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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能读懂“伤寒论”(一)

 为什么73 2018-09-14

导读:夫原始本无医,繁衍亿万年,海龟无医保,其寿亦过千,何哉?

 译:据现代生物学家研究发现,自然界里的几乎所有生物都可以活到正常寿命,而只有人类和家养的牲畜却无法达到,人类也是唯一需要医生的生物,但是海龟没有医保,其寿命却可以达到千年,这是为何? 





昔黄帝问岐伯,以上古天真泄养生千古不传之秘。养生至易,但天真耳。人若不天真,百病必缠身。



 译:两千多年前的黄帝与岐伯为度众生,著书《黄帝内经》泄露养生的千古不传之秘,养生之道简单至只有八字而已“养生至易,但天真耳”,人如果活的不天真,必定会百病缠身,不能寿终正寝。

 故圣者调心以安命,愚者保型以贪生。


 译:自古以来的圣人们都明白这个道理,知道调养自身的心境来达到养生的效果,而愚蠢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肉身,拼命的用各类补品,营养品,甚至希望用药物达到助其延寿的效果,可笑至极。



 老子曰:人之所保非人之宝。惜陋者不闻也。


 译:老子看透了这个玄机,说道:人所拼命追求的名,利,情,欲,其实都不是人正真的宝,可惜追求这些的人们是不会相信,也不会停止的。



 庄子云:通天下一气耳。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者也。使尔病,使尔康者皆此一气顺逆通阻耳。畅则通,通则久;阻则滞,滞则结,结则强,强必脆危不救。心旷则神逸,百骇理顺,骨气通达,何病之有哉?

 译:正所谓人活一口气,人的健康与否,就是由体内的这个气来决定的。气在体内畅通无阻,则人身体必然健康,如果气在体内某处受阻,就会停滞不前,时间推移,就会导致结节,结节变硬,就会出现我们常见的血管阻塞,肿瘤等各种病症,此时危矣。


 人只有保持心旷神怡的心境,才能达到身体百骇顺畅,骨气通达,这样的人是不会有任何病症的。



 若心尘积垢,必五脏不爽,邪病生焉。心不能督统行气,次之以药石针灸以导气行血,通滞化淤。使人身病者非药石之故,解困救厄者亦非药石之能,药石岂可奈病何?但借势耳!


 译:如果人被名,利,情,欲困恼,必定影响体内五脏的正常生理功能,各种疾病也就随之而来,当人无法用心境来督统全身气血之时,就会退而求其次,生病了找医生,希望医生用药物可以治疗疾病。但是,使人生病的根源不是药物造成的,能治病救危的也不会是药物,药物怎么能对付的了疾病了?药物只能起到顺应人体自身修复的方向,才能达到痊愈的效果,反之,只会病上加病,这也就是为什么现代许多慢性病被医治成不治之症,让患者终身用药,引发各种并发症状的原因。

 上天有好生之德,圣人不弃人,自岐伯至秦越人扁鹊,张仲景皆知本者也。何谓知本?知药石医病,病不可毁,但随其消息,导有入无耳。仲景之后,人以药为赖,以病为寇,势同水火,人非亡于病,多亡于药矣。悲夫!

 译:上天有好生之德,古圣人们没有遗弃凡人,所以世代出现许多名医如:岐伯,扁鹊,张仲景等扶危济困,只因他们都是真正参透了古中医的根本。

 什么是古中医的根本? 他们都知道依靠药物等各种医疗手段治病,是无法彻底断除病根的,只有顺应人体自身的排病反应,顺势而用药,方能达到病除的效果。但是张仲景之后,后世的医生们完全依赖药物,把病当作仇敌,势同水火,用各种极端手段(药物,手术,放化疗等)对付病症,人并非死于疾病,而是死于滥用的药物和错误的医疗手段,可悲可叹!


中国历朝历代的医学名家都是对此书推崇备至,这些医学名家无一不是精研伤寒的,此书中的药方属于经方的范畴。什么是经方?经方是指汉代以前的各类经典中医学方剂,张仲景是汉代以前的经方的总结者和发扬者。

 

所谓经方,大抵已经沿用了几千年,理论上可以上溯到传说中的神农时代。现在一提到经方,就会和元明清时代的医学相背驰,一背驰就会有人出来说,经方否定了我们这几百年的医学成果。几百年,相对于漫长的中医历史太短暂了。

 

中国文化渊源流长,易理象数也好,文化哲学也好,青铜器也好,玉器也好,最高成就都是出现在春秋战国之前,到汉代已经在衰弱了。何况近几百年的中医理论主要来源于文人的著作,空谈多过实证,诡辩多过大道,且大多是文人为了博名而故意另辟蹊径的东西,开宗立派的效果达到了,中医学却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张仲景之所以是医圣,首先他参透了汉代之前的经方之精髓,然后他在纷乱的辩证医学体系当中,确立了最适合汤液学的六经辩证体系,用来指导运用经方。所以,我们今天在

这里讲经方不为复古,更不为疑今,只为在杂说纷起之世,追本溯源的发扬真正的古中医,但求真耳。

 

对于经方,自古就有这样的说法,只要使用得当,就能有“覆杯而愈”的效果。所谓“覆杯而愈”,就是说病人喝完药,把杯子洗了扣在桌上,病就好了。这个听起来好像不可思议,从临证经验来看,此言不虚。只要辩证准确,外感病只需半剂药,上午吃下午好,晚上吃早上好,该退烧的会退烧,该止泻的会止泻。慢性病也是几剂药就会有明显效果,甚至是一剂药治愈的也很多。绝对不是现在所说的中药疗效慢。

 

历代能够参透这本书的寥寥无几,原因是张仲景在这本书里没有系统的讲述他的医学理论。这就好比一本武功秘籍,只有招数,没有详尽系统的内功心法。加之又是一本残书,经过历代流传还有错简,以及后人加上去的一些自相矛盾的东西,所以历代能真正学通这本书的人是少之又少,很多人只能高山仰止。

 

现今对《伤寒论》的研究,大部分停留在依葫芦画瓢的阶段。在临证上,只要能够与书中的方证对应上,就能有极好的治疗效果。但是书中没有提及的,或者那些似是而非的症状,选方就没有把握,自己组方又不理想。《伤寒杂病论》的行文方式是极简的,不过寥寥几万字,而疾病的反应又千变万化,哪能够一一对应呢?

 

胡希恕先生是一位很优秀的经方名家,他提出辩证的最高境界是方证对应,推崇原方原剂量。实际上,张仲景教的是加减变化之道,他用桂枝汤变化出几十个方子来灵活医治人体各种各样的证和疾病。胡希恕当然明白这个,他之所以不赞成加减变化,是因为我们还没弄清楚张仲景组方后面的原理。

 

张仲景所传承的经方医学的指导思想是什么?是如何思考人体的?组方用药的原理是什么?这些药物在人群体起到的作用是什么了?只有弄清楚这些问题,我们才能真正的学到“仲景之法”,而不是停留在“仲景之方”上,我们才能像张仲景一样用简单的几十味药辩证组方,以一驱万。

 

经方的哲学思想属于道家思想的范畴,这是毋庸置疑的。中国的文化在汉代之前是以道家思想为主导的,汉初以后才转为以儒家思想为主导。张仲景是东汉以前经方的集大成者,他和道家的联系自然不言而喻。

 

要用道家思想来理解《伤寒杂病论》,我们先要了解两个本体上的问题。

 

1:人类到底有没有治病的药?

2:古中医和后世中医的区别是什么?

导读:想要理解《伤寒杂病论》,我们必须先理解两个本体上的问题。

1:人类到底有没有治病的药?

    答案是人类没有治病的药。为什么?打个比方,我们创造了电脑,我们今天就可以修电脑,而我们人呢?人是造物主造的,是上帝造的最精密的仪器,是被造物。从哲学上来讲,我们永远修不了自己,除非我们有和上帝同等的智慧,就好像电脑不能修它自己一样,如果出现电脑可以修复自己,那么最恐慌的将会是人类自己。

    既然说我们修不了自己,那么医疗又是什么呢?先从西医说起。西医领域一直在致力于研究治病的药,那西医领域到底有没有治病的药呢?先说感冒,现代医学界都承认了,抗生素不是感冒的特效药。在国外门诊,医生是没有权利随便开抗生素的,若开了,他可能会面临吊销执照的处罚。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抗生素不是感冒的特效药,那感冒的特效药又在哪里呢?西医界的答案是没有。如果感冒都没有特效药,那别的病呢?自然更没有特效药了。比方说糖尿病,高血压,心脏病,我们都知道要终生服药。这些药是控制血糖,控制血压,控制血管,但不能治愈,不但治不好还伤肝肾,因为药物引发的副作用导致肝肾衰竭的病人非常多。如果病严重了呢?就是手术,把坏掉的器官切割或置换。然后就是身体排异反应,因为不是原装器官,人体不接受。这种治疗追求的是五年存活期,如果能活五年就算治愈。

    那中医领域有没有能治病的药呢?明确告诉你,一样没有。

    能够对抗疾病的只有人体自身的免疫力。因为我们人体的免疫基因链基本能够对付已知的绝大多数疾病。比如艾滋病,人体免疫力一般能抵抗艾滋病一二十年不发病,个别免疫力极强的终生不发病。癌症,非典之类的自愈的就更多了。既然人体免疫力能够对付疾病,为什么还会生病呢?是因为我们的免疫力受到了抑制。

    真正的古中医是反对用药去治病的,而是注重于恢复人体平衡,打开抑制人体免疫力的这把锁,然后让免疫力自己去治病。也可以理解为药物是协助免疫力去治病的,而不是药物自己去治病。人体为天之道场,顺应人体之作为,就是顺其自然,顺势而为,这就是道家的思想,真正能“覆杯而愈”的只能是人体自己,而不是药物。

2:古中医与后世中医的区别是什么?

