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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故事」大队菜园

 tfgzhw 2018-08-22
「百姓故事」大队菜园

文/谢荣霄

40多年前,塔利大队的菜园子里,两个光棍汉整天忙乎着。邓老汉管种菜,四根儿老汉管积肥。这两个光棍老汉各干各的,虽性情不同,但很少拌嘴。我曾在园房住过几天,也就结识了他俩。

当时土默川平原上,尚无种植蔬菜的塑料大棚,塔利大队的菜园也不例外。整个冬季里,菜园子一片荒凉。塞北春天姗姗来迟,三月间韭菜开始返青。到了四月,韭菜地里已是满目青翠。这时,四根儿忙着掏粪,为蔬菜积攒肥料。这老汉爱说笑。即便担着粪桶,也不时和人们搭讪几句,接着,他自己先嘿嘿笑起来。邓老汉不爱说话,他整天像个“闷葫芦”似的,在地里栽小白菜秧和浇水。几天后,小白菜抽出几片水灵灵的新叶。过些日子,邓老汉招呼几个社员帮着收菜。不要小看这菜园子,它为塔利社员提供着新鲜蔬菜,免得一年到头尽吃土豆。更不要小看邓老汉和四根儿老汉,他们虽然年迈,却整天手脚不闲地把菜园子侍弄得像花园。

那天晚上,当我回到菜园园房时,四根儿老汉已先回来了。昏暗的灯光下,邓老汉忙着做饭。他爱吃莜面,晚饭照例还是莜面。临睡前,他脱光了上衣,不停地翻动着那件汗味挺重的白布褂子,用指甲碾着什么,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捉虱子了。“这虱子可别跑到我身上。”睡觉时,我便离邓老汉远些。不过,他倒没说什么。有时,邓老汉和我说:“你还小,从城里来到乡下,挺不容易的。唉,人这一辈子不容易,要学会照顾自己。”这使我感到意外,平时他总是寡言少语的。“他为何在园房居住,难道这辈子一直是个光棍汉吗?”我暗想。

一天,母亲从市里来塔利大队看望我。当天,母亲帮邓老汉洗了衣服,晚上就住在菜园园房。邓老汉似乎从未这么高兴过,他从菜园拔来些韭菜和香菜,请母亲吃莜面。母亲大约饿了,吃了两碗。邓老汉身材瘦小,但饭量不小,他连吃了3碗。母亲对他说:“晚上的饭还是少吃些好。”邓老汉说:“我全凭晚上这顿饭,要不半夜就饿了。”他还说:“咱是个灰人……”说到这儿,他迟疑片刻,接着说出一段旧事。原来,邓老汉年轻时是个英俊汉子,娶了个贤惠能干的媳妇。后来,他抽起大烟,从此好日子就结束了。为过烟瘾,他变卖家里的东西,最后四处借债。后来无人借给他钱,他想卖掉自己的媳妇。有一位山西人看中花钱买下。后来,媳妇跟着这山西人走了。临别时,媳妇哭了,和他说:“我走了,你一个人孤单单的,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十几年后,这媳妇领着孩子从山西来看他,还给他带来为他做的鞋。邓老汉回想往事时,总是唉声叹气的,看来十分后悔。

听了邓老汉的讲述,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经过菜园子时,我望着园房,和从前的感觉不再相同。我看到邓老汉蹲在菜地上锄草,就和他打声招呼,说几句话。我禁不住地想,眼前瘦小苍老的邓老汉,心中竟有如此多的离情别绪。我四下望去,绿油油的菜园里散发着香菜的香味。远处,四根儿老汉的身影晃动着。他挑着粪桶朝菜园走来,似乎能听到他开心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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