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神禽志 水鸟 （十）潜鸟 以大海为家园《山海经》中青要山的奇鸟
鴢鸟似凫，翠羽朱目。既丽其羽，亦奇其肉。妇女是食，子孙繁育。（《山海经图赞》晋郭璞）
在古代，祖先们将天下江河分为两种，一种是不直接入海的，那就是各地的支流。另一种是直接入海的，这是河流中的宗主。祖先们相信，这样的河流在中华大地上只有四条，就是“江、河、淮、济”。它们又被叫做“四渎”。其流经的地方，不仅是地上，更在天上。天上也有四颗星，它就是这四大河流在天上的投影，于是也叫“四渎”。
四渎中，黄河是为首，个中原因不用多说。而且在古代，更有种说法，黄河是源出昆仑，后自积石山奔流入地，在地下奔腾千里，再自星宿海一带跃出地面，这才开始其在大地上九曲十八弯的历程。按这个传说，黄河的长度远远超越了长江。
而在先秦的秋季，实际上因为周朝是在夏历十一月建朔，那时其实是真正意思上的夏天。黄河的大小支流涨水了。渭河、泾河、洛河、洮河、汾河.......最后全都汇入黄河。逐步聚成巨大的洪峰。这是河流家族的盛宴，黄河之神河伯会站在洪峰高处，眺望四方，唯余茫茫。除了那一片浊黄的水面烟波，房舍牛马，全都没有了踪影。由是他感觉到了自己巨大的力量，十分得意，就差没有把如来佛那句；“上天下地，唯我独尊”喊出来了。
然而当他有一天兴之所致，随水东行，到达黄河的入海口的时候。河伯遥望那海天一线，辽阔无际的水面；浪涌如山，深不见底的海床时，不得不彻底拜服，向主管北海的水神若表示敬佩。这就是成语“望洋兴叹”的来由。
就象河伯在河口找到了“若”一样，䴙䴘也会在这里找到它的好兄弟“潜鸟”。
河伯与若同属水神，而䴙䴘与潜鸟也极为相似。说起来在不久以前，它们甚至是做为同一个家族的成员，即䴘族，被记载入书中。只是后来人类感觉它俩的区别其实还是蛮大的，于是又把它们分开了。问题出在两点上，一是个子，潜鸟的个头普遍比䴙䴘要大得多。最小潜鸟——红喉都要比最大䴙䴘——凤头高出一个头。其次，潜鸟的脚看起来更象鸭子，也是带蹼的，连成一片，而䴙䴘的脚趾却是分开的。不过两者在岸上都不太能走路。飞也不太高。
虽然在内陆湖泊也有出现，例如在颐和园的昆明湖中每年都会发现潜鸟的踪影。但潜鸟最喜欢的游戏场还是在河流的入海处，因为这里的营养丰富，各种生物较多。为它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和䴙䴘一样，潜鸟的一生也几乎全在水上度过，它的骨骼甚至为了适应进化，变成了实心的结构，这也是它和其他鸟类的最大区别之一，因为这样能够有助于它们潜入更深的水底，并且能抵挡水压，也能在水下游很长的距离，它的终生都可以生活在水里，很少会上岸。
虽然和䴙䴘相似，潜鸟也可以在水中建造自己的浮动居室，但很多时候它们还是把家安在岸边，这应该是因为它们的体重要比䴙䴘重得多，建造一个较为实用的浮巢有难度。而潜鸟的母性极为充沛，人们甚至观察到，它会将鹅卵石当做宝宝来孵化，当然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只是这到底是实习当妈妈呢还是缓解没有宝宝的寂寞呢？这是个谜。
潜鸟这一族人是五个堂号，最有名的叫“普通”，却一点也不普通，它是加拿大的国鸟和美国一个州的州鸟。可从来不来中国，而在中国出现的三个堂号的兄弟们，其实来中国的时间也不太多，平常旅行也多是在亚洲、欧洲和美洲北部。最多在中国外海领域转两圈，所以我们中国人对它们也不算太熟悉。
作为一个族的人，潜鸟们的服装都是黑色中有一大块整齐有序的白色小花块。但根据堂号的不同，它们也爱在羽衣上加些自创的设计原素。
个子最小的一个堂叫“红喉”。这是指它的喉部有栗红色的羽毛。而在它的头顶、脸、喉部的其外位置以及颈侧，羽毛的颜色是灰色的。
个子最大的一个堂叫“黑喉”，但其实仔细看，它的黑色中是带了一点绿色的，而且它其他部位的羽毛也大多是黑色，与红头的羽毛有很大区别。但它的腹部和红头一样，也是白色，黑白分明，对比强烈，更显得身上的白色小块羽毛组成的格子整齐，在喉部，这些格子变成了条纹的模样。
介于红喉与黑喉之间的那一堂的名字不叫“白喉”，而是十分大气，叫做“太平洋”！这一堂以前都被认为是黑喉的分支，但后来才发现原来是独立的一个堂，它的喉部羽毛颜色与黑喉也有细微的差别。不是墨绿色，而是紫色，颈部青白色较多。
潜鸟的很多习性都和䴙䴘相似，如果要说到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它也是一种很长情的鸟。如果两只潜鸟彼此间建立了实质关系，它们间就象是多了一根无形的套索一般。分都分不开，一般彼此都只会在对方二十公分的范围内活动。雄雌默默地相互注视。一旦某只忽然从对方的视线中消灭了，查觉到这一点的那只立刻会惶恐不安。尖叫着到处寻找，一定要把另一半找到才会安静下来。
