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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耳与舅舅狐毛、狐偃，师傅胥臣、赵衰、魏犨等一行人，同秦国大将公孙枝一起，告别楚成王，历时几个月，穿过几个国家，向秦国边境走来。 秦穆公听说重耳将要到达秦国边境，非常高兴，在秦都雍城的郊外新建一所住宅，准备作为重耳的府邸。都城的百姓议论纷纷，国君为何有这奇怪的举动呢？原来国君秦穆公的夫人穆姬是晋国国君夷吾、公子重耳的妹妹，早些年嫁给秦穆公，正是这种姻亲关系，秦穆公帮助夷吾回国做了国君——晋惠公，这之中恩恩怨怨也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清楚，总之，这个晋惠公忘恩负义，惹怒了秦穆公，在龙门山之战（又叫韩原之战）中成了俘虏，为了活命，将自己的儿子子圉（yǔ）送到秦国作为人质。可秦国也没亏待子圉，穆姬还是他的亲姑姑，将秦穆公叫怀嬴的宝贝女儿嫁给他。在夷吾当国君第十四个年头里，病了，消息传到子圉的耳朵里，便偷偷的溜回了国，继了位。这怎么不让秦穆公两口子恼火呢？用两口子的话来说：你子圉要回国看父亲，告诉我啊！我送你回去啊！你要回国继位，告诉我啊！我派兵送你回去啊！这样我还捞着好。你子圉屁没一个，偷偷的回去了，那我算什么呢？囚禁你！虐待你！你的姑姑、姑父不是个东西！太叫人生气了，同他的老子一个德行，不行，我偏让你做不成国君，刚好你的大伯重耳将要来了，他的德行普天之下都知道——贤明，我就送他回国抢你子圉的位子。 当重耳一行人出现在郊外的时候，秦穆公夫妇用对待国君的礼仪招待他们。穆姬看见这个狼狈的哥哥，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不停的在穆公跟前叨叨，要把怀嬴嫁给他。穆公说：先别急着让我表态，有本事你做通那宝贝女儿的工作，她同意我就没意见。穆姬又急急忙忙的跑到女儿怀嬴这边，怀嬴回说：“我已经嫁给公子圉了，怎么可以再嫁人呢？”穆姬劝解说：“子圉爱你吗？他可以为了国君之位抛弃你，你瞒着父母帮他回国，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他有来信说要接你回去吗？你为这忘恩负义的人守身如玉，值得吗？公子重耳外出逃亡18年，你看他的言谈举止，见识，像一个流浪的人么？再看看他周围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当今牛掰的人物，他将来一定是晋国国君，你如果跟了他，一定是晋国夫人。退一步来说，也是为了秦晋两国世代友好，两国百姓免受战争之苦。”怀嬴沉默良久，说：“好吧！假如真是您说的这样，我为什么不能牺牲自己来使两国永远和睦呢？”穆姬摸着怀嬴手说：“委屈了，我的儿，谁让我们是女人呢？”穆公派公孙枝将这一消息告诉公子重耳。 重耳忐忑不安的叫来赵衰、狐偃、胥臣，对他们说：“我与子圉是嫡亲叔侄，现在我如果娶了他的妻子怀嬴，在人伦礼法上我就不是个人，但如果拒绝，又对不住穆公和妹妹的好意，也可能开罪于秦国，你们说说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赵衰说：“我听说怀嬴又漂亮又贤惠，并且是秦君及夫人的掌上明珠，你不娶怀嬴，这美人坯子就白瞎了，再说，没有这层婚姻关系，秦君凭什么帮助你回国争夺国君之位。俗话说：‘想要别人爱自己，一定要先爱别人；想要别人听从自己，先要自己顺从别人。’