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雨：辛亥革命暴风雨中的海燕

     　　白雅雨：辛亥革命暴风雨中的海燕（发表于《江海晚报·南通周刊2014年10月》）

　　□张祖涛

　　清朝末年，中国内忧外患交集，社会混乱，民不聊生。有志之士纷然奋起，探求救国救民之路，革命党人更是立志推翻腐朽的满清王朝，南通人白雅雨即是翱翔在当年敲响中国两千年封建帝制丧钟的辛亥革命暴风雨中矫健的海燕。白雅雨(1868年4月17日-1912年1月7日)名毓昆，字雅雨，号铣玉，清同治七年（1868）生于南通，居城南白陆巷。自小天资聪慧，18岁时考中秀才，为州首（第一名）。先后入江阴南菁书院和上海南洋公学就读。光绪二十六年（1890）后任聘于南洋公学附中、澄衷学堂执教史地，1908年任聘于北洋法政学堂，同年与张蔚西一同创建我国第一个地理学会——中国地学会，任编辑部长，1910年创办我国第一个地理学期刊——《地学杂志》，是我国最早的爱国地理学家。白雅雨少怀救国之志，及长更认清清政府之腐败，革命意志更加坚强，1904年随蔡元培加入光复会（后随蔡一起入同盟会）。任教天津时，组织了天津共和会，白雅雨在教书生涯中，培养了不少革命青年，李大钊就是他在北洋法政学堂的学生，他的革命思想影响了李大钊，团结了一批有革命倾向的青年。白雅雨认为，中国北方京津一带是清王朝的心脏，在那里发动革命是直捣其要害，于是在光绪三十四年（1908）携全家迁居天津，并且在天津旧法租界老西开天主堂广场附近的平房里设立了天津共和会活动机构。会员们奔走各地联络同志，从事革命宣传，制造和运送武器，掩护革命党人，成为北京、天津、保定之间无法替代的秘密交通的主力军。清宣统三年（1911），公历10月10日爆发了武昌起义，全国各地响应，纷纷宣布脱离清王朝。而袁世凯利用清王室的名义控制北方，一面凭借自己所掌握的强势武力，巩固自己的统治，与南方革命方面相对抗；另一方面又借革命力量，胁迫清廷，以便取而代之。白雅雨针对全国似乎僵持的局势，力主在北方迅速武装起义。他多次在革命党人的会议上力陈己见，他说：“京津不动摇，则南军恐难持久，如战期延长，生命涂炭，我不忍视之。我等理应群力，从京谋大举。岂能等待，丧失良机？”于是白雅雨和战友们加强了武装起义的准备工作，特别是加强了和清军二十镇内革命官兵的联系。宣统三年九月十六日（1911.11.24），曾是共和会的干事长，时为黎元洪特派的湖北军政府全权代表胡鄂公绕道上海来到天津，当晚即邀白雅雨等天津各革命团体主要领导人聚首，商谈京津地区革命事宜。十月初十（11.30）津军司令部成立，白雅雨为外交部长。同月十三日（12.2），来自天津、北京、保定、通州、石家庄等地的共和会革命党人，在天津老西开吉祥里14号开会，一致议决共和会加入同盟会。当天下午又在北洋医学堂召开了京、津、保、滦、通、石等在津同志会，决定设鄂军代表办事处于天津，胡鄂公兼领总指挥，白雅雨为交通部长并兼滦州总指挥处的指挥。为了联络北方更多的革命团体，扩大革命影响，胡鄂公与白雅雨等合议后，北方革命协会于十月十五日（12.14）在天津英租界小白楼正式成立。在建立各组织的同时，在北方发动武装起义的日期也确定下来，为十月二十八日（12.18）。但由于起义的条件尚未成熟，只得推迟，但准备工作一直抓紧地进行。白雅雨等人多次分批赴滦州，与王金铭、施以云洽谈，了解情况，筹集经费，联络增援，统一行动计划。共和会组成的敢死队，由凌钺任队长，队员共14人，也进驻到离滦州城20里的坨子头，准备随时投入战斗。但是，七十九标官兵酝酿起义之事，袁世凯与其爪牙已有察觉，调兵遣将，加强了防范，而南方革命军的增援迟迟不得落实。白雅雨知道北方革命面临的危险，决定亲往滦州参加起义。他和战友告别时说道：“我来天津三年多，孜孜以求的，与诸位冒险奔波的，就是革命。如当今不加倍努力，就将付诸东流。此时，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之路可走。成则国人所求，败则以身殉国，亦可无愧于生平！”白雅雨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几天前，他决定让妻子携带独子一震回南通老家生活，免得事发有拖累。临行又将致同班学友、已为沪军都督的纽永建的密函缝入儿子内衣夹层内，吩咐后事，并望革命军能从海路北上，直捣北京。清宣统三年十一月初，亦即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前数日，北方起义进入了倒计时。白雅雨从天津出发，经坨子头，向敢死队队长凌钺了解敌情，至滦州。