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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妈

 经典雪茄烟 2018-09-05

​    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段,对于母亲的称呼已经悄悄地改变了。多数称呼是老太太,开口叫妈的时候有,但是比较少。而叫妈妈的,可谓凤毛麟角。似乎妈妈这个称呼只是我们儿时的记忆,特别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回家归来,我开始想叫妈妈了。

妈妈已经90周岁了。但是在前几年,是每次回家,看到她不是在忙着给孙男弟女们做饭,就是在妹妹们的埋怨声中,忙这忙那。妹妹们的埋怨,是因为妈妈对她们的不放心,无论什么事情,她都要插上一手,不听她的还不高兴。不知道是真的听不见,还是觉得她们的意见不屑一顾。妈妈就是这样整天的忙碌着。

是呀,我们家兄妹八个,随着孩子们一个个来到这个世界上,吃的,穿的,哪样不得这个当妈的手到呀。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候我们的穿着,从头到脚,除了帽子和袜子是买的,其余全是妈妈一手缝制的。就拿一双鞋来说,从打“袼褙”开始,然后是纳鞋底,做鞋帮,上鞋(就是把鞋帮和鞋底缝到一起)。当然,在此之前一定要有有做鞋的麻绳。而这个麻绳是要先从扒(剥)麻开始,就是把麻从麻杆上剥下来,然后再用手捻成麻精儿(就是单根儿麻,一头捻出尖),再用一个叫“拨弄锤儿(可以旋转)”的物件儿拧成单股的麻绳,再合成两股的麻绳就可以用了。仅此一顶,就知道做穿戴是多么不容易了。后来孩子们多的时候做不过来,就让农村的姨姨们帮忙。在我的记忆里,常常是夜里一觉醒来,还见妈妈在昏暗的油灯(后来是电灯)光下,忙碌着手中的活计。这一场景,就象一张黑白的老照片,深深地烙在我的脑子里。妈妈就是那么任劳任怨,默默无闻地做着什么,从我记事的时候起,似乎从来就没见到她闲过。

妈妈的头发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花白了,而今,已是满头白发。背在五年前开始有些驼了,走路已经步履蹒跚,当从一个位置略带踉跄地走向另一个位置的时候,我总是在担心她会不会跌倒。大概是比较费力的原故,有时候走路喉咙里还不时地发出“吭吭”的声音。妈妈已经明显地苍老了。在我不多的回家次数里,她一有时间就和我述说一些她所能想起来的往事,或者告诉我现在身体哪儿都不痛了。我知道,对于一个身体处于亚健康的老人而言,身体每天都不舒服,不是这儿疼痛就是那儿难受,妈妈所以身体不难受了,应当是她的神经末稍已经由于年龄的关系而麻木了。而由于耳聋,我们的交流也比较受限。对于我大声喊的话,她也多数是点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清楚了。更多的时候,她更愿意看着我,就那么坐在我的旁边看着我,象是在看一个几岁的孩子,在时候让我很不自在,想想又有几分心酸。而那种复杂的眼神,让我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

人们常说,家有一老,犹有一宝。时值今日,妈妈已经不是一个称呼了,她切切实实地成了“家”。是我们精神上的归宿。孩子们已经早都成家了,但是不时地从远近地方,来到妈妈身边,是说自己回家。

妈妈在六妹妹处生活。因为妹妹妹夫是住在我们家的老屋里。虽然妈妈从来不会因此而有什么其它的特殊行为,但是妈妈在这个家里十分仗义,觉得心里有底,这是她自己的家,这让她从心理上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而这点对于她是至关重要的。还有几个妹妹住在周围不远的地方,妈妈从来不去她们那里居住,哪怕是她们连说带劝,去她们那里住上几天,也是十分勉强,时时吵着回家,在她的心底,只有那老屋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四妹妹家与六妹妹家相距不到500米,好说歹说接妈妈去住了二天,她觉得由妹妹家的平板电视挺好(妹妹家还是老式电视)。不好意思直说,就说,这个电视多好,我要是在前几年,也买一个。几个妹妹一听妈妈喜欢,就凑钱买了一台海尔42英吋的。妈妈回到家里,看见新电视,十分高兴。她以为是六妹妹自己出钱买的,问花多少钱,知道是一千九。妹妹手里有一个她的二千元的存折,她就让妹妹用那个钱。一天,她问妹妹支钱了吗。妹妹随口说支了。她就在那里等着。妹妹一想这存折钱多呀,于是随手给了她100元。妈妈还没动,妹妹说还有什么,妈妈说,利息呀。妹妹哭笑不得,又给了二十元钱了事。

妈妈一辈子省吃俭用,对于钱是印象太深了。我们兄妹当中,只有我和老妹妹挣工资,所以妈妈认为我们两个是有钱人。其余妹妹们买东西妈妈一概给她们钱,只有我们两个,拿什么她都认为天经地义,照单全收。只有我们每次回去,淑英给她钱的时候,才会稍微的客气一句,仍然是照收不误。

妈妈十分惦记我们的那些亲属,只要有人来了,她就会座在那里问这问那,特别是对于他们的几辈人,都能说着名字问个遍。也不管是否听明白了,然后才带着一脸的满足走开。

还是在五年前,正是我们回家探亲的日子里,妈妈犯了心脏病,医生建议做一个心血管支架。看到她无力地躺在病床上,我深知这个手术对于一个85岁的老人的全部意义。几番斟酌,我们还是决定做这个手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妈妈术后,居然能恢复得比较好。而对于那种术后必须服用的药物,她却十分固执,一边唠叨着这整天就是吃药,一年以后却不同意减量。妹妹偷偷地减少部分之后,她居然真正出现了不适的症状。于是就又恢复了原来的药量。时值今天,不知道妹妹是不是减少了“供给”。因为妈妈对于生活的依赖已经十分明显了。

记得我用车将妈妈从医院接回来的路上,妈妈忽然想起问我,住院花了多少钱。我正在含糊时,她接着告诉我,她有500元,不够她再添。真的,妈妈就是一个活在自己时代里的人。

这次在家里住的时间较长,妈妈拉我到她的衣柜前,拿出几个包裹,让我看她有多少件毛衣,多少套衬衣等等。那种幸福与满足溢于言表。而当我把她那双脚根上已经磨出洞的袜子扔掉时,她却是百般阻拦,甚至是真正生气了。

没事的时候,她经常拉着一个轻便的椅子座在门前,和过往的邻居们搭上几句话。妹妹时常说她,不要和别人说什么了,因为你听不到(她完全能够听懂妹妹的话)。但是她只是笑笑不说话,依旧喜欢座在那里和别人大声打招呼,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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