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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妈说说话

 刘耀兰图书馆 2018-09-11
刘耀兰

      父亲不在世了,我就时常陪陪母亲,跟她坐在一起,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过去。母亲翻来覆去就是那些故事,我都熟烂于心。也许是记忆力衰退了,讲这些故事她还时常出错,或者是突然短路,不知道说到哪儿去了,我就帮她找到话头,把故事给她接上。说完了我又笑,笑后跟着一个呵欠。她也跟着笑了。
       她以为我被她的故事逗笑了,她的笑才是开心的。其实,我妈不知道,我的笑跟她的笑有区别。人有一套不受意志支配的植物神经系统,又称非随意性神经,它反应了你的本能,代表你的真实想法。她没读懂我那突然的笑声与呵欠。我那非随意性神经支配的呵欠与笑是诚实的,流露了我的无奈和克制。我低头剥着花生,一粒粒嚼着,发出“咯嘣”的响声。墙壁上的老钟也在一左一右地摆动着,阳光如虹从窗户照进来,让妈的白发亮得晃眼。母亲的脸上也有了红润,皱纹舒展开来。
      我突然又有些愧疚。怕冷落了她,我又重提新话题,捡她最赶兴趣的说。妈可能知道我不愿听她啰嗦,便埋头做她的针线活。我的眼睛不好使了,她只好自己戴上老花镜穿针。那些用浆糊过晒干的布,结实紧密,针穿过,发出“呜呜”的声音。我一下又似回到了童年,那时候,每每在母亲做鞋时,我就支着下巴出神,那纳鞋的声音如同天籁。
      母亲有坐着打盹的习惯,她说躺在床上就睡不着。那些年家里她顶着大梁,夜里要做一家大小几口人的衣服鞋子,总是要等到鸡叫才睡,天还没亮又要出工。睡眠不足,中午就打个盹作个短暂的休息,日久就成了习惯。
      我说,妈,你睡吧,你醒了我们再说说话。
      听着妈的鼾声愈来愈响,我的心一点一点地静谧,一点一点空旷。我轻轻地给她披上衣服,她却挥挥手,说,没事,人老了,睡着就像醒着,醒着又如睡着。像是禅语,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母亲就如一只蜘蛛,以家为圆心,以亲人为半径,绕过来绕过去。我陪母亲,陪她说说话,为她驱走寂寞,也算是为她“春蚕到死丝方尽”的一点回报。

2010年3月18日《永州新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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