   古中医帮人体排病,言证不言病,证是人体排病的反应,顺道而行,顺水推舟,绝不敢逾越人体妄自作为;后世中医误以为药能治病,总以某方药治某病某证来论治,忽视人体自身之作为。

    区分古中医和后世中医应以汉代为界

    先说后世中医。后世中医是以药治病治证的。病好理解,什么是证呢?比如后世中医常说的脾虚肾虚,痰湿淤血就是证。

    举个例子,男人虚劳房事类疾病,后世中医大都从肾论治,分肾阴虚和肾阳虚。如果是肾阴虚,用生地黄,熟地黄之类的滋阴药;如果是肾阳虚,就是肉苁蓉,巴戟天,杜仲类的药。多数情况下或有缓解,往往迁延不愈,有时补肾要吃多了还上火。《伤寒论》里的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没有一味补肾药,辩证准确的话,治这个病是立竿见影,几剂药就能治好。

    桂枝加龙骨牡蛎汤为什么能治好这个病?因为它没有拿药去补肾,而是协助人体恢复大循环,人体循环恢复了,津血运化归肾,肾气自然增强。如果人体自己都不能补肾,又有什么药能直接补肾呢?即使用补药有点效果,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这就是后世医家治病动不动给病人吃几个月的药,收效却不明显的道理。

    再如治肿瘤类疾病,现代的医生动不动就是一张大方子,几十味活血化瘀攻坚散结的药,如果人体自身的大循环没有恢复,自己就不会散结,仅用这些药也不会有太好的效果。

   《伤寒杂病论》的治病思想是道家的,是“道”思维的,所谓“无为而无不为”,就是不要妄自作为,不干预天河,不代人体去治病,而是先弄清楚人体在如何排病,为什么排不了?然后致力于平衡人体的能量,恢复人体秩序,助人体一把力,从而让人体自己去治病。有什么力量大得过人体免疫力,药物若顺水推舟,自然无往而不利,若自行其是,则寸步难行。

    既然药物不能治病证,那药物学上所说的补肺补脾,发汗通便又怎么理解?其实这些说法也都是不可靠的。举例说明:我们常说桂枝是发汗的,学过《伤寒论》的都知道,桂枝也可以用来止汗。白术这味药,后世说它健脾止泻。有人却用它治便秘,效果极好。那么桂枝到底是发汗还是止汗?白术是通便还是止泻?其实这都是后世医家的说法。通便止泻哪能是药物能够做到的,这是人体无数条神经配合形成的一个指令,药物本身不能代替人体来行使这个指令。药物是平衡人体阴阳,协助人体驱除病邪,然后有人体自己来下这个指令。比如桂枝,它只是把阳气送到肌肉组织,皮肤表层的阳气足了,它该出汗会出汗,该止汗会止汗;白术是气化中焦(人体内脾胃肝区域),中焦气化,津血(人体70%的液态部分)得以运行,该止泻会止泻,该通便会通便。

    学过经方的人都知道,经方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十味药,《伤寒论》里主要的方子也就那么几个,无非是药物的加减变化而已,却能治人体的一切疾病。人体的疾病何止千万,为什么经方能以不变应万变?说明经方不是治病的,而是用来调理人体平衡的,人体排病的方式就那么几种,所谓大道至简就是这个意思。人体排病的途径畅通了,自己就能治病了,何用药物代劳?

   《伤寒杂病论》源于黄老之学,来自正统的道家思想,受《易经》影响亦深。其实传统中国文化的理论根基皆来源与“道”,诸之百家也都宗道,何为道?天地之大道,宇宙自然之规律。后来大道既衰,道才成了专门的一家,谓之道家。《伤寒杂病论》虽为道家医学,却与道教不同,其中并无巫医祝由禁咒之内容,而是直取大道,更接近老子和庄子的观念。

   《伤寒杂病论》中的易理历来还有人去研究,而其中的道家思想却少有人探寻。讲道家医学就要讲无为,讲顺应自然,医家不可妄自作为(滥用药物干预人体免疫系统)。医学自仲景之后,整体趋势是越来越有为,越来越喜欢用药物对抗疾病。结果大家也看到了,两千年来,我们非但没让中医有所寸进,反倒让中医治病从“覆杯而愈”,一剂而解,沦落到中医不治病,中医治病慢,中医只能调理的境地。

    仲景之术和后世医学还有一个区别,其术虽源于道,却不空谈大道,甚至避而不谈,而是将道化为具体的临证思路和组方用药方法,而且是大道至简,简而易行的,这才是医学上最难做到的,也是最有价值的。后世的医家往往喜欢谈玄说道,临证用药甚至背离道,分歧繁杂更是千门万户观之不尽。

    本文宗旨是以仲景之法,破解张仲景理解人体的方法和组方用药的规律,让学习者成为实实在在能用“道思维”治病的传统中医。如果我们再不能回归到真正的传统,中医的前景也许不是再走两千年弯路那么简单了。

导读:《伤寒杂病论》的诊断核心是六经辩证体系,学习《伤寒杂病论》之前,先要弄明白,何为六经辩证。

 要讲辩证,就要先把的概念弄清楚。

是指的病灶,比如肝炎,癌肿,感冒之类,这都是病。

是人体在对抗和排除这个病邪的时候,身体产生的整体反应,如出汗,呕吐,腹泻,发热,胁胀等就是了。

 当人体将病邪排解掉了,病也就好了,也就没有证了;当人体不能将病邪排除的时候,身体就会有证的反应,就是证据,事实上就是人体和疾病对抗和僵持在人体某个层面的证据。

 人体排除病邪的渠道主要有两个:

 以全身千万个毛孔为主体的系统;

 以胃肠为主体的系统。病邪还有可能在半表半里进退以寻求出路。

 半表半里是以人体躯壳空腔为主体的中间系统,这里用现代知识分析,就是指的淋巴组织,黏膜组织,多免疫细胞,链接身体的所有水道,也是能排病邪的。半表半里这个概念在《伤寒论》里没有明确提出,只提到了表里之间的概念,为了表述方便称之为半表半里。

(人体三个大层面: 表——人体皮肤组织,毛孔组织,人体浅表层的所有区域。半表半里——以人体躯壳空腔为主体的中间系统,淋巴组织,黏膜组织,多免疫细胞,链接人体的所有水道。里——人体五脏六腑,大脑骨骼等内在器官组织结构。)

 “发生的位置,就是上面说的划分为表,里,半表半里这三个层面。

还有阴阳的区别,分为阴证,阳证。

  何为阴证阳证?在临证上:

  如果人体对疾病的抵抗产生亢盛的反应,我们称之为阳证;

  如果人体对疾病产生虚衰的反应,我们称之为阴证。

  这种反应的差别主要来自于人体津血能量的多少。人体津血的多少,脉象反应的最直接。所以凭脉象的虚实来判断阴阳往往比较准确。

  以感冒为例,我们区分风寒感冒和风热感冒,不是看这个病人是受凉还是受热,而是看这个病人自体对感冒的反应。

  自体津血充足的人,一般都有发烦,口渴,怕热之类的阳证热证;

  自体津血虚少的人,一般都有畏寒怕冷,少食之类的阴证寒证。

  所以冬天热证最多,夏天寒证最多。

  既然证的属性有阴阳之分,自然表,里,半表半里三个层面各有一组阴阳,于是便形成了六经

  表病的阳证我们称之为太阳病,阴证称之为少阴病

  里病的阳证我们称之为阳明病,阴证称之为太阴病

  半表半里病的阳证我们称之为少阳病,阴证称之为厥阴病

  此所谓六经,是六经辩证的总纲。

人体层面之阴阳:

                半表半里                      

阳(太阳)        阳(少阳)      阳(阳明)

阴(少阴)        阴(厥阴)      阴(太阴)

阳证:人体对疾病的抵抗产生亢盛的反应。

阴证:人体对疾病的抵抗产生虚衰的反应。

古中医关注的不是病本身,而是人体的排病之势,热后协助人体去排除这个病邪。这就要知道人体选择的排病邪的途径在哪里,推定人体排病的途径的证据,我们称之为,也就是诸如发热,体痛,呕吐,腹泻之类的人体的症状反应。中医所谓辩证施治(依据人体排病的整体症状反应),而不是辩病施治,正解应该是这样的,所以真正的中医是不会去看你的什么化验报告,检查报告的,只看你身体出现的症状反应。

中医治病之途有二

一,   平衡人体的能量(阴阳)

二,找到人体自然选择的排除病邪的途径(表,里,半表半里),人体三个大层面,每个层面一对阴阳,合而为六经,这就是六经辩证的本质。

   如果中医爱好者学习《伤寒论》,建议参考胡希恕,刘希彦版本《伤寒论》,必会受益匪浅!