由凌钺和崔震华、昭华姊妹陪同，白雅雨当晚至滦州警察所，拜会所长张注东。张已倾向革命，愿带白、凌等人去见滦州知州朱佑葆。白雅雨向朱提出：计划在滦州宣布独立，以滦州衙署为北军革命军政府，凡各税款交军政府以做军需。朱平日政声尚好，尚明大义，当即派员将盐务局滦州第三区征收局的账册和现款交出。白雅雨等携款交王金铭、施从云，双方交流了起义的准备情况。白雅雨迅速返回天津。十一月十一日（12.30）上午，北方革命协会在法租界召集各革命团体代表会议，他通报了滦州清军七十九标及地方革命党人准备起义的情况。经过讨论决定，白雅雨等十余人分批赴滦州。白雅雨当晚便出发了。白雅雨赴滦州的第二天，即清宣统三年十一月十三日（1912.1.1），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始用民国纪年，为中华民国元年。这一天，滦州起义爆发。北方军政府组成，宣布独立。士兵们在滦州大街小巷遍贴起义文告，又以王金铭、施从云的名义通电时任内阁总理的袁世凯，要求南北停战议和，建立共和制度。原计划拟推七十九标标统岳兆麟为军政府都督以扩大起义的影响，他却借机逃跑，向上级报告滦州兵变。袁世凯令通永镇守使王怀庆往滦州抚慰，见机镇压。元月2日，王怀庆在革命党人的逼迫下，在拟定独立的电文文告上以北军大都督的名义签字。原定3日举行北方军政府成立典礼，王怀庆却在三营管带张建功的暗助下得以脱逃，王金铭疾追未及，发弹未中。成立典礼只好后延一日举行。4日上午8时，在滦州署正式宣布成立北方军政府，白雅雨代表同盟会授王金铭大都督印，授施从云总司令旗。此外，白雅雨任总参谋长，凌钺任外交部长……王金铭庄严宣读了就职誓词，白雅雨和凌钺也相继演讲。随即举行了阅兵式。百姓争相观看助威，锣鼓喧天，夹道欢呼，可谓全城沸腾。王金铭、施从云和白雅雨等筹划西进，攻取天津、北京。元月4日，驻守滦州城的三营管带张建功公开叛变，向一、二营发起进攻。王金铭等又得到可靠情报，袁世凯派重兵来剿。革命军无心与张建功恋战，赶速登上火车向天津进发。晚8时，车到雷庄，前方铁路已被毁，700余官兵下车投入战斗。敌方诱以和谈，王、施两人从容无畏前往敌，结果惨遭杀害。白雅雨见事不济，指挥部下突围，约以到天津再聚，另图大举。他与五位敢死队员且战且退，终于突围而出。最终与他在一起的仅继凌钺任敢死队队长的熊朝霖。他们不幸在古冶被敌兵同时捕获，押至古冶以西30多里的开平，那里是王怀庆通永镇守使官衙的驻地。白雅雨大义凛然，坦然宣告：“我，滦州革命军参谋长白雅雨，何必剌剌不休！”又面对清兵沉痛地说：“我死不足惜，惟各位现时是满清的奴才，明天便要成为外人的牛马，难道不感到可悲吗？”最后大呼：“同胞们，共和大好；如果是男子汉，应当为共和而战！”王怀庆急令立即处死，喝白雅雨下跪。白雅雨厉声斥骂：“此身可裂，此膝不可屈，杀就杀吧，为何要加侮辱？”王怀庆命刽子手先砍断白雅雨的右足，欲将白雅雨砍首又无辫可揪，便将其倒悬在树上，割下头颅。白雅雨壮烈牺牲，年仅44岁。熊朝霖先于白雅雨牺牲在同一刑场，年仅24岁。时在民国元年（1912）元月7日（农历辛亥年十一月九日）。白雅雨被害后，他的亲友和学生以天津红十字会的名义去开平收殓遗体。大家凭腰间系着的“百色带”（用杂色布条编成的裤带，白有遇难的准备，有意安排了这一识别物），认出了他缺头少右腿的尸体，以布与棉花缝成头足之形，拼成全尸运回天津。这之后，人们分别在北京、天津、上海为白雅雨举行了多次追悼会。民国2年（1913），母校上海交通大学立纪念碑，民国12年（1923）北京建“白烈士祠堂”，22年（1933）泰山筑“烈士祠”，24年（1935）又在泰山竖“滦州起义烈士纪念碑”，次年又在北京营造了本文开篇所介绍的规模更为宏伟的纪念园。南京政府追赠白雅雨为陆军上将，并在北京纪念园落成的民国25年（1936），于5月26日举行国葬典礼，全国下半旗一日。１９１２年９月，白雅雨灵柩抵通，葬于狼山，１９１５年为纪念烈士牺牲三周年而立碑，碑文“白烈士雅雨之墓”为张謇所书，碑阴刻墓志铭，为江谦所撰，张詧书。白雅雨就义前曾作绝命诗一首，全文为：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革命当流血，成功总在天。身同草木朽，魂随日月旋。耿耿此心志，仰望白云间。悠悠我心忧，苍天不见怜。希望后起者，同志气相连。此身虽死了，主义永流传。新中国诞生后，南通市人民政府追认白雅雨为革命烈士。回眸当年华夏大地上的那一场敲响中国两千年封建帝制丧钟的辛亥革命风暴，追思白雅雨光耀千秋的丰功伟绩和慷慨就义的高风亮节。后人对白雅雨烈士充满崇敬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