不与秦国联姻，又想利用秦国来帮助自己，一定不可能，看样子你一定要同意这门亲事。”重耳说：“同姓结婚都要避免，何况她是我侄媳妇呢？”胥臣接着说：“古代所谓的同姓指的是有同一种信仰，同一个图腾，为着同一个目的生活在一起的人们，叫做同德，也就是说同姓就是同德，并不是同一个血统。黄帝与炎帝都是有熊国国王少典的儿子，黄帝生活在姬水，炎帝生活在姜水，他们不是同一个德，黄帝姓姬，炎帝姓姜。因此他们之间世世代代通婚。德同姓同，血缘虽远，相互之间不能通婚。德异姓异，血缘很近，也照样通婚。尧是帝喾（kù）的儿子，黄帝的第五代孙，而舜是黄帝的第八代孙，尧的女儿应该是舜的姑奶奶，可舜没有推辞，照样娶了尧的两个女儿：女英、娥皇。古人的婚姻尚且如此，你想想，你与子圉，你们的德相同吗？从辈分说，怀嬴又不是你姑奶奶。况且，你取的是别人丢弃的，又不是夺人所爱，有什么不好意思呢？”重耳还是下不了决心，问狐偃：“舅舅认为可以吗？”狐偃反问道：“公子如今梦想着回晋国，是想在子圉下面为臣呢？还是取代子圉为君呢？”重耳半天没有做声，狐偃接着说：“如果为臣呢，那么怀嬴就是你的国母，如果为君呢，她只是仇人的妻子，有什么要问的呢？”重耳的脸色变得难看，赵衰接着劝说：“你要夺别人的国家，还在乎别人的妻子，成就大事还在乎这些小节，以后后悔都来不及。”重耳站起来，将桌子一拍，说：“定了，娶怀嬴为妻，他娘的！”公孙枝得信后，欢快的跑去告诉秦君。 选择良辰吉日，在重耳所住的房子里成婚。当掀开盖头的一刹那，重耳惊呆了——太美啦！比在齐国时候取得老婆漂亮！陪嫁的四个女孩也漂亮！连续几个月来的舟车劳顿，忐忑不安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是幸福。这18年来，只感觉幸福过三次，一次在翟（dí）国，娶季隗（wěi）为妻，姐姐叔隗嫁给赵衰，幸福生活了六七年；第二次在齐国，娶齐姜为妻，齐桓公死后齐国内乱，被狐偃绑走，也生活了六七年；这一次在秦国，站在城楼上就可以看见祖国，怎不令人兴奋。秦穆公夫妇也很高兴，起先重耳只是自己的小舅子，现在成了自己的女婿，亲上加亲，更何况这个小舅子是网红人物，不出意外，以后还是晋国国君，中原霸主，想想都兴奋。在秦国的这一段快乐的时光里，秦君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赵衰、狐偃等与秦臣蹇（jiǎn）叔、百里奚（xī）、公孙枝等成为铁杆兄弟，常常一起商议重耳复国之事。 重耳与狐偃 一天，狐偃的家丁从晋国急冲冲跑来，告诉老爷狐突被子圉所害。闻听父亲遇害，狐毛、狐偃两兄弟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赵衰、胥臣、魏犨、狐射姑、颠颉（jié）、介子推、先轸（zhěn）先后来到慰问，赵衰说：“人死不能复生，先忍住悲伤，我们一同去见公子，商量复国大事。”狐毛、狐偃两兄弟止住悲伤，一起来见重耳。狐偃对重耳说道：“惠公已死，子圉继位，发布诏令：‘凡晋臣从重耳出亡者，因亲及亲，限三个月內俱要唤回。如期唤回，仍复旧职，既往不咎，若过期不至，禄籍除名，丹书注死。父子兄弟坐视不召者，并死不赦。’我父亲宁死不召唤我们兄弟，以至于被杀害。”说完，悲从中来，抚掌大哭。重耳安慰道：“两位舅舅不必悲伤，我有复国之日，一定为您的父亲报仇。”立即驾车来见秦穆公，告诉晋国的变乱。穆公说：“这是老天把晋国送给公子，不能失去这个机会，我当亲自来安排这个事情。”