导读:承接上一章节的何为六经,想要理解张仲景的治病用药思维,必须先理解张仲景六经辩证体系,本章会详细讲解六经辨证体系。

六经辩证将人体分为表,里,半表半里三个层面;每个层面都有一对阴阳,三阴三阳就是“六经”。

我们知道,后世中医多用五行脏腑辩证,经络辩证等,这些也是《黄帝内经》里的辩证方式。为什么张仲景要在《黄帝内经》之外提出一套六经辩证来指导汤液学呢?想真正理解《伤寒杂病论》的思路,就必须先弄清楚这个问题。

我们知道汤液学是用药物来治病的,所以还是要在药物上找答案。

后世常说某药入肝经,入胆经,入肾经之类。事实上药物不是智能的,不能定位。举例说明,黄芩这味药,苦寒药,后世说它清肺火,清胃火,也有说它清肝火,清大肠火,说法不一,很混乱,都对也都不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药物不能单独走到某个脏腑或者某个经络,药物只能走人体的层面。


比如我们吃辣椒,一吃就一头汗,身上也有汗,说明辣椒这味药它是走人体表层。大黄这味药,一吃就腹泻,说明它走里走下。事实上药物最多只能精确到走表,里或者半表半里这几个层面,而不能精确到入肝入肾,更不可能单独顺某经络巡行。药物在人体里作用是粗线条,走大层面的。我们若是用局部的思路去指导用药,反而不准确。


六经辩证体系是针对人体大层面的,所以适用于指导药物治病。《黄帝内经》里的经络脏腑辩证体系主要是指导针灸之类的疗法,这些治疗可以具体定位到某经某穴,以及对应的脏腑。所以《黄帝内经》里讲针灸的多,不出药方。很多人在争论《黄帝内经》里的辩证正确,还是《伤寒论》里的辩证正确?其实都正确,只是分工不一样。

那么这两种辩证的方法是否有矛盾呢?其实在仲景的理论体系里,脏腑经络辩证不能涵盖六经,而六经却涵盖了脏腑经络,因为六经是人体的大层面,大层面里自然包涵具体的脏腑经络层面。


比方说,'太阴'在六经是指''这个层面,自然也包含着这个层面相关的脏腑和经络,比如肺和手太阴肺经,脾和足太阴脾经。其它经络脏腑看图就清楚了。这个在临床有没有意义呢?是有意义的,举例说明,胡希恕先生曾总结过,肾腹水用越婢汤有效果,而肝腹水用柴胡方才有效果,为什么?其实从六经的大层面来看经络脏腑就能解释:

                       六经辩证体系

                      半表半里               

    太阳                  少阳                阳明

    少阴                  厥阴                太阴

  手太阳小肠经          手少阳三焦经       手阳明大肠经

  足太阳膀胱经           足少阳胆经        足阳明胃经

   手少阴心经            手厥阴心包经       手太阴肺经

   足少阴肾经            足厥阴肝经         足太阴脾经

肾经被称为足少阴肾经,少阴经在六经里是表经,说明肾经是走人的表层,自然可以从表层论治。越婢汤是治表层的方子,自然治肾腹水有用。

肝经称为足厥阴肝经,厥阴在六经里归属半表半里,可以理解为肝经是走半表半里这个中间层面的,柴胡方是专治半表半里病的,所以治肝腹水有用。

再举个药物例子,在《伤寒论》里常用炮附子温阳,尤其是温表阳。当阴证的出汗不止时,张仲景是用炮附子来止汗的。后世说炮附子是温肾阳。为什么所谓温肾阳的药能止汗呢?因为汗出是表征,而肾经是在人的表层,炮附子温表阳,表阳也能归肾。

这就是张仲景对于六经和脏腑经络的思考方法,他虽然没有在书中明确解释,却是可以通过他的组方用药规律和临证的效果反推出来的。弄懂了六经统经络脏腑的辩证体系,如此一打通,在临证上会有无穷的妙用。


但要切记一点,不可用脏腑经络辩证来强解六经,也不能将六经辩证纳入到脏腑辩证里来理解运用。对于汤液学而言,只能将经络脏腑辩证纳入六经辩证体系里,把它作为人体三个大层面里所包含的具体脏腑经络来理解,作为六经辩证的参考。此主次关系不可颠倒,因为药物之力只作用于人体大层面,不能入局部,仲景之后近两千年,汤液学之失便在此处。


后世用《黄帝内经》里的经络脏腑等理论来解释《伤寒论》,虽然有一定的规律和道理,但是有个问题,对人体而言,我们能够生存,依靠的就是脾胃吸收营养,再通过其它脏器的配合将能量往表层输送,将代谢的废物从里层排出。表里运行是人体最大的运行,是阴阳运行之大法门。

肺炎病人若不能及时解表退烧,24小时内就可能病危。至于五行,五行只是现象,阴阳运行所派生出来的表象。如果不从本质入手,是很难左右表象的,就像太阳从南回归线回来了,我们阻止不了春天的到来,所以张仲景的辩证体系不从五行入手,而是直接入阴阳。

更重要的是,上古经方医学之法门,也是《伤寒论》的治病理念和后世医学的治病理念的不同之处在于:《伤寒论》不是以方药直接治病,而是顺应人体排病途径,协助人体去治病的,而表,里,半表半里这三个途径是人体排除病邪的天然通道。


针灸火罐类的治病原理也是治的人体表层,由表来治里。几根针扎在体表就能治好体内的疾病,这是一种大道至简的治疗方式,典型古人的大智慧。

为什么古人用汤药和针石来治病,而不是用别的方式?比如我们古来就有中医外科手术,华佗就是代表。'文革时期'还有外国的纪录片导演在中国农村拍到过完全用针灸麻醉的中医剖宫产,这个视频网上就有。为什么我们明明早就有中医外科手术,却不普及这种治疗方式?

其实古人早就认识到人体是可以通过由外治内来治愈疾病的,不需要在人体内部进行伤害性的定点治疗。西医看似大巧,实质上是大拙,上帝创造了疾病这把锁,就一定留下了钥匙,如果治病一定要拆开人体,甚至切除器官,实则是侮辱了上帝的智慧。后世中医独重脏腑辩证,将疾病归结为诸如肝的问题,脾的问题,气的问题,血的问题,然后用药去调这个肝脾气血,这种思维从本质上已经接近西医的定点思维了,而偏离了传统中医真正的大循环整体观,以至于中医越来越背离其真正的传统。


《黄帝内经》成书于战国前,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是在几百年后的东汉。也就是说在仲景之前,那些经络脏腑五运六气之类的理论早就有了,为什么张仲景要用六经来论病?是因为真正适合汤液学的是六经辩证体系,他才写了这部书来“拨乱反正”。只是张仲景没想到的是,后世医家又用他摒弃的纷乱的理论体系来主导汤液学,甚至很多医家用这些杂乱的理论体系来解读《伤寒杂病论》,以至于中医越来越复杂,方子和药物越来越多,疗效也越来越不理想。


这次白话注解《伤寒论》的立场:

1:万法归一,只为证道,循道而行才不会偏离大道;

2:用张仲景的语境和思维逻辑来解读,绝不引入其不涉及的理论,这样才能确保其理论体系的纯正和解读接近原意;

3:所解读的理法必须放在《伤寒论》的原文里做对比,在组方用药的规律里去印证,做到有理必有据,解读无矛盾无死角,方可不自欺欺人;

4:回溯至《伤寒论》,所有心得皆在临证上运用过,疗效显著,方才确信。

合此四条,方敢言去伪存真,以期破解《伤寒论》的心法和古经方的组方规律,让更多的中医爱好者学会并掌握传统古中医的精髓,造福一方。

导读:本章就从《伤寒论》第一节开始注解,全书总计398节。

 第一章: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上

原文:

01 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

注解:

这是太阳病的总纲,所谓总纲就是太阳病典型的证(身体出现的排病反应)。

我们之前说过,中医不是治病灶,所以不管是什么病毒性感冒,非病毒性感冒,也不管什么典型肺炎,非典型肺炎。我们看的是人体对这个病的反应,通过自身反应来分析人体在哪个层面上排解这个病?为什么排不出去?以此为依据来组方恢复人体的能量和秩序,协助人体去排病。

所以作为六经之一太阳病的总纲都是一些“证”,也就是人体排病的反应,而不是病毒本身。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医不分科,好的中医大夫就是一所医院,可以治人体一切的病。只要发生同样的证,不管外感病还是内伤病,用同样的方子都能治好。这就是真正的古中医的治病理念。

用这种理念治病的效果如何了?古今无数的经验和医案证明,《伤寒论》如果能学通个大概,治急性外感病只要半剂到一剂药就可以治愈;慢性病三五剂药就应该显效;现代医学所谓的绝症亦有可能在不借用现代医学疗法的前提下短期内治愈。后世说《伤寒论》适合治外感病不适合治内伤病,这是没有学通《伤寒论》,运用不得法,然后误解了《伤寒论》。

现在一个一个的分析原文中的证。

何为“脉浮”,当体表(皮肤)感受到外界的邪气(风,寒,暑,湿,燥,热,火等),气血会本能的往体表走,去驱赶这个邪气。手腕的脉象和人体气血是相应的,于是脉浮于表,手指轻取就能摸到。需要注意,这个脉象的相应不是绝对,有时候也并不相应。

人每时每刻都在感受外界的邪气。比如,走到外头风一吹,一个激灵,我们就已经感冒了。绝大多数情况下,人体的气血功能可以将这个邪气驱赶出去,所以不会发生感冒症状。在自体功能相对薄弱的情况下,气血和邪气在体表僵持住了,于是就发生了太阳病(俗称感冒)。

“头项强痛”,气血不能驱邪外出,就要源源不断的增加兵力,壅(yong)塞不得出之气血上冲到头部,就会出现头痛。壅塞于颈部,就会胀痛。

“恶寒”,当体表的气血有余,体表温度就会升高形成发热,这就与外界有一个温差,所以会觉得怕冷些。如果不发热呢?当体表气血充实,人应该不怕冷才对,可是,如果体表汇聚了过多的气血,体内因此而空虚了的话,表热内寒,这个人还是整体会感觉虚怯怕冷的。如果发热还怕热的话,俺就是温热病了。

