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山水与梦幻空间——方铝先生国画视觉解读

ljf2623 2018-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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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方铝先生写这篇画评，断断续续已有月余，方铝先生是一位集传统和现代一身的画家，在他大气磅礴的作品面前，有时竟无一言，深感自己才力不逮，更无法言其作品的厚度和深度了。除了翻阅大量的有关资料外，就是屏气敛神一遍遍读他的绘画作品。有时不得不远向千里之外的方铝先生电话求助。渐渐他画中的精气神开始由点到面，由模糊到清晰，思绪开始连贯。我仿佛听到他笔下绵延的色块，在时空的撞击与交融中递嬗着情感的呐喊，看那些特定符号弥漫着原始欲望在苍穹中漫天飞舞。看似无法，实则有法，他作品中的透视、构成、比例看似随心所欲，漫不经心，实则是历史、文化、哲学、社会变迁合力下的心路历程。把这些突如其来的或稍纵即逝的感想缉录成文字，终于如释重负。

此时江南的阳春三月，窗外的雪花沸沸扬扬，时光恍如倒流。错愕的时空，一千次的流转，便是那纸上一抹嫣红的回眸吧。

方铝先生出身于书香世家，父亲方若琪先生为当代著名画家，他自幼随父亲研习书画，受父亲影响很大，后拜父亲好友著名画家为师，专攻山水。得天独厚的学习条件为方铝先生的艺术道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方铝先生从事绘画艺术至今已经50余载，从风华正茂到满头银丝，述说着他对艺术道路的执著和坚守。他是一个率性的人，谈起艺术，如痴如醉的热情在他如炬的目光中在燃烧；他是一个充满童心的人，随年逾七旬，但孩子气的直率和解衣磅礴般的洒脱会瞬间击中你心底的某个角落。他仿佛一直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色彩，或者一段最自然的笔触，然后在宣纸上慢慢泅渍斑驳，那些如雨如瀑的点在宣纸上下飞舞，模糊的或者隐约的出现具象物象所赋予的生命的载体。他的思想是穿越时空的，他所有的绘画语言，都是从哲学的角度对宇宙、对生命的高度的关注和思索。年龄愈长，他的绘画语言仿佛愈是往后回溯。他的绘画不是老气横秋，而是孩子气般的稚拙绚烂，色彩如行云流水，灼灼其华。西方印象派绘画大师高更曾经说过，艺术家那种直率和单纯是唯一不能学而得之的东西，其他任何艺术诀窍都可以学到手，而唯有此是无法模仿的。这句话形容方铝先生再契合不过，这也是一个艺术家富有创造力的精神特质。方铝先生的绘画绝不仅仅是视觉图像，而是绵延几千年来中国哲学思想的唯美演绎。方铝先生的绘画可以从下面几个方面进行解读。

哲学思想与古典美

方铝先生的绘画是属于现代的，但他从不排斥传统。关于传统，贡布里希这样说：“恰恰是我们自己，必须保证传统的命脉不致中断，保证艺术家仍然有机会去丰富那串宝贵的珍珠，那就是往昔留给我们的传家之宝。”吴冠中先生对于传统也说：“风筝不断线”。传统绝不是抱残守缺，冥顽不化。传统是艺术家展望未来的阶梯，传统是艺术家需要拥有而又需要抛弃的东西。方铝先生常说自己每在绘画创作中产生困惑停滞不前时，他都要在传统里回溯一下。作为一位浸淫中国传统绘画数年功力深厚的画家，他寻找的不是笔墨，也不是技法，他寻找的是一千多年来支撑中国绘画大厦的艺术精神。老庄的思想是一千多年来中国山水画的源头活水，发展到今天，老庄思想依然在中国山水画中闪烁着瑰丽的色彩。很多所谓的现代画派完全是迷失了灵魂的空壳，误导着绘画思潮。现代著名思想家熊十力曾致力于重新思考人类存在的危机和人类本质的发展，重新反省生命的意义和人生的价值，重新寻找“人生本质”和“宇宙本体”，这是哲学家的首要任务。作为熊氏思想体系的追随者，方铝先生在绘画中殚精竭智，躬耕要义，开创了别具一格的现代抽象水墨。

一部老子的《道德经》开启了中国艺术精神的先河。随后的庄学、玄学进一步成为中国山水画家发展的根基。研究中国山水画，绕过老庄哲学只能是舍本逐末，隔靴搔痒。《道德经》是中国古典哲学的典范，不但在中国，在世界也有深远的影响。中国当代诗人、文学家、画家木心先生一生最膺服的就是《道德经》，他认为中国的哲学家只有一个半人，一个是老子，半个是庄子。新儒家学派大家徐复观认为：“老、庄思想当下所成就的人生，实际是艺术的人生，而中国的纯艺术精神，实际系由此一思想系统出。”由此可见道家思想对中国山水画的发展影响巨大，它贯穿着整个中国山水画发展的方向。