赵衰代重耳回道：“君若庇荫重耳，幸速图之；假若子圉改元告庙，国君身份已定，再来图事就不容易了。”穆公手抚胡须，深以为然。 重耳回到住处，刚刚坐下，就有管家通报，说晋国有人到此，有机密事求见公子。重耳叫人请进来，问他的姓名，那人说：“我是晋国大夫栾（luán）枝的儿子栾盾，因为新君性格狡诈猜疑，乱杀臣民以立威，百姓充满怨恨，群臣不服，父亲特派我偷偷送机密情报给公子。子圉的心腹只有吕省、郤（xì）芮（ruì）两个人，郤步杨、韩简等一班老臣，都疏远不重用，这些老臣不用考虑。父亲已经约会郤溱（zhēn）、舟之侨等，集合各自家兵，只等公子到来，我们作为内应。”重耳大喜，与栾盾约定日期，以来年年头为期，出兵黄河。栾盾得信后偷偷离开。重耳对天祈祷，用蓍（shī）草占卜，得《泰卦》卦象为六爻安静，心理没了底，便喊狐偃来占卜吉凶。狐偃祝贺说：“根据卦辞，这是天地配享，小往大来，上吉之兆。公子此行，不但能得国君之位，还有成为天下盟主的运气。”重耳将栾盾所说的话告诉狐偃，听完之后，狐偃说：“事不宜迟，公子明天便向秦公请兵。”第二天，重耳早早进宫会见秦公，还没等开口，秦公说：“我知道你急着复国，我担心下面的大臣未必同心同力，我亲自送你渡过黄河。”重耳感激不尽，缓缓而出。 太史选择吉日，定于十二月的某一天。在队伍开拔的前三天，秦穆公在九龙山设宴，赠送白璧十双，马四百匹，日常用具，百物俱备，粮草自不必说。重耳将白璧、马匹转赠赵衰等九人，白璧各人一双，马四匹，重耳君臣再拜称谢。出发的那一天，秦穆公自统谋臣百里奚、繇余，大将公子絷、公孙枝，先锋丕豹等，率兵车四百乘，送公子离了雍州城，望东进发。 周襄王十六年正月，秦穆公同重耳走到黄河边，渡河的船只早已准备妥当，穆公重设宴席饯别，对着重耳叮咛道：“公子复国，不要忘了我们夫妇啊！”于是分军一半，命公子絷、丕豹护送重耳渡河，自己统大军驻扎在河西。 壶叔带人帮着公子搬运行李，想起往日受的苦楚，将日常用的坏盘破碗，蔽席破帷，一股脑儿往船里搬，没吃完的酒食，也爱如珍宝，摆放在船里。重耳见了，哈哈大笑，说：“我今天入晋为君，什么东西没有，还要这些破盘烂碗干什么？还不都丢掉，统统都丢掉！” 狐偃暗暗的叹息道：“公子还没有得到富贵，就忘记了原来贫苦的日子了，改天他喜新厌旧，把我们这些同守患难的一帮人，像丢这些破盘烂碗一样，这不枉费了我们十九年的幸苦？趁着还没过河，不如辞别而去，以后还有个念想。”于是拿着转送的白璧一双，跪在重耳面前说：“公子今天渡过河就到了晋国边界，国内有各位大臣，国外有秦国大将，不愁复不了国，我这身体，再跟着你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留在秦国，作为你的外臣，这一双白璧送还给你，聊表寸心。”重耳听后大惊：“我正准备舅舅共享富贵，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狐偃说：“对于公子，我有三样罪过。”重耳疑惑的说：“是哪三样罪过？”狐偃回答说：“有句老话‘有德行的大臣能让他的国君获得尊崇，有能力的大臣能让他的国君心安’，今臣不孝肖，让公子在五鹿挨饿，一罪也；受到曹国、卫国的轻慢，二罪也；乘公子喝醉，挟持公子离开齐国，三罪也。以前你尚在逃亡路上，我不敢辞别，；今天你将要回到晋国，想想我奔走数年，惊魂几绝耗尽精力，就像这破盘烂碗，蔽席破帷，不能再用，留下我没有好处，我走了你也没损失，我还是离开吧！”重耳垂泪说道：“舅舅责备的对，我的过错。”叫壶叔把刚才丢掉的东西一一捡回来，取出白璧一双投向黄河，对着黄河发誓说：“我若复国，忘了舅舅的一路的劳苦，不与之同理国政，就让我的子孙不昌。