建议中医爱好者学中医要先学会分析人体内的运行机制。为什么要具体分析人体反应的内在机制?因为真正的道家思维的医学是顺势而为的,让人体自己去作为,药物只是协助人体排病。既然是协助人体,首先就要搞明白人体到底在做什么,否则就会帮倒忙。张仲景就是依据实实在在的人体机制来治病的,《伤寒论》里都是具体的人体排病的反应,也就是“证”。古中医里的“证”就是人体自己如何排病的证据。

原文:

02 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脉缓者,名为中风。

注解:

太阳病有三个证型,一为中风,二为伤寒,三为温病。中风和伤寒是气血功能偏向于不足的(不到虚衰的情况,虚衰就是阴病了);温病是气血功能偏向于亢盛的。这一条说的是中风。

“发热”,现在大家对这个很恐惧,只要一发热,就迫不及待的用抗生素或者物理方法降温。这个观念是错误的。上帝造人为什么要造出疾病这个模式?说到底这是一个人体的应激模式,自保模式。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疾病,我们一刻都活不下去,假如人体没有发热这个模式,一旦感受了寒气,怎么能排出体外?体表的寒气驱除出去了,人体自然就会退热,强行退热反而容易演变成肺炎或慢性低热,这是因为邪气没有驱除,人体是不会解除发热这个自保模式。

西医是对抗思路,所以经常把急性病治成慢性病。古中医的思维是顺应人体来想问题,所以不会把疾病看成敌人,而是看成朋友。我们要协助人体自身的作为,让疾病自退,对抗疾病的结果常常是病治不好,人体的局面更加混乱了,一个病治成多个病,并发症,后遗症,转移什么的都来了。

“汗出”,人体主要有三个途径将病邪赶出体外:汗,吐,下。就是流汗,呕吐,大小便。如今汗出而病未解,毛孔打开了,津液丧失了。肌表空虚,邪气往往就更加深入了。

为什么会有“恶风”呢?一旦毛孔打开了,人当然会怕风;恶风是一种更严重的虚怯的反应,津血虚的人往往会怕风,所谓弱不禁风就是这个意思。

“脉缓”,感冒了,人体气血往体表汇聚形成脉浮;如果不能出汗,气血被束缚住了,便会形成“脉紧”,就像琴弦一样绷得紧紧的;一旦汗出来了,脉便迟缓松懈了。这就是脉缓的道理。


导读:我们学《伤寒论》不是去死记硬背里面的药方和病症,而是去理解张仲景的辩证思维,以及他对症组方的思维逻辑,只要能领悟到他的思维逻辑,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张仲景一样的中医。

 原文:

03 太阳病,或以发热,或未发热,必恶寒,体痛,呕逆,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

注解:

之前说过,不管有没有发热,气血往体表汇集,里面空虚了,人都会感到'恶寒'。如果气血郁于肌肉之内不能出,就会感到'体痛'

'呕逆'的原因有二:一是气血的运行是要先往上走才能往体表走,这种往上的运行会带动胃有一种上逆的反应,此为'';二是当气血大量往体表走的时候,胃所获得的气血会相应减少,运化食物的能力减弱,胃就会产生一种本能的呕吐反应,将无法运化受纳(消化)的食物呕吐出去,此为''

'脉阴阳俱紧',脉的阴阳有三:越偏寸越主阳,越偏尺越主阴;左手偏血偏阴,右手偏气偏阳;脉越沉越主阴,越浮越主阳。这是偏向性,不是绝对性,事实上每一部脉都能反映阴阳的情况。因为汗出不来,气血郁于体表,于是脉紧(按着像琴弦一样绷着)

区别伤寒和中风最直接的鉴别方法就是有没有汗出(流汗),汗出为中风,不汗为伤寒。但这不是本质,本质是人体津液的盛衰(多少)

原文:

04 伤寒一日,太阳受之。脉若静者,为不传;颇欲吐,若躁烦,脉数急者,为传也。

05 伤寒二三日,阳明,少阳证不见者,为不传也。

注解:

2条讲的是传经的道理(病邪深入人体的自体反应过程)'颇欲吐'传的是少阳,这是少阳的证(病邪到达半表半里层面)'躁烦''脉数急'传的是阳明(人体''层面),这是阳明病的证。少阳和阳明以后会专门讲到,这里就不多讲。感冒是个急剧变化的病,如果两三日不传也就可能不会传了,因为正常来说,三四日也就好了。

原文:

06 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风温。风温为病,脉阴阳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语言难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视失溲(sou),若被火者,微发黄色。剧则如惊痫(xian),时瘛疭(chi zong),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

注解:

这一条讲温病。我们之前说过,伤寒和中风是气血功能偏虚弱反应的证型,温病是气血功能偏亢盛反应的证型。伤寒和中风的区别在于汗与不汗。温病分普通温病和风温,区别也是汗与不汗。其实汗只是人体表面现象,它的本质是看人体津液有没有丧失(大量流汗直接导致人体津液丧失)

《伤寒论》的整体辩证体系就是以人体津液的盛衰来作为阴阳的判断标准,并组方用药的。

温病的纲领是'发热而渴,不恶寒者'''是体内有热的渴;'不恶寒'说明气血虽往体表走,里面却并不空虚,所以发热而不恶寒。既然是温病,为什么不直接说怕热呢?这就要说一下温病的原理了:我们如果平时吃多了食物,身体消耗不掉,人体就要烧掉这些多余的能量,如果一时不能完全代谢,这就产生了有热上火的反应,这就是温病。

如果外界环境很热,也就是受热了,有没有可能产生温病呢?有可能,但是不一定。比如夏天热到三四十度,或者在很热的环境里,发生感冒椰油可能不是温病。冬天南方湿冷,属于温病类型的感冒也很多。可见,虽然得温病有可能是受外界的热诱发,但外界的热并不是发生温病的根本原因。体内的热量过剩才是发生温病的根本原因。

现代许多的慢性病都与饮食有很大的关系。有饮食的积滞,如果在感受外邪,毛孔一闭塞,温病就会加重,这就是'热伤风'的道理。如果汗出而解了,也就没有温病了,所以不严重的温病往往是里面热,体表感觉并不热,如果热烧不出来,一般只是不恶寒;当然,严重的温病是表里俱热的;轻微的温病,病人甚至有怕冷的现象,只是这种怕冷并不感觉需要多穿衣服。

'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风温'。温病若出汗了,说明里面的能量从体表排出来了,体表自然会感受到灼热。一般情况下,汗出了,热排出去了,病也就好了,如果身体持续灼热,说明体内热邪还没有排完。汗出耗散了人体津液,加上里热也烧灼津液,便产生了人体津液不足的现象,这就叫风温。中风和风温,只要带个风字的,都是津液不足。

风温的症状是'脉阴阳俱浮',说明病邪在肌表,于是'自汗出';因汗出,肌肉里积累了过多的津液,所以'身重''多眠睡'也是温病的表现,因为热往大脑走,人就昏昏欲睡,春夏天,天气转热人容易犯困,或一坐有暖风的车就犯困,也是这个道理;当身体里有过多的热,呼吸自然要加重以帮助排出热能,所以'鼻息必鼾'。这一条在儿科很有用,幼儿不能摸脉,也不能问证,感冒了怎么辨别是热证还是寒证呢?

一般来讲,呼吸粗重,大便臭,放屁多,面色赤红,鼻孔干的是热症。幼儿本是阳气最旺的年龄,加上现在的家长生怕孩子吃少了,往往喂食多,肠胃容易囤积,多发热证。现在很多家长一见孩子感冒,不分寒热就急着添衣加被,于是容易造成高热肺炎进医院。

下面讲的都是典型的津液虚的反应:'语言难出',当人体津液虚的时候,首先就是人体筋膜组织缺少了津液滋养,并且里面的血管少,更容易缺少津液,舌头里面主要是筋膜组织,所以就不灵活了,说不出话了。

若医生再误治,用泻药,就更伤津液,于是就出现'小便不利',这是已无尿可排了。在严重则是'直视失溲',眼睛都直了,因为眼睛里的筋络失去了津液滋养;膀胱也是筋膜组织,膀胱失去滋养,约束力丧失了,便'失溲',也就是小便失禁。'若被火者',若用火熏蒸之类的方法误治,热蒸郁于肌肉,便'微发黄色',也就是发黄疸。

津液再严重丧失,便'如惊痫,时瘛疭',也就是有关大脑的惊厥惊恐反应。为什么大脑会发生这样的反应呢?这个需要顺应人体来理解,人体让哪个地方兴奋起来,就是在往哪个地方调集津液,这是人体运行的基本模式。惊恐说明大脑缺津液了。后世治疗这种证一般用定惊止痉的药,什么蝎子蜈蚣川穹之类的药物,全都是是通窜化瘀药,这就是不顺应人体想问题,典型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到了这个阶段就很严重了,因为人体的自保模式一定是先保护大脑,大脑出问题了,一定是人体出现极端反应,若再用'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一次的错误治疗,人体还可以支撑些时候;再次错误治疗,病人很快就会死亡。

到这里,六经之一的,太阳病的三个证型(伤寒,中风,温病)就讲完了,可见学医也并不难。真正的传统中医就是用一些简单的法则去对付千变万化的疾病的。

原文:

07 病有发热恶寒者,发于阳也;无热恶寒者,发于阴也。发于阳,七日愈;发于阴,六日愈。以阳数七,阴数六故也。

注解:

