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思，一言不发。杨主任就是我前面讲到的二营教导员，他己升任团政治处主任。他是到资阳接兵住我区的首长。是他带我走进军营，后来又一直把我留在身边，给了很多锻炼和展示的机会。所以，他不仅是我的领导、战友、兄长，还是我的朋友、伯乐、恩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他的话，我言听计从。他这样一言不发，我倒感到不安。 两瓶酒下肚，大家就散了，杨主任把我留了下来，说是有工作要谈。他又拿出一瓶酒，捧了一些花生。“来，我们再喝两杯。”他一边斟酒，一边开门见山的对我说：“你追那个姑娘，我不赞成。不是因为她不好，而是因为她太好，我们当兵的，无福消受，趁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敝，悬崖勒马，对任何人都没有伤害。否则你耍了，我也不会批。你是我的兵，我要对你负责，不仅希望你事业有成，更希望你家庭幸福美满。” “主任，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既然说她好，为什么又不行呢？”杨主任是一个非常直白的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这我是知道的，但他这样下结论，等于要我的命，我不得不打断他的话问他。 “为什么？我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她，你了解她吗？” “我……，” “你不用吱吱唔唔，说穿了，还不是她的美貌吸引了你，打动了你，让你魂牵梦绕。是，美的东西人人都喜欢，这是无可非议的。但正因为人人都喜欢，我们才要敬而远之。你要明白，我们是当兵的，一年探亲只有一个月时间，对方再来一个月，加起也就两个月，剩下的十个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宝物放在那里，长期无人看守，结果会怎样，你自己想。”他独自喝下一杯酒，又继续说，“我是过来人，不会害你。我也年轻过，我也喜欢美，那时我找你前嫂子的时候，我的老连长就像今天我提醒你一样提醒我。他说，行伍之人娶妻要学诸葛亮娶黄月英，重才轻貌，留在家里放心。我没有听，舍不得你嫂子那一表人才啊！结果呢？七年之痒都没过完，苦果就来了。怎么办？我总不能长期戴一顶绿帽子吧！只好忍痛割爱，离了。但我真的喜欢她，爱她，所以，事情发生后，我不仅没有找他们秋后算帐，反而成仁之美，成全了他们。想想她也不容易，一个人既要照顾老的，又要照顾小的，酸甜苦辣只有她知道。再说她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需要人排觧她的寂寞，分担她的忧愁。我们纵有三头六臂，也是鞭长莫及啊！因此，我放了他们一马，既然爱她，她要走，就只能撒手，只是苦了我的两个娃啊，不得不从城里送回农村老家，……来，不说了，”他端起洒杯，“你不能走我的老路啊！” 杨主任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但我还是从他眼里看到了泪花，看到了不舍，看到了心痛。或许是因我当兵时间还不长，对主任的过去不了解，所以他说出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很惊讶！也为他的遭遇感到难过。没想到今天他为了警醒我，竟主动触碰他心底最痛的地方，他的良苦用心，可见一斑。但我还是不愿放弃你这个我等待入梦的人，我总不能还没有看到花开就要花落，还没有缘起就要缘灭。于是我坚定的说：“她不是这样的人。” “没有谁生来就是什么样的人，有一句话叫美女怕朽夫，你懂不懂，只要别人有心，再坚定的人都经不起死磨硬泡。何况我们不在，坏人更加肆无忌惮，有持无恐。天这么大，为什么一定要去走钢丝！”他见我心有不人甘，又进一步开导我。“当兵的怕什么？就怕后院起火，后院起火，你怎么工作？营技术组的汪技术员，你是知道的，也是因为有了第三者，弄得心力交瘁，痛不欲生。别人探亲是享受天伦之乐，男欢女爱，他呢？