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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粹军官和波兰钢琴家的故事

 铁血老枪 2018-08-30

文/彭华

纳粹军官和波兰钢琴家的故事

2009年6月18日,在德国首都柏林的犹太博物馆,德国和以色列官员齐聚一堂,为一位受人尊敬的德军上尉举行了一个仪式,将他的名字正式载入了二战中救人于水火的“和平义士”名册,他就是维尔姆·霍森菲尔德。

“我感到羞耻”

也许你看过波兰斯基的电影《钢琴家》,2002年该片曾荣获奥斯卡奖。故事讲的是二战期间波兰犹太钢琴家弗拉季斯拉夫·施皮尔曼从特雷布林卡集中营奇迹逃生,为避免重新落入纳粹魔爪而东躲西藏,隐身于华沙城的重重废墟中。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音乐才华感动了一名德国军官维尔姆·霍森菲尔德,在其冒死相助下,钢琴家终于捱到了战争结束,迎来了自由的曙光。

维尔姆·霍森菲尔德上尉偶然发现了施皮尔曼的藏身之地,但他不仅没有出卖施皮尔曼,而且还带来了食物,并把他隐藏在阁楼上,而这里可是戒备森严的纳粹华沙城防司令部。

在影片《钢琴家》中,镜头曾久久定格于上尉办公桌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他的儿子德特勒夫·霍森菲尔德的真实照片。

德特勒夫回忆说:“我们一家原来生活在福尔达附近的一个小村庄。1927年,当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当上了小学校长。他教过我两年,他小学的课程什么都教,有历史、宗教、自然、德语和国家社会主义。”

维尔姆·霍森菲尔德出生于1895年。当他上大学时,他选定了教师为未来的职业。1911年,他加入了“旅行鸟”青年组织,亲身感悟到了大自然的美妙,并与同伴们一道收集民间文化艺术,推动民族传统的回归。

1933年希特勒上台,时任村小学校长霍森菲尔德欣喜若狂,当年便加入了纳粹党和冲锋队,并成为了其中的活跃分子。

到了1938年5月,据霍森菲尔德的日记显示,他的思想发生了重大转变,开始怀疑先前无条件接受的东西:“傍晚,冲锋队几名负责人开了会。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法子好好干了。我看不到任何可以吸引我的目标,现在,我在他们中间常常感到孤独和厌恶。”

在排挤犹太人的“水晶之夜”事件发生后,霍森菲尔德在1938年11月12号写道:“在全德国对犹太人进行大屠杀,帝国的形势实在可怕,已不再有法律和秩序,只有欲盖弥彰的虚伪与谎言。”

霍森菲尔德的觉醒

1939年8月,预备役军人霍森菲尔德被正式征召入伍。9月初,他来到了波兰,第一次目睹了当地人民流离失所、受尽屈辱的惨状,发现了现实与雷鸣山响的宣传那么格格不入,清楚了所谓“国家社会主义”的实质。

1939年9-10月,他被调到“弗兰肯”营,负责看管关押着的1.5万波兰战俘的集中营。

1943年,德特勒夫17岁了,据他回忆,因对所发生的一切无能为力,父亲的内心深受折磨。

霍森菲尔德开始写日记,并把他那个袖珍笔记本随时带在身上。1944年,他把日记本通过野战军邮寄回了家,希望通过这种办法躲过检查。

德特勒夫说:“也许,父亲很想让我们知道,这些年来他在想什么,他的真实感受是什么样。他明白,我们也许不会再见面了。”

这些匆忙写下的语句,是一个德国人发自内心的告白和意识的觉醒。他认识到自己的轻信与盲从,认识到自己投身的事业原来是在犯罪。

霍森菲尔德并没有宽恕自己,他在1943年8月写下:“在那些事情面前,我们都保持沉默,我们是何等的怯懦。惩罚将落到我们和我们无辜的孩子身上,因为我们在纵容那种犯罪,我们成了他们的同谋。”

