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终于心血来潮决定自己送妈妈，天色已晚，他一本正经牵着妈妈的手， 告诉她不用怕， 有他在。 妈妈也只是微微一笑，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 妈妈心里很明白这弱不禁风的男友并不是保镖的料。 不过他能提出自己送， 这份情是领了。 爸爸并没有什么方向感， 但是由于他经常需写生，所以对附近的弄堂非常熟悉， 为了要显示他的熟门熟路， 他带着妈妈穿梭于弄堂之间， 并解说着每个建筑的历史背景和建筑特色。 三岁看到老， 其实爸爸对于建筑的喜爱从那时就已呈现。 他画建筑就是因为太喜欢， 他要用自己的画笔刻录这种心爱，并可以加上自己的注解。爸爸每一张 画都充满了灵魂，好像都跃跃欲试地想跳出来告诉你它们的故事，因为它们充满了作者对他们的喜爱。 这也就是为什么画家画的最美的人往往就是他们的恋人。 他生病后，拖着病体， 还喜欢和我骑车逛各种小街弄堂。 看着他指手画脚的和我解释着他画过的每个建筑， 我仿佛看到了他当年带着妈妈的穿越弄堂的情景。 爸爸一路的侃侃而谈，加上弄堂里各种众生万象， 使得回程时间稍纵即逝。 眼看马上就要到家， 意犹未尽的爸爸拉着妈妈进入了一条他自己也不熟悉的弄堂，越走越感觉不对， 不久就发现有人跟着他们， 足不出户的爸爸从没面对这样的情形，一时慌了手脚， 刚才还拍胸脯说要保护妈妈的他， 手脚冰冷， 嘴里不停问妈妈怎么办。 妈妈下一个举动真的让爸爸跌落眼镜。 妈妈甩开爸爸的手， 一个转身面对那个跟着他们的人徑直走了过去， 不知那个人本来想要做什么， 但是面对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竟然转身就逃， 妈妈还紧追不放， 要不是怕留在爸爸一个人在那， 妈妈也许真的会抓住那可疑的人。 妈妈从小和邻居男孩一起长大，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 当时和她一起玩的还有我们家的一个亲戚， 他当时可是当地的大哥。 所以， 这样的小痞子并吓唬不了妈妈。 奇怪的是爸爸的惊慌并没有让妈妈对他失去好感， 反而使妈妈有了要保护爸爸的使命感。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注定了宝庆路3号今后女皇时代的开始。 爸爸妈妈开始交往时的故事我知道的并不多， 以后等我从他们的朋友们那里收集到更多故事后会再补充。 我所知道的是， 他们的恋爱得到爸爸家人完全支持， 但是外婆是从一开始就不赞成，在如此精明能干的外婆心里 能配上自己 精心培养， 貌美有才的女儿决不是一个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 而且在当时身份又不好的爸爸。 外婆的反对不但没有影响妈妈跟着爸爸的决心， 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情绪， 不让她做的她偏要做。 妈妈在年轻时是一个敢爱敢恨敢做的女人， 不知为什么她后来变得完全不一样，但是当时她是完全跟着感觉走的一个性情中人。 那时在安徽唱样板戏， 和爸爸分居两地，爸爸不会自己出远门， 只有妈妈回去看他。 单位一有空妈妈就想着法子回上海看爸爸。长途车时间有局限， 而且每次都买车票回去， 经济上也承受不了。 妈妈经常都是搭回上海的货车回去的。 当然会很不舒服， 但是爱情的力量战胜了一切。 有一次回去时间很紧， 妈妈准备回上海时已是傍晚。长途汽车已没有班次。 但是妈妈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回上海， 非常想念爸爸， 要知道当时异地恋是很困难的， 没有电话， 视频， 只有信件。 还好妈妈找到一辆回上海的卡车同意带她回上海， 但是条件是她只能坐在后面， 妈妈没多想就同意， 上了车。昏暗之中妈妈看到车上还有一个男人，车厢当中有一个长长被布盖着的东西。 车里的空气很糟糕。 妈妈就问了那个男人： “这当中的是什么？” 那个男人看了看妈妈， 说： “这是我刚淹死的弟弟” 。 他们是要把他运回上海。 妈妈害怕地叫了一声。 司机便说， 你如果太害怕就不要搭车了。 妈妈后来告诉我， 她当时真的很害怕， 但是如不搭， 就回不了上海， 她硬着头皮还是留在了车上。车子开了， 风不断地掀开那盖着尸体的那条白布，她看到了那双惨白的双脚， 她只能闭上双眼， 生怕那白布被完全吹开，看到那被淹死男人的最后的恐惧表情。哪怕在几十年后，每次妈妈讲述这件事时，我还能感受她当时的惊慌不安。 我一直问自己， 如换了我， 我会吗？ 不需思考，我的答案也是会的。 我们家的女人， 都会为爱而疯狂， 这就是我们的DNA。 妈妈就是这样度过在安徽和爸爸分开的日子。 直到发生了一件事， 使得妈妈觉得她不得不尽快结婚。 当时在安徽有一个高官的儿子喜欢上了妈妈， 托人给外婆送礼， 并保证能给妈妈很好待遇， 外婆并不很看好，但是想想也比爸爸强， 就要妈妈去见见面， 妈妈死活不肯， 但实在受不了母亲不断的唠叨， 最后决定就去见一面。 了解爸爸的朋友一定知道，爸爸虽然其貌不扬， 但是他对于女孩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也许是他的能说会道， 或许是他的艺术家气息， 让人觉得有趣而温馨。 女人最怕的就是枯燥的男人。 那个高官儿子相貌倒还过得去， 可是一开口简直，实在土的掉渣。 当然不是爸爸对手。 外婆也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看到贿赂不行， 这个高官儿子通过关系在妈妈所属单位， 对她轮番做工作， 有时这工作在黑暗小屋一做就是一天， 其实就是变相威逼。 妈妈一点没被动摇， 顽强地进行反抗。 虽然事情没有进一步恶化， 但是妈妈知道是时候和爸爸尽快结婚， 否则身边那些对她垂延欲滴的“苍蝇”们是不会罢休。 爸爸和妈妈不久就结婚了。 从此正式进入了宝庆路3号女皇统治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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