纵观方铝先生的山水画，无论是早期的传统水墨，还是后期充满个人风格的现代意向国画，无不闪烁着中国古典哲学思想。老子《道德经》思想的核心是“道”，也是中国艺术家努力在绘画中体现的最真实的艺术精神。老子认为，道是物质的本原，道生万物，它包容一切，统摄一切，一切事物统一于道。道作为本原，是混然一体的东西。又认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种抽象的描述在方铝先生山水画中得到淋漓尽致的表达。在他的作品中，圆是最为频繁出现的一个原素，圆暗喻宇宙万物循环往复，无始无尽，无边无际。圆是生命的母体，圆衍生万物。他的每一个线条，每一个点，每一片花瓣，每一处墨渍氤氲，若有若无，若隐若现，似与不似，浅浅的墨迹中似乎有意无意中潜伏着衍生万物的窍门。《道德经》第六章这样诠释：“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玄牝之门”指道生万物，万物由是而出。有观点认为“玄牝”即玄关一窍，《悟真直指》记载：“谷神之动静，即玄牝之门也。门在人身为四大不着之处，天地之正中，虚悬一穴，开阖有时，动静自然，号之曰玄关一窍，又号之曰众妙之门。” 这一具有隐喻性的母体、含蓄的意象在他的山水画中与自然界的元素恰到好处结合在一起。他的现代国画展现着自然界混沌初开的原始状态，山峦起伏，幽阒静悄，唯有枝桠繁点密布，昭示着宇宙万物生生不息，绵延不绝。方铝先生谈起他的绘画充满着与时俱进的哲学思想：“一阴一阳谓之道，道生万物；一个0一个1谓之数码，数码编程一个虚拟的的世界，于是我悟到了我的艺术”。这与黄宾虹先生的“阴阳鱼太极图”说有异曲同工之妙。“太极图”是黄宾虹先生对宇宙万物和发展规律的理解，他常以太极阴阳和谐辩证法来理解和解说中国文化和中国艺术精神。方铝先生的现代彩墨画更是酣畅淋漓阐述了这一阴阳学说。在他的绘画中，黑与白、动与静、点与线、线与面相得益彰和谐共生。他的现代国画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山石树木的映像，他用笔墨之氤氲写山川草木之魂魄，阐释老庄思想的虚、静、明。“视乎冥冥，听乎无声。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看他的画，仿佛恍惚中打开通向自然之心，扩大自我解放向无垠。仿佛听觉、感觉、视觉汇集一点，直达天地万物之本源。在今天喧嚣纷扰的社会，读他的画，如饮甘醴，如濯清泉，忘却世尘的纷纷扰扰，让心灵涅槃而自我超越。宗白华曾说“艺术境界与哲理境界，是诞生一个最自由最充沛的深心的自我”。读懂了方铝先生的绘画，也读懂了方铝先生的内心世界。无论是他的传统水墨山水，还是现代国画无不浸润着方铝先生诗人般的情怀，充满着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诉求。

诗意美与韵律美

方铝先生的绘画与中国传统艺术精神一脉相承。中国传统绘画讲究贵在意境，贵在诗情画意。我国宋代郭熙在其画著中《林泉高致》这样说:“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方铝先生在绘画上可以说是个唯美主义者，无论是他墨中的五彩，还是五彩中的水墨，无不洋溢着诗人般的浪漫情怀。画家以无我之心与宇宙万物传神，达到物我一体的精神境界。澄净的蓝色是一望无际的海洋抑或是浩淼无垠的天空？那些散落在蓝色上面的圆是永恒的日月星辰，那些优雅的线条莫非是浩瀚星系运行的轨迹？也许什么都不是，那是画家艺术思维的痕迹！美学大师宗白华说:“中国绘画所表现的精神是一种深沉静默地与这无限的自然,无限的太空浑然融化,体合为一”。方铝先生孜孜以求的艺术境界也许就是此吧。

英国文艺批评家丕德说过：“一切艺术发展到精微的境界都逼近音乐。”艺术将自然界一切运动形式，包括生命现象所表现的节律经过规范化处理，使之具有和谐美妙的节奏，给人以韵律美的享受。美术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图画，方铝先生的绘画把纸上静态的视觉，通过点、线面和谐的穿插，展现出有节律的运动。他画中那一泓深邃的幽蓝让人仿佛置身于静谧的天穹之下，那些富有韧性的线条仿佛是琴弦，风儿微微一漾，便叮咚作响。那些白色的大小不一的圆仿佛是音符在时空中飘散开来。“烟华落纸将动，风彩带字欲飞”，方铝先生的绘画不但在视觉上展现出了恢弘的宇宙维度，更通过视觉的“通感”展现出了音乐的韵律美。关于绘画和音乐的相通，我国清代画家王原祁有较精辟的论述：“声音一道，未尝不与画通；音之清浊，犹画之气韵也；音之品节，犹画之间架也；音之出落，犹画之笔墨也。”没有对人和自然的悉心体悟，没有对古典文化的深入研究，没有“废画三千”的功夫，是难以画出这种无声胜有声的作品。方铝先生每一幅作品无不凝聚着自己对艺术苦心孤诣的追求，每一笔线条，每一笔色彩无不蕴含着孤独寂寞的旅程。

方铝先生绘画的诗意美和韵律美完美统一的展现绝不是画家刻意表现出来的，这是画家艺术修养和文化积淀达到一定程度自然的展现。

艺无止境，天道酬勤。如今满头华发的方铝先生每天早晨依然准时驱车从郊区的家中赶往市区的画院，在尘世的喧嚣里开始一天的笔耕墨种。小隐于山，大隐于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好像与世隔绝，他的眼中只有自己迷恋的艺术世界。他在自己的绘画笔录中这样写道：“艺术对于艺术家来说有如宗教，艺术家总是心怀虔诚执著追求”。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艺术清教徒，他几乎谢绝了社会各种应酬，在斗室描绘着他心中广袤恢宏的色彩世界。画累了，他便坐在藤椅上，品茗一杯浓冽的潮汕功夫茶，便开始微闭双眼任思绪驰骋。茶炉上热气蒸腾，袅袅在眼前飘起，他便分不清上古和现代了，那些色彩，那些线条开始在尺笺上幻化升腾。

（本文作者王笑雪研究生毕业，获硕士学位。专攻山水和艺术理论，在国内刊物发表学术论文及文学作品数十篇。）

黄山归来不看岳——方铝先生大写意山水(规格：180X98cm)（共九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