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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卿谈《朗读者》:我与文学互相借力

 昵称38696288 2018-08-26

随着《朗读者》的热播,董卿的个人特点一直在被不断放大。舞台上,她的一切仿佛都在说话:微微倾斜的姿势,能瞬间泪目又能含住眼泪的眼睛,好像总也言之不尽的嘴唇,还有精妙而细节化、自成风格的语言。带一点思想性,开放式,使人施展想象力,她的语言能带人翱翔很远。



面对赞美,董卿说:“所有的风格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一天天一年年的累积也不明确,甚至很多时候,经历了很多黑暗和迷茫,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条路上走了,才慢慢地看到一个光亮,才找到了那个方向。”


大时代里的朗读者们


这一季《朗读者》现场朗读的嘉宾有143位,而真正接受董卿采访的嘉宾是60位。从1月份录到最后一个在长城上走路的镜头,董卿始终惦记着采访对象。


说服贾平凹是她今年最得意的事之一。先是在文联大会,贾平凹说:“我连普通话都不会说,朗读是丢人现眼。”她给他女儿打电话,再通过出版社出书的编辑,找出版界的领导,想尽了一切办法。贾平凹依然硬气,来了只谈书,董卿心想“上了台就听我的了,哈哈!”,于是聊了两个多小时。她聊起自己的采访对象一脸的得意、倾慕,热爱着与他们交锋的每一分钟,尤其是那些让她“为难”的人,但“我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



越来越难以取悦的还有观众。“这个时代自制视频已经泛滥,传播没有门槛,一打开手机,鸡汤、励志,文字千千万,我们读什么?”董卿说,站在推荐者的角度,她从一开始就觉得恐慌。浙大数学系的蔡天新读过一篇蒙田的《认识到自己的无知》,“我们知道的知识,跟我们的无知相比,仅是沧海一粟”。这让她不断审视自己,“你有没有找到真正好的东西?”。


“我对语言非常非常热爱。主持人被称作吃开口饭的,我已经做了24年。你可以说一些很流利但却完全不会被记住的话。一开始不会察觉,慢慢地就有一个觉醒的过程了。”她做这一行做到很后来,才发现把话说好听,是一件没底的事。“那个话还能说得更好,能瞬间让人泪目,或者瞬间热血沸腾。刚开始我也只认为语言是工具,后来才知道语言是艺术。”



直到现在,她每采访一个嘉宾,上台之前还是紧张得手心出汗。作为制片人,她前一秒还在疲劳和焦虑里,下一秒就要云淡风轻面带微笑。她曾累到对团队说:“我觉得我上不了台了,我怕我显得不够美好……”


活的语言,人与文本的桥梁


做《朗读者》第二季之前,董卿很犹豫。盛名之下,“怕没有第一季那么好。”直到她采访94岁的肝脏外科大夫吴孟超。他86岁的时候接到一个谁都不愿意开的病人,肝部肿瘤重达9斤,女孩20岁出头。吴孟超看了愿意亲自动手术,护士长拦着,怕他万一开坏了,这晚节不保。吴大夫却说:“我的名誉算什么啊?我不过就是个吴孟超,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董卿在采访时感动得眼泪直落。


她保留着专业领域所能容纳的感受力的最大化,“这个特质挺好的,虽然我小时候为自己的‘易感’难为情。职业总是磨灭很多个人的东西。尤其主持人这个行业很消耗,不仅体力,还有情感的消耗。”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在划定界限,把自己能量的一部分用来框定自己。在电视和镜头语言已经成熟到今天这个程度时,她仍不停地想出一系列情节、细节和画面,想要开辟新空间。“画面为什么暗,停顿一秒还是一秒半,音乐不行。”在和她一起工作的人看来,她就像罗马士兵一样,每次停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挖战壕。


选择文本,是她的文学组的工作。有时最后一刻她还在挑剔有没有更好的读本。“大家已经觉得谈情怀很虚无的时候,你还去挖掘一些真的情怀。因为这世界一定有那样一些人值得我们相信。”



《朗读者》第一季里,翻译家许渊冲念着情诗,用过往的丰盈,古老岁月和原始的文学,以叙述的语言进入了一种安详的平静之中,让丰盈的情感细水长流。这也是董卿说“我爱这些老人”的原因,许渊冲面对镜头瞬间的热泪盈眶,让她被击中,“还拥有那样动人的光华”。


不断跳出舒适区


从浙江省艺术学院到上海戏剧学院,从话剧团到电视台,从杭州到上海,这期间董卿在不停更换自己的职业和学业的跑道。她内心深处曾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失去。几乎在30岁之前,她在为自己果断做出判断和选择,从不惧怕从零开始。


“每一次的改变,都很痛苦,但我的判断又告诉我,可以去做。”她的每一次转变和跳跃,往回看都是冒险。到底是好还是不好,都是后知后觉。“如果真的能对自己的命运有所掌控,生命本身的魅力也会减弱的。”


但是在40岁到来的时候,她却困在一种僵局之中。她形容那是一座山峰的顶端,而自己要选择,下来,重新攀爬另一座山。“其实每一次都是一次艰难的巨大的考验,我知道放弃了什么,可是不知道能得到什么。”



2016年2月份,董卿以制作人身份提交了《朗读者》的节目企划。她可以只做主持人,当时的《中国诗词大会》正是董卿从综艺主持向文化节目主持转型的成功之作。她的语言,透露出的阅读量和表达力,受到了非同以往的关注。她把《朗读者》比喻成自己的孩子,守着它从孕育到出生,不舍得交到别人手里。


“单打独斗”是她过去的习惯,做主持人允许她工作的纯粹。“准备好,上台,说完,接受掌声。”但一个社会化合作项目的制作人需要把控整个制作链。“过去20多年里我没这么舍下脸去求人。”她形容自己最初的状态是“一个念头,两页策划,三个散兵,四处磕头。


“我并不擅长台下的沟通和联络,可能内心还是比较骄傲的。之前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拿命换来的,吭哧吭哧一台台地做,最多的时候一年做了132场节目。不同地方,不同主题。所以那段时间不是在台上讲话,就是在台下准备讲话。除了刻苦,我不会用其他方法去获取机会。”为了《朗读者》,一年里她几乎见了几十家“有意”赞助的资方,每每自己说得口沫横飞,却只在结束时换来一句“我们合个影吧”。


现在她觉得人生进入了下半场,“才知道每一步都不白走”。



每一期《朗读者》,她写的“札记”在网上流传成了“范文”。她并无幽深的表达,这些词句包含了她思考的愉悦,温和又带着轻微的古典气息。带着对文本的热情和真实表述的需要,她这几年被“知性”的评价包裹。


“我也不是突然就变得知性,而是慢慢把一些好的习惯放大。”读书在董卿看来“不是事儿”,更不值得炫耀,只因为自己从事抛头露面的工作,容易得到鼓舞和激励,“有了一个绽放的舞台”。读书对于需要表达的人,真是一个巨大的帮助。比起更多喜欢看书但从事一般行业的人,她觉得自己只是“容易被看见,影响很多人”。


谈起文学,董卿说它“不夺目”,“但其实真的有光,我自己一次次被感召、被照耀过”。她说起某篇文章还会起鸡皮疙瘩,聊到采访对象会激动。“文化本来就不是热点,以后我还敢不敢舍了命去做?我与文学互相借力。只要我自己能被打动,这个东西就能感染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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