请河伯做个见证。” 正在船上的介之推，听到重耳与狐偃立盟，自我嘲笑着说：“公子复国，乃是天意，子犯（狐偃）想贪天之功据为己有，像这样贪图荣华富贵的人，真不想与他们在同一个朝堂上为臣。”从此以后渐渐有了归隐之意。 大军过了黄河，来到令狐城下，城宰邓混惛（hūn）率兵拒守，秦兵将城池团团围住，先锋丕豹率先登城，砍杀晋兵多人，秦兵后续大举涌入，遂破其城，俘获邓惛，斩之。桑泉、臼衰两城望风归降。晋怀公（子圉）听到谍报，大惊，命吕省为大将，郤芮为副将，悉起大军，驻扎在庐柳，抗拒秦兵。想想龙门山一战，晋国六百乘战车存之一二，晋怀公也战败被俘，因此不敢交战。公子絷将秦君书信，派人送到晋国军营，书信大致内容： 寡人之为德于晋，可谓至矣，父子被背恩，视亲如仇，寡人忍其父，不能忍其子。今公子重耳，贤德著闻，多士为辅，天人交助，内外归心。寡人亲率大军，屯于河上，命絷护送公子归晋，主其社稷。子大夫若能别识贤愚，倒戈来迎，转祸为福，在此一举！ 吕、郤二人看了秦君的劝降书，半天没有说话，想接着打，又怕像上次龙门山一战几乎全军覆没；想要投降，又害怕重耳记着前仇，让他们偿还里克、丕郑（丕豹的父亲）的性命。踌躇了半天，想好了一个计策，于是做回书传递给公子絷，回书的大意为： 我等自知获罪与公子重耳，然而不敢放下武器。拥戴公子为君，也是我们的愿望，如果能够与跟从逃亡的大臣一样，共同辅佐公子，而不秋后报仇，图害我们性命，我们怎敢不听命于公子呢。 公子絷看了回书，已解其意，于是单车造访晋营，吕、郤欣然出迎，告知自己肺腑之言：“不是我们不愿意投降来迎接公子，是害怕公子不能相容，除非写下盟书作为凭证。”公子絷说：“这个好说，只要你们后退到郇（xún）城，我会将你们的诚意告诉公子，这个盟书当然没问题。”吕省、郤芮应允，等公子絷离去后，即刻下令后退到郇城驻扎。 重耳派狐偃同着公子絷一起来到郇城，与吕、郤相会，第二天，歃血为盟，立誓共同扶立重耳为君，各无二心。盟毕，派人跟随狐偃到臼衰城，迎接重耳到郇城大营之中，发号施令。 晋怀公就不见吕、郤的捷音，派近侍勃鞮（dī）到营中催战。刚到中途，听说吕、郤已经叛了怀公，迎立重耳，便慌忙回报。怀公大惊，忙集聚大臣商议，那一帮大臣本就向着公子重耳，怨恨怀公，一个个推托，有推说有病的，又推说有事的，没半个肯上朝。怀公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该私自逃回，得罪了秦君，导致如此啊！” 勃鞮回奏道：“群臣私下迎立新君，主公不能久留。我为你驾车，咱们到高梁避一避，再做计较。” 公子重耳进入晋军营中，吕省、郤芮叩首谢罪，重耳好言抚慰。与赵衰、胥臣等从亡的大臣，各各相见，吐露心扉，共保无虞，吕、郤大喜，乃奉重耳进入曲沃城中，祭祀晋武公的太庙。绛都的旧臣等三十余人都到曲沃迎接，郤步杨、梁繇靡、韩简等都到绛城郊外迎接。 重耳入绛城即位，是为晋文公。 文公既立，派人到高梁刺杀怀公，子圉从继位到被杀，不满六个月。勃鞮收尸而葬之，然后偷偷逃回绛都。 以上故事根据《东周列国志》改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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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文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