前面说过,恶寒主要是体内津血虚少的原因。若体表还能发热,则是'发于阳',是属于太阳病的范畴;若体表不能发热,则是更虚了,'发于阴',这是少阴病的范畴了。

至于六和七,这连两个数字很有意思,《易经》里一个卦就是六个爻(yao),到了七就变了,这是东方人特有的哲学和计算法。西方呢,上帝造人用了六天,第七天是休息日,也是这两个数。从人体来说,女人七年一个生命周期,七七四十九岁就是更年期。从天气来说,一般一次寒流也就六七天,必定会转暖。无论是宇宙还是人体,这两个数字好像都适用。中国文化是天人之学,中医更是天人之学,因为人是天地的一个部分。这些问题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深入研究一下,这对古中医的恢复是由很大帮助的。这里就不多说了。

在《伤寒论》里,张仲景也没有详细的解释易理(易经的内容),而是把大道化为通俗易懂的语言和切实可行的操作方法,目的就是让百姓'日用而不知',这才是圣人之道。反而是后世的中医喜欢五行八卦的谈一大堆玄学,让人看不懂,不落到实处,或是落到实处也是含糊其辞,漏洞百出,真推敲起来里面未必有真正的道。

原文:

08 太阳病,头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经尽故也。若欲作再经者,针足阳明,使经不转则愈。

09 太阳病,欲解,时从已至未上。

10 风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

注解:

上面说过,古人对天地的计算法是象数,现在大家都不学古人的这门基础课,看见这样的条文就不好懂了。有的人就直接认为这是迷信。现在我们也渐渐发现,很多曾经被我们称为迷信的东西被证实是真的。真要发扬中医,建议医药大学开设一门《易经》课,而不是将物理,化学,代数几何定为基础科目。当然,目前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只能靠真正对中国古文化有担当的人来做了

针灸上的问题,是中医里的另一门学科,这里就先不做解释。

9条说的是,太阳病快要好的的时候,是在已时,午时到未时这几个时辰(差不多上午9点到下午3点之间)。这个时间段在方位主要为南,在五行主要为火,是一日中阳气最旺,由阳转阴的交界点。也可以理解为一天热的时间段,对应到人体也是太阳的层面。所以太阳病在这个时候会好。

南怀瑾就说过这样的案例,当初有老中医给小孩子治病,只煎一碗药,看时辰到了给孩子服下,小孩服完药肚子痛的满地打滚,孩子父母在一旁却并不惊慌,过了一会,孩子肚子不痛了,病也好了。那个时候的医家和病人家属的水平都很高。

原文:

11 病人身大热,反欲得衣者,热在皮肤,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肤,热在骨髓也。

注解:

这里说的是里外阴阳不交通的情况。病人感觉身热,能量气血都在体表了,如果不能往里回转。里面就空虚了,里面就寒。所以这样的病人虽然体表发热,却还是感觉恶寒,且欲加衣服盖被子。有时候病人是里热,外面却感觉怕冷,因为热郁在里面出不来,这种情况虽冷,却不愿意多穿衣服,甚至还想脱衣服。

 这种不循环的情况往往是因为体内有痰饮,宿食或者淤血之类的原因造成的。很多喜欢饱食的人,体内就容易上火便秘,体外就容易怕冷,身体感觉虚弱无力,就是这个道理。现在大多数慢性病的根源其实就是我们吃的太多了,很多人担心营养不够,但七八十年代的中国人能吃一顿饱饭就不错了,可那个时候几乎是找不到现代这些病症的。人体是一个不断的运行着的能量场,一旦身体哪里有阻塞,上下表里就会出现不通畅,阴阳之气便不能交接,就会出现以上这种情况。治病求其本,以里为准,里寒则是寒证,里热则是热证,不要被外表的现象迷惑了。

《伤寒论》一开始就讲人体表里循环的关系,以及假热实寒,假寒实热的鉴别方法,因为在临证上这是最容易忽视和出错的地方。

原文:

12 太阳中风,阳浮而阴弱。阳浮者,热自发;阴弱者,汗自出。啬啬(se)恶寒,淅淅(xi)恶风,翕翕(xi)发热,鼻鸣干呕者,桂枝汤主之。

桂枝汤方

桂枝(去皮),芍药,生姜(切)各三两,甘草 二两(炙zhi),大枣十二枚(孹bo

注:一两=15.6克,一升=200毫升

服用方法:

以上五味药,以水七升,微火煮取三升,服一升。服后,需服热粥一升,以助药力。服后一时许,遍身微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汗流如注,病必不除。若服一升后出微汗,病解,后面的要就不用喝了。如果没出汗,继续服一升汤药和热粥,过1-2小时,还不出汗,继续服用,方法如前。一日一剂药,病重者可连服二三剂。严禁吃生冷,肉面,酒类等食物。

这条讲太阳中风的治法。

“阳浮而阴弱”,阳浮说明病在表,所以发热;阴弱,说明津液虚了,汗出所导致的。

“恶寒”“发热”是太阳病的主证;“汗出”“恶风”表明津液虚了。这两个条件合在一起就是太阳中风,也就是桂枝汤的主证。

“鼻鸣”是感冒常见的症状,人体的气血大量往体表走时,壅塞多余的气血自然会冲到头部,就会形成鼻腔充血,于是鼻塞鼻鸣,同时也能阻止寒气进入肺部,人体就是这样设计的。在医院耳鼻喉科治鼻炎用熏洗鼻子的方法,很荒谬。鼻炎不管是什么原因诱发的,实质在于表气不通,感冒的时候你们可以去体会,如果一开始不出汗,只要微有汗出,鼻子马上就通了,光气洗鼻子有什么用?有的慢性鼻炎还去做手术,然后得空鼻证。空鼻症极度痛苦,这种病人自杀,向医院维权的很多。

为什么太阳中风有汗出了还会鼻鸣呢?汗出了不等于邪气就一定能解掉;注意,感冒是微有汗出才会解,如果汗出多了,精气就会丧失过多,正气消耗,不但不解,病反而会趁机深入,便形成了中风。邪气不去,气血自然还是会大量往头部走,所以还是会有鼻鸣。这个汗出多不是自己感觉的多,而是相对自身的气血水平的多,也就是说,自体的津血能量,也可以说是正气,才是治病的关键。

“干呕”,当气血往表走的时候,里就空虚了,于是胃会虚弱,接纳不了食物,就会有呕的反应。气血往上逆,也会加重呕。

上面是桂枝汤的证,接下来说说桂枝汤的组方含义。

中风这个证是已经汗出而病不解,好比打了一仗没打赢,兵力丧失了,津液也虚了,脾胃也就弱了,想再战就必须先巩固后方,也就是中医说的建中,建中洲之运化,生脾胃之津液。前面说了,仲景的整个辨证体系是以津液的盛衰来作为阴证阳证的划分标准并组方用药的。那津血从哪里来?津血自然是依靠脾胃的运化而来。脾胃就好比汽车的发动机,是一切动能的来源。在《伤寒论》的原则里,治病首先要守中建中,就是守中土,建脾胃之运化。(脾胃在人体中间部位,俗称中土)脾胃都不运化,津血都不生成,谈何自体免疫力,谈何治病?

建中用什么药呢?《伤寒论》里是四味药:人参,姜,炙甘草,大枣,简称“脾四味”。很常见鹅药,对脾胃最管用的自古以来就是这四味药。姜和大枣已经广泛种植,是最常见的食材。中国人早已将这四味药引入到日常生活中。很多人喜欢最求稀有昂贵的保健品,其实最管用的东西都会被普及,哪里可能昂贵呢?昂贵的多数没太多用。这就是所谓的“百姓日用而不知”的道理。

现在说药性,先说炙甘草和大枣。这两样都是甘而微温,煮出来的汁液黏黏的,甜甜的,因为甜可以入脾,能够直接补充胃里的津液,同时性质微温,可以提高脾胃的运化能力。所以这两样补充脾胃津液最合适。

这里出现一个问题,我们之前说过反对药物归经,甜入脾又如何解释?现在来说说五味和五脏的关系。

“辛”,也就是辛辣辛散之类的味道,是上行的,它走上走表,肺在上,自然也能入肺。肺是主收敛主吸纳的,辛味是行散的,和肺的主要功能相反。辛味自然最先刺激到肺,肺就会亢奋起来抵抗,这是人体的自保模式。所以适量的辛气能刺激助长肺的功能,也能制约肺性之偏,辛多了则伤肺。这就是“辛入肺”的道理。这种解释是层面之学,是实实在在的理解药物对人体的作用和原理,与主观的说归某经,归某脏腑是有区别的。

“酸”,是收敛的,而肝的作用是升发疏泄,酸的作用和肝的作用相反,自然进入人体就先抑制肝的功能,肝脏受到抑制自然也会亢盛起来抵抗,所以“酸入肝”,适量酸味助长肝气,也能制约肝性之偏,酸味多了也伤肝。

“苦”是降的,心脏在上,功能是永远搏动向上,永远有热能的,同理,适量的苦助长心的功能,也能制约心性之偏,苦多了则伤心。

“咸”是下行的,所以地球上的海水是咸的,因为海的位置最低。肾脏是人体的元气之所在,它像水泵一样,位置虽然在下面,却是引能量上行的,这种元气能量在西医里称为肾上腺素。能量的代谢物是废水,从膀胱排出,就像汽车开起来也会滴水。既然肾的功能是上行,适量的咸可以刺激兴奋肾的功能,也能制约肾性之偏,咸多了则伤肾。

“甜”,甜味不偏不倚不走不散,和缓居中。脾胃在中间,所以入脾。脾胃津液的主要成分是食物转化的糖分,而甜本身就是糖分,等于能直接补充津液。脾是主运化的,而甜有和缓之性,与脾性相反,所以适量的甜可以刺激兴奋脾的,也能制约脾性之偏,甜多了则伤脾。这就是为什么炙甘草和大枣两味药入脾的原因。