1944年8月23日,正值华沙起义,他对妻子写道:“我每天都在审讯。我不是那种人,进行这种残忍的拷问我干不了。但我仍高兴能干这个,因为我起码可以为什么人做点好事。今天又来了一个积极分子,她是一名16岁的女孩。昨天,被带来的有一个女大学生,然后还有一位56岁的波兰警察总长。对这些怀有一片赤诚爱国之心的人,我们却没有能力拯救。但我想尽我的所能,去救每一个人。”

在霍森菲尔德上尉救出的人中,有一位是华沙天主教司铎安东尼·齐采拉。霍森菲尔德知道,盖世太保曾四处通缉这位神父,但也知道如果隐瞒真相,他们俩将来都难免一死,但他还是豁出性命救了神父。在一个霍森菲尔德偶然认识的人的掩护下,神父偷偷爬出了开赴刑场的汽车,得以死里逃生。

在他的掩护下,德国共产党人卡尔·赫利也劫后余生。

战争的灾难使霍森菲尔德猛醒了,使他成为了一名反法西斯斗士,尽管他本人未必会这样认为。他成了同伴中的异类,那些先前的志同道合者变得越来越陌生:“对于所有的邪恶,所有的杀戮,所有的苦难,我们现在将全民受过并偿还。我们已让自己蒙上了无法抹去的耻辱,我们只有永远忏悔。我们不会得到宽恕,我们咎由自取。”

徒劳的营救

1945年1月16日,在华沙城熊熊大火的映照下,霍森菲尔德写下了最后一封信。一天之后,他成了苏军的俘虏。

1946年的圣诞节前,霍森菲尔德的妻子和孩子们头一次收到了苏联战俘营传来的音信,那是一张盖着国际红十字会大印的明信片,他在上面写道:“我现在有了一个好工作,负责分拣邮件。”

大约在同一时期,与霍森菲尔德同营关押的一名德军士兵获释,为霍森菲尔德家人带回了一张他救过的人的名单。

钢琴家不是唯一一个被上尉救出的人,在他的救助下幸免遇难的人超过15个。在这份“霍森菲尔德名单”上,名列第九的就是弗拉季斯拉夫·施皮尔曼。

钢琴家施皮尔曼与霍森菲尔德上尉所见的最后一面,是在1944年12月12日。上尉临分手时知道了被救助者的名字,但一直到1950年,施皮尔曼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和下落。

施皮尔曼为了救出恩人,便去求波兰部长会议副主席雅各布·贝尔曼,他掌管着波兰安全机构。但贝尔曼委婉地拒绝了,说他从未想过要帮助纳粹分子。四处碰壁之后,施皮尔曼的救助努力化为了泡影。

1957年,施皮尔曼到联邦德国巡回演出,终于见到了霍森菲尔德的妻子。他也见到了那份被救者名单,从此一直与恩人和其他获救者的家人保持着联系。

鉴于霍森菲尔德为德国法西斯效过力,并助长了对苏联的敌对活动,苏联军事法庭对其宣判如下:“剥夺自由,在监关押25年。”

但他的刑期不是从被俘时算起,而是从1949年12月21日开始,前5年的牢算是白坐了。面对这样的结局,霍森菲尔德试图上诉,但毫无结果。1952年8月13日,霍森菲尔德死在了苏联集中营。

事实上,在饱尝纳粹蹂躏之苦的苏联,要他们对认定的纳粹战犯法外开恩实在太难。在苏联解体后的白俄罗斯,这起案子也没有得到重审。

在以色列耶路撒冷的大屠杀纪念馆,题写着一句古老的箴言:“凡救人一命,就是拯救整个世界。”

自1953年纪念馆落成伊始,纪念馆就开始搜寻好心的犹太人救助者,总共查明了全世界33个国家的22216人,其中既有奥斯卡·辛德勒和罗尔·瓦伦堡那样的名人,也有大量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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