这让人感觉到，其实鸳鸯的“爱情之神”头衔应该让给它们，因为潜鸟的雌雄羽色相同，这就保证了它们对另一半多半是忠贞不二的。人类无论男人味太浓还是女人味太浓都容易导致出轨，动物其实也不例外。
遗憾的是，李时珍老先生没有把潜鸟收录进他的巨著之中。可能他认为潜鸟和䴙䴘是一类吧？而日本的《和汉三才图会》上面也没有收入。就连现代的《中国古代动物名称考》上面也没有潜鸟的名字。尽管如此，古人并不是对潜鸟没有了解。因为潜鸟还有个名字，叫做“鴢”，出现在了中国另一部奇书上，那就是《山海经》。
《山海经》的“中次三经”所言，中央第三列山系的第二座山，就叫“青要山”。鴢就生活在这里。它生活在水边，长得很象野鸭，有着青色的身子，红色的眼睛，以及红色的尾巴。不过由于它的双脚长得太靠近尾部，所以在岸上不良于行。这些特征几乎和现在的潜鸟是一模一样的。除了一点——红色的尾巴。潜鸟的现有种是没有红色尾巴的，也许是古代种吧？
南宋时期，鴢在鄱阳湖出现过，落在人家的屋顶上，那时被人认为是妖鸟，吓了个半死。这只能说那些人没见识。不知多少人，想到一只鴢而不可得，这是因为按《山海经》的记载，吃了鴢肉的人会子孙兴旺。这可是世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啊。
与现代人不一样，古人讲的是“多子多福”。因为各种危险：疾病、战乱、政治迫害，自然灾害等等随时都可能夺去人的生命。所以人们采用“野蛮式生长”的繁育模式，想生多少生多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迅速壮大自己家族的实力，对抗这充满恶意的世界。而且最好是儿子，因为对于古人来说，只有男丁才能延续家族香火，这也是符合现代的染色体理论的。可是就生育来说，有时候也是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很多皇帝，如隋炀帝、宋仁宗、宋高宗、明武宗、溥仪等等，尽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老婆想要多少有多少，自己却子孙不旺，就算生下孩子也多半会早夭。这真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为了广求子嗣，他们想尽各种办法，如广纳妃嫔，服用道士炼的药物，但往往不但没起作用，反而把自已给搞死了，由是可见鴢的珍贵价值。
鴢何以有这样的神效呢？也许答案还是在青要山中，那里有一种神奇的草，样子象兰草，却有方形的茎干，开着黄色的花，结着红色的果，根却象香草。它的名字叫“荀草”，这和著名的“瑶草”一样，可以让女性吃了美容养颜，青春焕发。很明显，这种草也是有利于人们生育后代的。
这种草应该就是鴢的食物，经过长年累月的吸收，鴢肉才会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为何青要山如此神奇？因为这是天帝的密都啊。中国神话中有“洞天”一说，那就是异世界，在一个山的山洞里，内有乾坤，有山有水，有天有地，那就如同穿越小说的异世界一般，可以容纳数以万计的土地和人民。这样的山洞在中国一共有十处，被叫做“十大洞天”，又有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都是中国领土上存在的异世界。可惜的是，它们的大门只会向有缘人开放，普通人难得一见。
但这里也是诸神管理的区域。《西游记》中的玉皇大帝统领万天，其实应该就包括了这些洞天。也许，当他有闲暇的时候，可以离开天庭，在这里洞天里小往。这儿就如同皇帝的离宫别苑一样。精致而方便，是转换心情，调养身体的好去处。同时，还可以就近管理附近的要务。
所以要在青要山建密都，是因为它的位置很重要，在青要山的北面可以看到拐弯的黄河，那里有不少野鹅，也许是大雁，也可能正有前面提到的“浮尼”。南面则是上古大神禹的父亲鲧最后消失的墠渚，这是个暗藏玄机的所在。
一个离宫不可能没有看守，要不然，当玉帝不在山上的时候，让阿猫阿狗混进去了怎么办？镇守青要山的是著名的武罗仙子，是位美丽的女性，平时都是穿着一身青衣出现在山间，和“青要山”的句号正相呼应，于是又有说法指她就是风霜之神青女。
然而做为上古神，武罗还是有兽身的，那是一头漂亮的雌豹。可看起来一点都不凶猛，反而有几分乖巧。在豹耳上抽着金银的耳环。它的腰很细，牙齿很白，啸叫的声音就象玉石撞击一样的好听。可以想象。武罗不知是多少男神仙的梦中情人。可她谁也不嫁，只是年复一年地镇守着这青要山。也许她就是一个象狄安娜一样的女权主义者吧？为了世上女子的幸福，使她从宫中取出了苟草的种子，播散在青要山的上下。不料却成全了鴢这样的一种奇鸟。也许在武罗的内心深处，可能还是对这样成双成对的生活有所向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