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天，很多人都被一则新闻刷屏了。51岁的周慧敏，开演唱会的时候，是这样的—— 这不禁让人想起，此前豆瓣网友整理的一些看上去身心年轻健康的年纪较长港星，大家一面惊叹于他们整体对自我身体的调适能力之强，一面也被跟帖网友戳破某种程度是「报喜不报忧」的做法。 相比之下，周慧敏在演唱会上的照片，一如四分之一个世纪甚至卅年前一样的青春容貌，甚至引发了对女性身体管理的审视目光本身的探讨。 对广大的中国内陆青年来说，上世纪末的最后十年里，香港流行文化中始终有几个无法绕过去的图腾式标志：心怀天下黄家驹、风头无两四天王、「不关我事」TVB、玉女掌门周慧敏…… 他们鼎盛于回归前夕的香江，直接出现在无数大街小巷的香烟贴纸、发廊广告、磁带封面与盗版VCD画面里。1990年代的风华边无，对香港流行工业来说是盛极而衰之前最后的高潮，对一代人的集体回忆来说却非如此。 有许多人到了中年以后，追星举动平息，对大众文化肆意迷狂的岁月印记，却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年代，成为了定义「流行」，定义「明星」永恒的甜蜜枷锁。 这位近年来已经甚少出现在影视作品、却在音乐创作与演唱会中被重新认识的一代玉女，不仅是关于1990年代某种时间气息的象征，更在今日，呈示了女性主体值得注目的一类样貌。 周慧敏于1987年由电台DJ出道，虽然早在1985年便已经参加过歌唱新秀大赛并被星探挖掘，但仍选择完成学业后才进入这一行业。黄金时代的香港娱乐行业，竞争激烈，才俊辈出，周慧敏1988年在冼杞然导演的《三人世界》中初次亮相银幕所饰演的非常具有代表性的青春少女，受主角林子祥青睐的合唱团女孩，也几乎就是周慧敏其后事业高峰所有银幕角色的化身。 《三人世界》（1988） 由此开始，无论是作为电台、电视主持、抑或作为歌手或电视、电影演员，全界多栖的状况也从来没有让周慧敏本身的清纯气质被娱乐圈改变，相反则是在逐渐趋向沸度表演的香港影视行业中，以极度稳定的角色塑形成为了大小银幕/屏幕上的一股清流。 这么快总结她的事业辉煌似乎操之过急，但事实是，无论在电影《蓝江传之反飞组风云》《风尘三侠》，或是在电视剧集《武林幸运星》《大时代》中，更甚至是在1988-1997年间的周慧敏影视生涯走高时期，她所出演的大小角色，几乎都是容易被定型的玉女。 回看同一时代的女星们，张敏、邱淑贞、张曼玉等皆有丰富变化，而周慧敏则如同「坚守道心」一般以娴静委婉的面目示人。
《蓝江传之反飞组风云》（1992） 周慧明在影视表演中的代表作无疑是TVB出品于1992年的经典之作《大时代》中的阮梅，在一众性格丰富到极端的高调角色中，她是在男主角方展博（刘青云）背后唯唯诺诺却又傲骨铮铮的小女人，与尔虞我诈的资本异化世界似乎毫无关联。 但如果你把阮梅这个角色，放置于剧集一众个性鲜明的女角如罗慧玲（蓝洁瑛）、龙纪文（郭蔼明）等中来看时，她的低调与持续不断的坚毅，恰是对全剧风云激荡之后的一个回归式注脚。 《大时代》（1992） 你很难以「本色表演」来形容《大时代》中的周慧敏，因为这种举重若轻，恰恰表现出她善于把控表演尺度的功力。 1990年代前期趋向「最后的疯狂」的香港流行文化业生态中，周慧敏上升的步伐可谓一步一印，由1980年代末的电台/电视主持人，到同时出版了将近四十张唱片的红歌手，周慧敏以一种冷静的姿态融入到「娱乐至死」的狂欢。 在她的演唱生涯中，《如果你知我苦衷》、《天荒情未老》等多首名作，起码在塑造演艺人形象上为她多加了无数正面分数。 不过，周慧敏也绝然不是天赋异禀的才华歌手，她的歌声偏向中音，擅长演绎的多是传达哀而不伤情绪的曲子，诸如「明知我心里苦衷，仍放任我做好梦，难得你这个朋友，极陶醉，但痛」这样的词句，亦很能够代表周慧敏在公众人前塑造的形象传达出的中庸态度。 到1998年首度淡出演艺圈之前，周慧敏的歌唱事业在香港、台湾、日本等泛亚地区皆得到相当顺利的发展，这自然与其建立的美好女子象征性想象密切相关，而这种美好形象，则得益于周慧敏多年以来，在银幕、歌唱、主持等多种领域中高度趋同的多面形象。
以看客身份观察近三十年来周慧敏事业的起伏与变化，最直观的印象乃是来自她所表现出的果敢姿态，2008年，她几经分合的男友倪震爆发不检点风波，周慧敏便在第一时间发布了分手声明。 这份分手声明，言简意赅，恳切干脆，对这位相知近二十年的男子保持了淡泊的轰烈情感。 大众哗然之后，周慧敏却在一周后宣布复合并结婚。
周慧敏与倪震 即便是这段婚姻被作为娱乐头条咂摸多时，但身涉其中的周慧敏仍然是以低调姿态取胜，这在争取头条的历史上不能说绝无仅有，但绝对属于「娱乐作者」的手笔了。 事实上，在周慧敏复出后所演的电影中，「冻龄」之外的话题，是润物细无声的演技成熟化，这与她早期表演的「本色」姿态是一脉相承的，《得闲炒饭》、《等一个人咖啡》等作品，呈现出这位未出生即丧父、劳苦家庭长大、幼年甚至饱尝自卑的女子深度沉隐的一面，举手投足，皆非强颜欢笑的「端庄」，而是更加趋向于回归生活本质的生活流表演。
《得闲炒饭》（2010） 如此，大概也不难理解为何在铺天盖地「小女生惊呼输了」的博眼球新闻中，大众对周慧敏的不老传说甘之如饴。
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周慧敏真真切切地投身娱乐当中，甚至对自己的婚姻也娱乐一番；但她却又在各种影视作品中，个人情感的表达中，在她唱过的歌里平淡若水，这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暗合了我们对明星的一种渴望，我们都知道，明星身上始终被商业流行文化所塑造的幻象笼罩，而在这光晕之外的真实部分，才是击碎明星完美形象的阿喀琉斯之踵。 而周慧敏似乎是没有这样的弱点的，在青春尚在的时候，她的生活和她的事业形象完美重合；在青春逐渐褪去之后，她也依旧拥有完美女性般的光晕。 我们认同周慧敏，其实，也是在认同「完美女性的存在」这件事本身。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