喜剧在今天看来真是荒诞到了极点！

   这个帝国的衰亡，其实从乾嘉时期就已经开始，政治传统上的恶习导致社会系统性的腐化腐败弥漫全身。拿吏治来说，自乾嘉始，非自己人的汉官们就发明了三项求生技能，一是不负责、二是蒙蔽掩饰、三是多磕头少说话遇事不出头，这就能基本保证官运无折、甚至亨通！此时，已经远不止地方官吏，连中枢的尚书宰相都养成了巨贪，如国泰、王亶望、陈辉祖、郝硕、伍拉纳等贪腐数百千万两，更有像和珅那样贪出黄金八万万两、抵得上国库十年收入的天下第二号人物。

   这时候社会是什么样子呢？官场的昏聩贪腐直接影响到了民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吹皱一池春水，干卿的事”、“饮吃三碗，闲事不管”成为了常态，而“好事之徒，生事之辈”成为了被维稳的对象。200多年的清王朝，终于把在煤山吊死的崇祯皇帝的流毒肃清了，但却又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肮脏、龌龊、腐烂的腥秽冲天的臭水缸。

   至光绪二十三四五年，也就是那个戊戌年前后，英法德俄日相继获得了地权、矿权、路权、银行等权益，曾经的帝国已经从“十全武功”到武功全废！掌权的满清皇帝和大臣们突然发现，煌煌大清帝国，文化也不那么自信了、制度也不太自信了、科技就更谈不上自信了！更为糟糕的是，曾经的小弟暹罗、突厥，一个因变法而图强、一个却因顽固被肢解。

   尤为吊诡的是，曾经三跪九叩声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臣民们却眼睁睁的看着袁世凯成为了清帝退位诏书中唯一的名字，却没有几个冲上前去保卫清廷而成忠烈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