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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沉静内心如焚的人

 刘耀兰图书馆 2018-09-09
刘耀兰

     获得普利策奖的照片《饥饿的苏丹》,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就是非洲草原上的猎物,即将被那只贪婪的秃鹰吞噬,我实在想不出是该诅咒凯文卡特,还是该诅咒这可恶的秃鹰。
  事实上,凯文卡特本人几乎从一开始便处于冲突的痛苦之中,职业道德与良心此时在煎熬着他。他在抢拍完之后,就把那只秃鹰轰走了。他看到,那个可怜的小女孩用尽所有力气爬起来,重新艰难地向救济中心挪动……望着小女孩的身影,凯文卡特内心充满了矛盾、愧疚和痛苦。他在一棵树旁坐了下来,心里巨大的悲痛袭上心头,一边抽着烟,一边泪流满面。后来,他对人说:“当我把镜头对准这一切时,我心里在说‘上帝啊!’可我必须先工作。如果我不能照常工作的话,我就不该来这里。”
  《饥饿的苏丹》照片震撼了全世界,还有作者凯文卡特的行为,也震惊了全世界。就在普利策颁奖仪式结束3个月后,即1994年7月27日夜里,凯文卡特在南非东北部城市约翰内斯堡用一氧化碳自杀身亡。人们在他的座位上找到一张纸条:“真的,真的对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欢乐的程度。”
  我还想到了另一个人,那就是张纯如。她写了《南京大屠杀》,她是流着泪滴着血写的。所闻所见迫使她写出如下难言之实:“很多士兵不仅强暴妇女,还将她们剖腹割乳,活活把她们钉在墙上,”张纯如写道:“父亲被逼着强奸女儿,儿子被逼着强奸母亲,且令其他家人从旁观看,活埋,阉割,肢解和灼烤活人不仅变得司空见惯,而且还有更多恶魔般的酷刑,诸如以铁钩穿舌,悬吊活人,或是将人活埋,土至腰腹,看着他们被德国狼犬撕碎。此等邪恶之举,即便纳粹来到城中,也要为之胆寒。”
  在接受新加坡《海峡时报》的采访时,她这样表述写作《南京大屠杀》的动机:“我写此书,是因为出于愤怒。”
  2004年11月9日,这位年轻的女作家在美国加州用一把手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的死因不难理解,那是她内心的痛苦超出了她精神承受的能力。她像凯文卡特一样,“生活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欢乐的程度。”
  当我把伤逝、哀怨、孤独、困惑,以文字的形式与我们所处的世界对话,这些个人的小恩怨与凯文卡特、张纯如们的大爱大善比起来,真的是微不足道;我们凝聚已久的渴望与梦想、人生艰窘的体验和尴尬,与他们内心的痛苦比起来,岂止是一个苍白能概括。因为,我们并未真的达到他们那种大善,像他们那样“生活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欢乐的程度。”

2010年1月26日《西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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