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不相识,黑夜同行,上个世纪的事情。 这是我经历的一件真实的事情。 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初,我刚刚要从插队变成进厂上班,突然接到老家的电报:一位家人病危。我赶紧买火车票往回赶。坐了千里路火车,再转乘几百里路汽车,下了汽车,又急匆匆赶到几里路外的轮船码头;已经是夜里九点,河边只有稀疏的几盏船灯照见码头和静静的船只。 要到第二天早上六七点钟才有船开。 我好着急! 我在岸边徘徊时,见来了一位姑娘。她问我开船的事。原来她和我是一个方向,她要乘五十里路船,我要乘七十五里路船。焦急中,她提出:既然同路,我们一块赶夜路走吧!省得在这里耗上一夜。我说我可没有步行过此路。她说:我走过,我们不走小路,只要在河堤上走就行了。我自然同意。 那夜真黑,无星无月,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在河堤上走,一直有枝叶擦到脸上、身上,刮手绊脚。她告诉我,河堤两边和堤面上都长满了芦苇,只是中间有一条窄窄的羊肠小道。开始时我让她走在后边,因为我想这样可能她会放心些;走了一段,她说在后面害怕,我就叫她在前面走,并且告诉她:有我在,不要怕! 在行进的黑暗中,自然互通了贵姓大名、贵府、何干。她叫马某某,是到外地看当工人的哥哥回来。她说自己比我大两岁,我“只能当弟弟”。 我们这样在芦苇丛里穿行了也不知道多久,她说累了,要休息一会儿;顺着她的指点,黑暗中果然触摸到个可以坐的,好象是一个土堆子。休息好了,她说可以走啦。我们继续在黑暗里摸索前进。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有了一点灯火。她说:那是一个村子的社屋,里面喂有牲口,我们不要再走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天亮了再走吧。下了河堤,进了屋,果然里面卧有十几条黄牛,一盏煤油灯摇曳着小火苗,一个五十来岁的大爷坐在那里值更。看样子,她好象认识他。她说:大爷,我和俺兄弟从外地回来,走累了,在你这歇歇。大爷很热情,在地上给我们推了一些麦瓤,说:天还没有亮,你们在麦穰子上睡一会儿吧! 我是很快就在地上的麦瓤上入梦了。 她把我喊醒时,天已经大亮。与那位大爷道别后,我们又来到河堤上,这里的河堤已经基本没有了芦苇。她告诉我,她要下河堤赶路了,还有差不多十里路就可以到家。她指点我照样沿着河堤走就是。临分别了,她说:一会儿,我见了妈,一定在妈怀里大哭一场! 我走到家时,把夜行的事情说了,大家称奇乐道。尤其是,我那位家人的病竟然无事了,好了。 几十年过去了,祝福我的夜行同路人。 (此文于2008-5-8在本人的另外一个网站发表。最近无东西可写,便拿来此处充一篇日志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