有家不愿回，天天晩上化装躲在自家门前附近捉奸。你说悲不悲哀！” “来，最后一杯。”他又端起酒杯对我说，“该说的都说了，希望你千万不要步我们的后尘。” “不会的，谢谢主任这么语重心长的教导我。”我也端起酒杯说。 由于心情不好，第二天我回营部去散心，钞技术员与赖工把我叫到一边，认真的对我说，要把你介绍给我，其实我是很高兴的，要是原来，简直是求之不得，但昨晚杨主任的话又在耳边回响，于是我违心的婉绝了。应了那句老话，“十个说客，不如一个夺客”。 这样的决定是痛苦的，我万万没有想到，苦苦培育了襾年之久的相思之树，还没有开花，还没有见到和煦的阳光，就被我和我的战友扼杀了。曾经的信心满满，曾经的想入非非，都化作雨雾蒸发了。如果说这就是行伍之人敀最好选择，那当兵还有什么意思！？我没有勇气找扬主任深入探讨这个问题，人家说得好绝哦！耍了，他也不批。这是一埸没有退路的战役，要么背水一战，要么举手投降。而我却选择了后者，可见我是多么的胆怯和懦弱。现在，通向你的路，已经堵死了，最终我还是不战而降，死在了追你的路上，成了你生命中的过客，即使你的大门敞开着，我也无法找到进去的路。 此时此刻，我多么想是鲁迅笔下的阿Q，再大的“疼”，也能够找到自我安慰的良药；我多么想是伟大诗人徐志摩，再重的情也放得下，不求拥有，只要爱过;我多么想是一个酒鬼，能够用乙醇的特有魅力来麻痹毎一根神经，最终走出迷醉。然而，我就是我，我会彷徨；我会忧伤；我会在梦中看到你的飘飘黑发，看到你的明眸皓齿，看到你的一颦一笑；甚至我还会回味带有你手香的苹果的味道！ 毛坝的冬天，没有因为我失去你而姗姗来迟，雪花从一望无际的天空轻轻飘落下来，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一朵朵一片片，晶莹如玉，洁白无暇，像天上的仙女洒下的玉叶银花，精灵般轻盈，去亲吻着久别的大地。大地母亲欣喜的接纳了这群归来的孩子，把他们拥入自己宽阔的胸怀。我从新疆出差回来，看到毛坝关己变成一片银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圣洁，格外美丽！忧伤的心也好了许多。 回到团部，主任告诉我，国家恢复高考，上级分给团里两个名额，你去试试吧！我知道，这是主任对我言听计从的奖赏，是扼杀所爱的对价。虽然离开母校到现在已经六年了，当年学的那点知识，早已经还给老师，而且离高考只有二十天时间，既没有复习资料又没有辅导老师，要想胜出是极其困难的，但我还是欣然接受了。我想知难而进，奋力一搏；我想给我的人生少留下一次遗憾。 有一天晚上，大约十点左右，我去住在团部边上的居民小李家借书，门开了，走到屋中央，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到了窈跳的你。我简直不敢相信能在这里与你邂逅，既喜出望外，又诚惶诚恐。喜的是，感谢上帝的眷顾，让我还能在绝望中再次遇见你，而且是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一个想象不到的地方；（小李家我是第一次去)恐的是上次的婉绝，让我尴尬，愧于见你。好在昏浊的灯光，淹没了我的窘迫。我们彼此招呼之后，和小李围着一张条桌坐了下来。你就坐在我的对面，心与心之距不过两尺。原以为相距天涯的两颗心，忽然近在咫尺，几乎可以合二为一。你迷人的脸，就在那里，只要我双手往前稍稍一伸，就可以捧起来。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这样与一个美丽的姑娘，而且是相思了两年多的姑娘近距离相坐。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快乐从心海升起，很快就弥漫到了全身。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画面可以静止，时间可以停留，。什么是幸福？也许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就我而言，你带给我的这份愉悦，就是幸福！ 我们开始讨论高考这个话题。我问你参不参加？你笑着回答：“要。”我又问：“你准备报考那个学校？”