再说一下“脾四味”里的姜和人参。

姜,它是温中而发散的,能让脾胃热起来运行起来。所以只要是脾胃寒的,一味姜就管用。后世的医学只要一见津血亏,就喜欢用麦冬,生地黄来滋阴养血,人体津血靠的是脾胃运化而生成,难道是靠生地黄,麦冬里那些黏液直接补进去的吗?脾胃虚了寒了,本身就是阴证了,麦冬,生地黄之类的滋阴药,也是寒凉属阴的性质,结果用到人体里,就是阴上加阴,脾胃就更加不运化了。《伤寒论》的用药法则是从阳引阴。阴上加阴必是死路。除非阴虚阳亢,脾胃不缺运化之力,才可以用这类药。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慢性病的病人,吃很多年的中药也治不好病的原因。

人参,后世说它补气,“气”是什么?从医理上来说,气是“阳”,是能量,是无形的气化物质;与气相对应的是“血”,血是“阴”,是有形物质。既然气是能量,气化是需要热能的,所以姜桂附是气化药;“味”是有形物质,像生地黄,阿胶这样没有什么香气,却很粘稠的东西就是典型味厚的,所以补阴。药物主要是以“气”和“味”两个方面组成的。

人参呢?人参在土里长得很慢,得土气最厚,所以补中入中焦。具体是怎样的能量运作呢?它的“气”是一种很厚郁的参香,所有香的东西都有刺激亢奋的作用。这种气有没有热能呢?我们尝一下就知道了,它的味道不辛不辣不麻不热,没有热能。所以人参主要亢奋的是“阴”的层面,“阳”的层面居少。《伤寒论》里人参是用来救阴的。药物里亢奋阳的药居多,能亢奋阴的很少,这就是人参作为药物的不可替代性。经方里人参寒热不禁,既能合温热药治阴证,也能入白虎汤之类寒凉药治大热伤津。后世说人参补气,所谓“阳化气,阴成形”,人参既然没有热能,哪里能阳化气呢?

还有一味所谓的补气药黄芪也是如此,黄芪的作用类似与人参,也是没有一点热能的,只是黄芪的性味更轻更升,能往表走,能滋养表而已。后世的中医却常用这两味药治虚寒之证,说是补气。有个癌症术后的病人,四肢冰冷懒言少气,脉沉弱得摸不到,已是四逆汤(干姜,附子,炙甘草)的症侯,只有四逆汤才能救。去找北京某大医院专家,没用姜附,主药是50克黄芪。后世对药物的认识阴阳混淆,气味不明,陈陈相因,人云亦云,以至于中医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

总结脾四味的作用:炙甘草和大枣,甜而微温,能快速补充津液。炙甘草补中最快;大枣微香,更能帮助脾的运化。炙甘草色黄而偏白,偏向于补津;大枣色外红里黄,兼能补血。姜是亢奋阳的,运化脾胃而去寒。参是平性,是亢奋阴的,生成津液。这四味药各司其职,在临证上可以选而用之。

现在说桂枝的作用。桂枝性温,其气是一股热郁的浓香;煎的水有一股微微的甜味。桂枝的作用主要是气,而味很薄。桂枝的气没有薄荷,白芷那么轻扬;也没有川穹,当归那么浓厚。所以薄荷,白芷是走表走巅;川穹,当归走里走血,桂枝则只能把能量送到肌肉里,我们称之为“解肌”。至于那一点微微的甜味呢。也是有作用的,前面说过,甜是入脾的,脾又主肌肉,所以桂枝是一味气化中焦脾胃而解肌的药。

白芍,这是一味很常用的药。后世有说白芍敛肝,有说养阴的,有说降胆火的。那到底是什么呢?白芍米什么气,味是一种类似于破水缸里存的陈年雨水一般寡淡的沤味,这是典型的阴而降的味道;其次有点微苦,苦是主降主泄的;酸味不多,绝对没有五味子,山茱萸和乌梅那么酸,所以它不是以酸敛为主,黏液也不多,滋阴强壮的作用也不大。所谓神农尝百草,这是尝过之后的真实感受。结一下,白芍以降和泄为主,收敛滋阴为辅。临床常用它治腹痛。降则能引起血下行,苦则能泄而去实,所以能治腹痛。

现在我们将桂枝汤的药和中风的证做个对应比较。中风是汗出后津液虚了,人体却要再次作战,于是白芍,生姜,甘草,大枣合在一起主守津液;桂枝一味主攻。当然生姜也有一定的解表作用,但整个方子是以守为主的,服了药之后还要喝粥,用谷类直接补充津液营养。桂枝将阳气送到体表,于是该发汗的会发汗,该止汗的会止汗。白芍的作用相反,负责将阴气收回,阴成形的力量强了,阴血充足了,才是病愈的后备力量。后世说桂枝汤是发汗的,前面说过,药物是不能代人体行指令的,药物只能让人体回归到正常状态。使用过经方的都知道,桂枝汤止汗的效果也是如神的。有一个病人,只要稍一动就汗出如洗,脉浮大,口不渴。之前吃过很多敛阴止汗的药,黄芪白术玉屏风也吃了不少,汗出反而加重。用桂枝汤一剂而愈。

简而言之,桂枝就是“阳化气”,白芍就是“阴成形”,调和阴阳,一阴一阳之谓道;生姜,甘草,大枣守中。仲景的核心法门就是这两个,所以桂枝汤被称为伤寒第一方。理解了桂枝汤,后面的内容就都好理解了。

药物剂量

历来一般认为《伤寒论》书中的一两是3克,三两是9克。咱们有幸生在有考古学的时代,汉代的衡器几十年前就已经出土了,汉代的一两约十五克(15.625)桂枝三两约45克。根据许多经方大师的经验,要想治疗效果好,一定要尊重汉代剂量。当然,病有轻重,人的体重也有差异,要学会变通。如何变通呢?一般的外感病轻的可以取书中一半的剂量,病重的可以用原剂量。慢性病依病情的轻重可以取书中剂量三分之一或三分之二,病重的特例甚至可以超过书中剂量。

水的剂量:汉代1升水等于现代的200毫升,一斗等于10升,一升等于十合。

煎药方法

煎药的方法也尽量要依照书中的提示,现在一剂药煎两次是不妥当的,最好按照书中要求一次煎好。一般水开后小火煎40分钟即可;宣散解表药不要超过30分钟,滋补药可以煎煮一小时以上。

原文;

13 太阳病,头痛,发热,汗出,恶风,桂枝汤主之。

注解:

这一条读起来有重复前面之嫌,有可能是弄乱了顺序,或是后人又补充了一条更加简洁清晰的桂枝汤方证。

汉代的书是竹简,一旦绳子断了就容易弄错顺序,加上流传靠的是传刻传抄,难免有误,也难保后人不根据竹简的理解往里面加东西。这就给我们的研究造成了困难。

原文:

14 太阳病,项背强几几,反汗出恶风者,桂枝加葛根汤主之。

桂枝加葛根汤方

葛根 四两 麻黄 三两(去节)   (疑是错填)   芍药 二两 甘草 二两(生姜 三两(大枣十二枚(桂枝 三两(去皮)

上七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葛根,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三升,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不须喝粥,余如桂枝法,将息及禁忌。

注解:

这个条文好像是冲后面来的,后面有一条'太阳病,项背强几几,反汗出恶风者,葛根汤主之'。这个顺序应该是弄错了。

在感冒的时候,如果身重或酸痛,是肌肉的反应;如果是'强几几',这样的僵直不灵活的反应,是筋的反应。筋的常见反应还有身子僵硬不能转侧,痛经,抽筋等。这就是'强几几'为什么发生在项背部?因为脖子这一片里面全是筋,这是人体运动的枢纽。

颈椎病和腰椎病,其实不是骨头的问题,是因为维系骨头的筋出了问题,才引起骨头的问题。筋出了问题,骨头就要增生寻求支撑,于是变形,长骨刺。而筋的问题则是津液虚而失去滋养的问题。所以一定要学会思考人体,才能真正的治病,千万不要轻易相信某个药治某个病,或者某个方子对应某个证。在具体的病和证的层面上没有一成不变的,还是要把人体弄清楚才能减少误治。

回到条文。当人体大量气血往体表肌肉走的时候,里面的筋就失去了滋养,于是就发生这种项背强几几的现象。这种情况下就要用到一味药,

葛根。葛根煎的汁液清,稀,滑,类似于人体的津液,会有一点滋养津液的作用,但这不是它的主要作用,如果只是为了直接滋养津液,可以选择更黏滑的天花粉。葛根主要是有一种上升之力,大剂量喝,胸口会觉得顶。其香气淡而升,不强烈,所以不能开孔窍,只是引津液上行。为什么是引津液,不是引别的呢?因为它本身就像津液,这是《易经》的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原则。就好像衣服上的油要用汽油来洗一样,清水是洗不掉的。

和葛根相对应的是白芍,白芍煎的水也是清,稀,滑。有苦降之性,所以引津液下行。葛根治颈椎痛临床常用,很有效,不过要重用,所以本方开到了60克,因为葛根药力很轻,食品嘛,超市有卖葛根粉当早餐的,我们已经知道了白芍治腹痛立竿见影。腹痛是什么?前面说过,不是腹部肌肉痛,而是腹部里面的筋痉挛,也是筋缺少滋养了,所以用白芍引津液下行。

注意:这个方子是有传抄错误的,'汗出恶风'是桂枝汤证,应该就是桂枝汤加葛根,不应该有麻黄,麻黄的原理后面的条文会专门解释。

原文:

15 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用前法。若不上冲者,不可与之。

注解:

