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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起，秋天凉。 秋荷摇曳水中央。 俗话说，“一叶知秋”。但在福州这样的南方城市，“一叶”，是知不了秋的。这里更多的树木，是在春天里落叶。 榕树叶落早春，黄桷树叶落暮春，而乌桕、樱花树叶在冬季凋落。至于秋季，并没有北方那种“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的壮丽景色。 但物谢岁微，季节转化，细心的人们，依然可以感知得到秋天的到来。有人形象地比喻，南方的秋，就如南方人的性子，内敛，含蓄。 秋风起处，路边生长的不知名的树，轻轻晃动一下树枝，便懒懒地扔下几片叶子，不青不黄，悠悠的落在地上，仿佛，这就是南方秋天最简单的告白了。 细腻的南方人听懂了这个含蓄的告白。戴望舒说，“秋天的梦是轻的，那是窈窕的牧女之恋”，徐志摩说，“秋月呀！谁禁得起银指尖儿，浪漫地搔爬呵！” 是秋。南方的秋天来了。 壹丨 时光间宛若流水。为什么时光如水呢？因为时光远去，就再难相逢了。 不经意间，我们走过了春的明媚，夏的繁盛，一阵新雨，一阵轻雷，天色是汝窑的淡青，芙蓉塘外热浪渐远，天气忽秋。从此，你走向远方，走向青山隐隐水迢迢的地方。 南方的秋，是萧索的。 水里的荷，黯淡了婷婷的风姿，变得萧疏清简，有的荷叶开始微黄、卷曲。 逐渐凋零的荷花，虽然还保留着一份迟暮的嫣红，但一阵清风，便有些许花瓣悠然飘落。飘落的花瓣无牵无挂，慢慢被池水浸润，摇曳着生命最后的妩媚……
溽暑渐退，夏天里那些交错缠绕的藤蔓，不再萦回充盈的水分了。失去了攀爬之心，显得步履踌躇。 夏的喧嚣，渐渐地被温婉的秋风带走。秋的寒凉，已在早晚显露锋芒，无论是草木，还是人生，也由此变得素洁起来。 贰丨 南方的秋，是成熟的。就像舒婷笔下的诗句：芭蕉摇摇，龙眼熟坠。 这样的季节，阳气敛约，地气下沉，路边的草木不再葱郁争荣，而略显古色苍茏。有些叶子开始发蔫，有些叶子开始变黄，静静诉说着时间的迁移。 树上的花果在慢慢地熟透，一嘟噜一嘟噜低垂着，散发出一种成熟的沉香。 秋天，是果实的天下。紫薇结籽。山棕结籽。蒲葵结籽。叫不出名字的草木都在结籽。 无花果一天天收服自己，渐渐饱满，微风振枝，熟果坠地。 经过春风夏雨的交叠，走到和煦的秋季，所有的成熟，都在默默静守，等待一场落幕的盛宴。 秋草已不再是水灵灵的翠色。 墙角的狗尾草，结出沉甸甸的草籽，没有刚出头时的俏皮和张扬。它低眉颔首，静静等待着一场秋风，把它再次送入养育它的大地的怀抱，散发出坦然的秋的气韵。 叁丨 南方的秋，是寂寞的。 端坐时光的门槛，看紫薇在路旁寂寞开花。不知从何处吹来的轻风中，紫薇满树花枝微微颤动，一时落花纷繁。 一场秋雨，一阵秋风，一年又尽，一年将至。思妇的秋怨在她的眼里：“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宫女的哀愁在她的扇上：“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即使洒脱如李白，也耐不住这样的寂寞：“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 寒蝉的鸣声，是早已消逝了。 最大的苦恼，是窗下草地里的油蛉。静静的夜里，油蛉开始了大面积的鸣叫，潮水般汹涌的叫声，吵的让人睡不踏实。 要到霜降以后，这些小虫子们才会停止鸣叫。仿佛那潮水般汹涌的叫声，是为了抗争属于自己的生命时光的短暂。 肆丨 南方的秋，是辽远的。 南国的河岸，蒹葭苍苍，在飒飒江风中摇摆。芦苇晚风起，秋江鳞甲生。残霞忽变色，游雁有馀声。 那如细碎棉絮的芦花，在夕阳下摇荡，放眼望去，好像白色的波浪。每一朵芦花，姿态都那么自在随意。 它们交织成一层层、一团团，比落叶还要轻盈。风起处，芦花朵朵，洁白得如烟如雾，带着梦想，纷纷扬扬飘向远方。 这个季节，也正是红蓼花开的季节。偏有红蓼枝疏叶朗，花穗低垂微微，风来的时候，花枝颤动，摇曳生姿，映衬着秋的寂寥。 河岸边还有常青的竹子。密密的竹林间，有哒哒的砍竹人，刀子哒哒地一刀一刀，在林子里传响，随之可以听到竹子啪啦的断裂声。 竹林里的鸟儿，此时也嘎嘎叫应几声，而后飞去另一片林子。砍竹人用力拉出竹子，竹叶的撕磨声哗哗作响，清脆悦耳，响遍了一片林子。 南方的秋，是废名的小说，是倪云林的远山图卷。繁华落尽，剩下大片的空白，苍烟枯老，让人有了辽阔的遐想。 伍丨 行到水云处，坐看云起时。 虽然，南方的夏天余韵犹在，但雨歇后的南国山水，忽然就有了“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意境。人的心境，也随之幽静如山，空明如水。 好的日子，其实就像这澹泊的秋，不需要有太多华丽的东西来加持。只要你对生活投入一点用心，生活就可回馈充实的生命感。 不管是天高云淡、芦絮飘飞，还是油蛉夜鸣、池荷落花，知秋，就是放下一切，好好的过。就如简媜在《浮舟》里说的那样： “秋天把旧叶子揉掉了，你要听新故事吗？静静的河水睁着眼睛，笑着说：总有回家的人，总有离岸的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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