你停顿了一下，很平静的回答：“还没有考虑好。” …… 伴随着我们的讨论，我忐忑的心也慢慢平复了下来。我终于可以不用躱过你的视线而静静地看你，欣赏你。経过秋天的洗礼你更加成熟，更加迷人了。你看你长长的秀发是多么飘逸，宛如一汪黑色的泉从香肩流下；黑珍珠般的眸子，清澈深邃，象一篇任何语言也无法写就的诗；瓜子脸的弧线美到了极致，凹凸一点点、一点点，都是画蛇添足；胸前坚挺的乳峰，随着你的呼吸一起一伏，弹拨着撩人心弦的歌。我又一次被你深深迷醉。我多想大声的对你说：刘芳，我爱你！几个月筑起的防线，一下子就这样被你不摧而毁。事实证明，我是多么的喜欢你、爱你。我就像一艘已是十分疲惫的船，时时刻刻都渴望着停靠在你温暖的港湾。于是，我想为我的相思打一次保卫战，走一次钢丝，履一次薄冰，那怕是掉进万丈深渊，也心甘情愿。然而，就在这时，扬主任两个娃的英俊笑脸又闪现在我眼前，他们是那么可爱，那么需要母亲，那么需要一个完整的家。请痛恨我的犯得犯失吧！我又一次用颤抖的手从弦上取下了射向你的丘比特之箭。眼铮铮看着上帝投来的撖揽枝坠落在无边的大海。 既然如此，我就不能给你一丝伤害。那怕是我流露出来的爱给你造成的一丝幻想。我要你快乐l！幸福！于是，我起身告辞。 外面，天空仍纷纷扬扬的飘着雪花，鸣，鸣的吹着寒风。我没有回宿舍去。我踏着昏黄的灯光，来到河滩，解开棉衣，任随雪花和寒风向我袭来！只有冻僵了我的身躯，冻僵了我的每一根神经，我才不会感到心痛。因为，我清楚的知道，这次的别离，可能是我们的永别。今后天各一方，没有我的陪伴，不知你在人生的路上冷不冷？累不累？幸福不幸福?我回过头来，望着小李的家，想想你就在那里，刚才我们离得是那样的近，近得彼此都能够听到呼吸声，怎么一会儿功夫，我们就在两个世界!我本身是敬畏上帝的，但他这个安排，我是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既然要我爱你，又不要我和你在一起，难道真的是我前世修行不够，才无法与你同眠共枕！？难道真的是我前世修行不专，才眼睁睁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成为别人的新娘？！说真的，我很喜欢军人这个职业，因为在这里，我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可以尽情展示我的所能，但此时此刻我讨厌我的选择！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在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和主任陪团长下连队，无意间，抬头看窗外，球场边的公路上走过来一位姑娘，那不是刘芳么！我心里为之一震，像触了电一般，从头到脚都涌动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你到那里去呢？是去找同学？见老师？赶火车？我一边问自己，一边放下手里的资料，跑出办公室去追你。我不能让你走，我不能失去你。我跑下三楼，跑下二楼，跑过一楼，爬上去火车站的小路。突然，团长的警卫员在后边喊我，“刘干事，刘干事！”我停下来，气喘吁吁的看着他。“团长叫你走了！”他焦急的说。我看看停在操场上的吉普车，再掉过头来看你，你的背影正好消失在半山的营房里。 在路上，团长问我耍女朋友没有，还没䓁我回答，扬主任就抢先说：“没有。 “没有就好，年轻人不要急，要以事业为重。不过，小扬啊！你这个政治处主任可要把好关哦！他们不能走我们的老路。” “好。”杨主任回答。 后来，我才知道，团长就是主任当年的连长。 就这样，那个美丽的背影成了我心中的永恒，至今不能忘怀。 一九七七年的那一天， 你美丽的背影走出我的视线。 深爱的心怕你走远， 追赶的脚步停在了山边。 花开花落一天又一天， 渺无音信才知道你走得很远。 像露珠儿流入大海， 像画眉鸟飞去天边。 一串串的日子纺出思念的长线， 把我的心栓在你的身边。 披星戴月种下无数梦绕魂牵， 收获的仍是你背影那个舜间。 啊！美丽的背影， 你是我心中不灭的火焰。 把我的爱献给你， 是我今生今世不变的心愿！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