首先是“太阳病”,说明有表征,其证略去了。医生给治错了,用了泻药,为什么用泻药是错误的呢?这里要先说一个治病的大原则。

病在表从表解;病在里从里解;病在半表半里和解。

从表解常用汗法;从里解常用下法,就是腹泻,从肠道解。汗与下本来就是人体排除邪气的自然模式,药物只是顺势而为。这两个都好理解。那半表半里“和解”怎么理解呢?当邪气在半表半里,里外都不能解的时候,人体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就是通过三焦网膜系统的水液上下运行交换来代谢排邪,然后从小便排出。邪气陷入半表半里是因为人体脾胃虚弱了。脾胃虚弱则痞塞,上下便不交通,于是常发生一种现象“上热下寒”。

人体正常应该是下面热上面寒才对,如此上面的阴往下降,下面的阳往上升,便是“泰”卦,也就是阴阳交泰之意。如果上面是阳,下面是阴,上面的阳更往上,下面的阴更往下,便是阴阳离绝,成了“否”卦,人就要死了。半表半里证就是“否”卦。只有让上下阴阳和解归位,疾病才能自退。这就是半表半里证须用和解之法的阴阳之理。

说回条文,医生用了下药,因为药物的作用,人体气血暂时会往下往里走。但是表证还在,药效过了,气血的自然模式还是要往上往表走的,若气血能正常顺畅上行,是感觉不到气上冲的。因为腹泻损失了津液,气血往上走的时候能量不够,走不上去,便会感觉到一次次往上冲,就像汽车爬坡时发动机的反应一样,这是人体在努力。

那这种情况为什么要用桂枝汤呢?因为桂枝汤与其说是治汗出的太阳病,不如说是治津液虚的太阳病更准确。此条既是太阳病,又有津液虚,桂枝达外以祛邪,芍药,生姜,炙甘草,大枣建中而敛津液,无药治冲,而其冲自平,所以桂枝汤适用。有经方家说桂枝是治冲的,这样的解释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终究难以应变于临证。

原文:

16 太阳病三日,已发汗,若吐,若下,若温针,仍不解者,此为坏病,桂枝不中与之也。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桂枝本为解肌,若其人脉浮,发热汗不出者,不可与之也。常须识此,勿令误也。

注解:

上面说了,桂枝汤是治津液虚的太阳病的,经过汗,吐,下了都没治好,那一定是津液更虚了,一般来讲,津液虚了应该用桂枝汤,但也不尽然,因为病还有可能转其它经,不一定是太阳病了。所以仲景在这里又说了一个治病的大原则“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观其脉证”的意思是,我们治病要讲究脉和证相对应,不要只凭脉象。治病就像破案,所谓辨证施治,讲的是证据,证据越充分,结论的准确性就越大。有的问题脉反应得准确,有的问题问证更清楚。现在很多医生看病摸一下脉,也不详细问诊就开方子,至少说明他不是传统中医。传统中医“望,闻,问,切”。切脉是最后一步,是用来佐证前面的判断的。《伤寒论》是重证轻脉的,看条文就知道,单凭脉象来判断太玄妙了,在排病的位置上很难获得足够信息量,容易断错。

“知犯何逆,随证治之”虽然需要知道这个病是如何逆治的,但治疗的时候还是要以当下的证为准。比如以前是伤寒来的,当下的证是温病就当温病治;之前是太阳病,当下是少阳病就当少阳病治。这也是《伤寒论》的大原则。

接下来讲到一个问题:桂枝是解肌的,就是将能量送到肌肉,不是开表开毛孔的,开表的是麻黄。若这个病人脉浮紧,发热汗不出,也就是伤寒证,你若将能量送到肌肉,毛孔却没打开,这就是关门放火,情况就不妙了。麻黄这个药,若单独煎来喝有一股老白茶的味道,喝了喉咙感觉微麻涩。既然像茶的味道,可见不是温热药。麻黄能量很少,所以合桂枝这种能将阳气送到肌肉的药才能发汗,不合桂枝则只能宣通孔窍。事实上麻黄合桂枝也不等于就发汗。我碰到过用四五十克麻黄桂枝下去,病人也不出汗。

还是那句话,汗与不汗是人体自己的事,有时候肌表阳气充足了,邪气去了,人体也未必就有汗了。就像我们吃火锅也不是每个人都出汗一样。人体自有其协调机制,药物只是顺应人体顺势而为。越过人体的调节机制去治病,这是西医的做法,结果经常是病没治好,却把人体免疫力伤害了,一时或有缓解,却小病治成大病,一病治成多病。

再说一下麻黄的剂量问题。《伤寒论》中用麻黄,少则二三两,多则六量,也就是30-90克,这个剂量不轻。在《伤寒论》里,麻黄一般会提示先煎去上沫,就是把煎出来的沫子去掉,这种沫子在《千金要方》里说喝了会让人心烦,可见有兴奋大脑的作用,而不是宣通。久煎去沫的话,药力就会纯和,只留下宣通的作用。

原文;

17 若酒客病,不可与桂枝汤,得之则呕,以酒客不喜甘故也。

注解:

爱喝酒的人,胃里常有湿热,桂枝汤是甘温补中救津液的,喝了有可能会呕吐。酒客不喜甘,是因为甘甜本身就是助湿热的。说明桂枝汤治的是胃虚证,而不能治胃中的实证和湿热证。

原文:

18 喘家,作桂枝汤,加厚朴,杏子佳。

注解:

这条说的是桂枝汤证再有喘的话可以加厚朴和杏仁。

厚朴这个药后世说燥脾湿,这是不够准确的,后世解药总喜欢把药物和某个脏腑或某条经络联系起来,这是他们以药治证的思路决定的。前面说过,药物只能走表里上下,走人体层面的,而不能具体到只走某经某脏腑。厚朴这味药,香,苦,温。我们知道,芳香药大都是叶子和细茎,取其生发之气而宣散。如果是树皮还有芳香,其气味就要厚重沉潜的多,其发散的层面就趋于里了。厚朴就是这样,听这个名字就知道,香气不仅厚重,而且还味苦,苦则趋下,所以厚朴是下气除腹部胀满的。

杏仁不是我们平时吃的那种杏仁,而是苦杏仁。它的香气很轻,轻则能上行宣气,同时有微苦,富有油脂,所以兼能下行润肠。杏仁在经方里没见过用来做主药,一般是配合其它药使用的,比如配合麻黄宣肺,配合厚朴下气。经方用药一般都是力量专一的药,像杏仁这种既上且下,药力不专一的药一般都是辅助。后世医家却喜欢用这样的药,因为他们没有精准有力的用药原则,也就喜欢用这样似是而非的药,左右逢源,吃不好也吃不坏。这也是他们都知道经方好,却不敢贸然尝试经方的原因。

喘家”,人为什么会喘呢?肺主皮毛,肺气通表,如果感受邪气,体表闭塞,肺自然就要喘了;或者体表虽不闭塞,却也不能有效排除邪气的话,人体也会通过喘来排除。这两味药,杏仁以宣气为主,借桂枝之力上行,助肺将邪气宣散出去,厚朴以降气为主。宣则宣其清气,降则降其浊气,人体的功能本来就是这样,有升有降,一阴一阳。桂枝汤让人体中气充足了;厚朴,杏仁让该通的都通了,该下的下了,通道顺畅了,其喘也就自平了。

原文:

19 凡服桂枝汤吐者,其后必吐脓血也。(也有作“凡吐家,服桂枝汤,其后必吐脓血也”)

注解:

经常呕吐的人,有可能是微里有溃疡。如果是桂枝汤证,服了溃疡自然会好。如果服了桂枝汤反而呕吐严重了,说明不是桂枝汤证,那溃疡有可能加重,会吐脓血。这种情况多是胃热的人,桂枝,生姜温散之力过强,如果是热证的溃疡,容易造成胃出血。喜欢酒肉的人,胃中积热,就容易出现热证的溃疡。

像这种条文,疑是后人加上去的,因为不严谨。不能说吐家服用桂枝汤就一定会吐脓血。桂枝汤对症了也是能治呕吐的,这样的表述不像《伤寒论》的方式,《伤寒论》是辨证施治,随证治之的,不会凭现象去下结论。

原文:

20 太阳病,发汗,遂漏不止,其人恶风,小便难,四肢微急,难以屈伸者,桂枝加附子汤主之。

桂枝加附子汤方

桂枝(去皮)芍药 生姜(切)三两 甘草 三两(炙) 大枣十二枚(擘) 附子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以上六味药,用水七升(约1400毫升),煮取三升,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加附子,将息如前法。

注意:目前药房都是炮附子,用黑色炮附子即可,附子一枚约15-30克左右的量。

注解:

《伤寒论》很多条文都是一个完整的医案,这一条便是。《伤寒论》的好处是都以医案的形式讲治病方法,好操作好模拟;不好的是医理解释太少。当然,这只是后人的看法,也许在当时,道家的思维体系,阴阳之道都是常识,无需特别解释,一看就懂,就像现在一说什么分子,原子大家都懂一样。要不怎么说文化衰落,大道已废呢。在孔子时代,孔子就说大道已废,所以他要编订《诗》《书》《礼》《易》《春秋》以传承文化,并且呼吁恢复周礼。中国文化成熟的早,别说周代,商代的青铜器,原始社会的玉器现在用现代化工具都做不出来。乐器的出现是必须要有数学,音律学和工艺作为支撑点,但是出土的“骨笛”约八千年前就有了。

“盛极必衰”这是天道,连《伤寒论》这样的医学普及读物,近千年来竟然都说难以参透,可见中国文化早已衰落了。不过大家也不要悲观,还有一句话叫“否极泰来”,历经“文化大革命”等运动的毁坏。中国文化算是“否”到了极点,也许快到“泰来”的时候了,就怕文化却消亡了,所以要靠大家来留存最后的一炷香火。

