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 马尔克斯有一张还算明媚的脸孔,略略带着深不见底的伤情,这张面孔确实有作家和记者的合理性气质呈现出来。 有人说的好,作家写小说不能只写自己,若仅立足自身,写着写着你就把自己写死了。掘开坟墓看过去也只是腐尸一具,无他。 你得时常回望自己以外的人间,让它为你带路。也有对周遭保持克制与漠然的作家,意识流尤其多。他们中的大部分,创造的人物个个华装綷縩却只是一幅画,无论如何,那画中人都不睬你,有种跨次元的疏离感。 马尔克斯的每一个字都落在地上,却又不属于现实现世,各种魔幻现实的交错之间,时有让人误以为进入希腊神话里“众神时代”的错觉。 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被绑在树上直到死去,奥雷里亚诺上校不断回忆起久远的那一天下午,他的父亲带着他见识到了吉普赛人带来的冰块。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的宿命与姓名一起被烧灼,融为不可分离的一体。奥雷里亚诺们永远热忱好战,何塞·阿尔卡蒂奥们则始终在此消彼长的欲望洪流里浮沉。初代雷梅黛丝14岁即香消玉殒,而后继者们也皆未能享天寿。 说起来,马尔克斯对马孔多这个小镇始终没有企图。任它跌宕浮沉,在战争、愚昧的温水里熬煮,任由奥雷里亚诺爱上9岁的雷梅黛丝,而后在戎马倥偬的战争中寄托孤独,冷眼旁观第六代奥雷里亚诺与姨妈阿玛兰妲·乌尔苏拉乱伦,直至生下长着猪尾巴的最后孩子,如同乌尔苏拉担心的那样。其间还有香蕉公司虚构的经济泡沫,旋即灰飞烟灭。 这些人以人或者非人的方式度过一生,热烈混乱却永远参不破孤独,只能孤独至死。 马孔多承载着庞大的孤独,直至随着布恩迪亚这个家族一起猝然消逝,好似一个镜中世界,海市蜃楼。拉丁美洲在冥漠时间之河中被照出了真相。 梅尔吉亚德斯的手稿在最后一代人被蚂蚁啃食消命的瞬间被破译出来。这个家族同时消逝。 “第一个人被绑在树上,最后一个人被蚂蚁吃掉。”梅尔吉亚德斯的羊皮卷里如是说。 “孤独的反义词是团结。”马尔克斯说。 马孔多并非毁于兵燹,却在孤独面前焚身。 “多年以后,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而晚年得了不治之症导致脑力退化的马尔克斯,却仿佛已经孤独了两个世纪。 文:甲骨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