说回条文,太阳病如果用药不当,误发了汗,造成“漏不止”,就是大量出汗止不住,人就会陷入阴证。因为汗和下是最容易虚人的。慈禧太后就是看京剧受了寒,连续腹泻几日不止,太医束手了,然后就看着她死了。腹泻这么快死人,必是阴证,太阴腹泻非四逆汤才可救。学通《伤寒论》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难断的病,是很典型的太阴病,慈禧最后用的那个方子里都是石斛老米之类补中养阴之品,典型后世医家的思路,当了帝王又能如何?好医生未必早庙堂之上,民间未必没有高手,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当然,也有可能是医生怕但责任,明知附子,干姜可救,却也只为了明哲保身而开的太平保济方,毕竟治病没有绝对,这样治死了也没有责任。不管怎样,慈禧若到民间找医生,略通《伤寒论》的都有本事救她。

下面讲的是陷入阴证的过程,“其人恶风”,前面说过,是津液已经虚了。

 “小便难”,因为津液虚而无尿可下了。这里说的是阴证津液虚的无尿可下,前面讲过热证伤津液的无尿可下。所以治病不能单一凭一个证来判断,要综合起来分析才行,《伤寒论》的法则是要几个证同时来看,才能得出结论的。现在的医生,一听尿少就利尿,一听口渴就滋阴,这不是真正的医道。

“四肢微急,难以屈伸”,津液虚少时,筋里面毛细血管少,首先失去滋养,于是四肢拘急不灵活了。

 综合分析,太阳病,津液虚,这是桂枝汤证。炮附子可以止虚汗。虚汗一止,津液自回,就可以阻止陷入阴证。所以这个方子是桂枝汤转向阴病的变化方。有人说,敛汗不是要用白芍吗?说某药有某种功效是后世的说法,药没有敛汗不敛汗的,人体需要强阴,用白芍这样的阴性药材可以敛汗;人体需要扶阳,用炮附子才可以敛汗。

原文:

21 太阳病,下之后,脉促胸满者,桂枝去芍药汤主之。

桂枝去芍药汤方

桂枝 三两(去皮) 甘草 二两(炙) 生姜(切)三两 大枣 十二枚(擘)

上四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去芍药。讲息如前法。

注解:

前面说过,太阳病误下会出现气上冲的情况。这里也是误下,出现了“脉促胸满”,情况不一样,其实原理是一样的,因为下药的作用使气血暂时陷里,表征还未解,药效过去,气血自然还会再回到体表来驱邪,因气血已伤,能量不够了,不能顺利达表,于是便产生了“脉促胸满”这样的证。“脉促”的意思是脉往上往寸部顶,寸盛尺弱。这是津液不能气化出表而产生的壅塞反应,自体感觉便是“胸满”。这是桂枝汤的适应证。为什么去掉芍药呢?既然是气血能量不够,自然要助一把力以驱邪外出,芍药是引津液下行的,所以要去掉芍药,去掉芍药,等于桂枝的向外之力增强了,所以桂枝不用加量,依然是三两。

什么是“道家”中医?这一条就是最能体现道家中医的特色。后世的中医,一碰到脉促寸盛,就说是相火胆火,又说白芍降胆火,不仅不会去掉白芍,还会增加苦寒药,而桂枝这样的助阳药自然就不敢用了;又说“胸满”是气机上逆,应该下气;或说寸盛尺弱是肾不纳气,更加五味子,山茱萸之类的收敛药。于是用药一派收敛降寒,这都是对抗思路。根源是没有从人体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从脉象而言,寸盛尺弱说明气血是够的,只是分配不均匀,都跑到上面去了。那为什么会跑上去?人体的自然模式是哪里有邪气或有瘀滞,气血往哪里跑。后世中医辨为肾不纳气,那自然要补肾。气血既然没有不够,只是分配问题,补那些滋腻之品有何用,非但无用,很有可能助长了邪气。如果邪气不除,气血又怎么可能自己回来?《伤寒论》的处理方法是道家的顺应思路,顺应人体,顺势助人体一把力,驱邪出表后脉象自宁。效果如何,试过便知。

重点说明一下《伤寒论》的津血原则

津血虚的自然是要先建中补津血。若只用脏腑辨证,也不驱邪,也不建中,只是用滋腻滋补是很难奏效的。不但难以奏效,还很容易上火,后世有句话叫“虚不受补”就是说这种情况。虚既然不受补,那实就可以补吗?实当然不能补,补了更上火;如果不虚不实,又补它做甚?这就说明了“补”之一法的局限性。人体自有大药,要着眼与恢复人体的运化循环让人体自己去补,不要越俎代庖。人体自己补才是真正的补。若身体真能靠地黄,苁蓉补起来,那就没有人会去锻炼了,费那力气干嘛?也不会有人生病,地黄,肉苁蓉大家都吃的起。人体若有邪气,若中焦不运(脾胃运化功能),若表里不通,补也只是造成堵塞。

原文:

22 若微寒者,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主之。

桂枝去芍药加附子汤方

桂枝 三两(去皮) 甘草 二两(炙) 生姜 三两(切) 大枣 十二枚(擘) 附子 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以上五味,以水七升,煮取三升,温服一升。本云桂枝汤,今去芍药,加附子将息如前法。

注解:

这一条是接上一条说的,在“脉促胸满”的基础上又多了个“微寒”的证。“微寒”在这里的意思应该是脉微恶寒,而不是微微恶寒。说明已经陷入阴证,于是加了炮附子。炮附子不单虚汗可加,一切阴证都可以加。

这几条都是用一个桂枝汤在加减变化,桂枝汤的变化方后面还有很多,无非是因邪气的性质和气血的阴阳盛衰而加减变化:

顺气血而上则去芍药用葛根;

顺气血而下则重用芍药;

偏于阳则加石膏;

陷入阴则加炮附子;

表不解加麻黄而成葛根汤;

里兼热则少佐大黄而先表后里;

表虚加黄芪而成五物汤,主治肢体萎废和麻痹;

里虚则增芍药加饴糖而成小建中,主虚寒之腹痛;

气机闭祖则加厚朴,杏仁;

水湿中盛则加茯苓,白术。

这些都是经常会用到的药。经方的药物很有限,也就三四十味常用药打转;方子更是有限,无非几个主方变来变去;药物既然是作用于阴阳表里,而不作用于病,就可以不必那么多药,只要力量专一,分工明确就可以。所谓“药简力专”就是这个意思。经方是本乎“道”的,因而能大道至简,以一驭万。后世搞出很多药性含糊驳杂的药,也搞出了很多的方子,一个方子几十味药,方子越组越大,疗效越来越不确切。




    原文:

    23 太阳病,得之八九日,如疟状,发热恶寒,热多寒少,其人不呕,清便欲自可,一日二三度发,脉微缓者,为欲愈也。

    注解:

    太阳病到了八九日,出现“如疟状”的情况,就是定时发作,像疟疾那样。还有“发热恶寒”的证,可是“热多寒少”,并不怎么怕冷,说明正气稍胜,津液不太虚。“其人不呕”是未传少阳。“清便欲自可”是未传阳明。“一日二三度发”说明这个病不能持续,自体免疫力已经占了上风。

    再看脉象,“脉微缓者”,脉证相应,这就是病要好了,为什么“微缓”是病要好的脉象呢?辨脉的时候经常会碰到诸如大而硬的脉,躁动不宁的脉,弦或紧的脉,上盛下虚的脉。我们会以为这是有热,是气血有富余,便用药去清热,其实这是被假想迷惑了。这些脉象都是因为邪气盛,脉亢盛紧张起来了,其本来的脉象往往是偏向于弱和虚的。辨别这种假阳真阴的脉象需要沉取一下,沉取空而无力,回弹力不足的就是这种假阳脉。

    所以脉诸如大,躁,弦,硬,紧未必是阳脉。如果脉滑,也就是脉如走珠一般流利,或沉取有力,就要注意了,有可能就是阳脉了。辨阴阳脉最关键的依据是血管里血的充实程度,阳脉就是血管里血充足的脉;阴脉就是血管里血虚少的脉,如果脉现微而缓了,说明邪气退了,脉象呈现出本来的样子了。这时候就是病要好的征兆了。

    原文:

    23(续)脉微而恶寒者,此阴阳俱虚,不可更发汗,更下,更吐也。

    注解:

    这里又讲到一个治病的大原则。

    我们前面说过,病有三种解决方法:汗,下,和(解)。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吐,人为催吐的药现在用的少了。汗,下,吐这三个方法都是伤津液的,只可用于三阳证,三阴证不可用。因为阴证不可更伤津液。这也再次说明了《伤寒论》的体系是以津液的盛衰为原则来辨证组方的。

    原文:

    23(续)面色反有热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痒,宜桂枝麻黄各半汤。

    桂枝麻黄各半汤方

    桂枝 一两十六铢(去皮) 芍药 生姜(切)甘草(炙)麻黄(去节)各一两 大枣 四枚(擘) 杏仁二十四枚(汤浸,去皮尖及两仁者)

    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一升八合,温服六合。本云,桂枝汤三合,麻黄汤三合,并为六合,顿服。将息如上法。

    注:一两=二十四铢=15.6克 一升=十合=200毫升

    注解:

    这一条可以看出《伤寒论》中组方之严谨和精准。

    面有热色,太阳证仍在。汗出用桂枝汤,不汗用麻黄汤。身痒说明汗已到了皮肤下,只差一点就要出来了。这时候是处在汗与不汗之间,于是用桂枝麻黄各半汤。足见经方用药法度之森严,是不可以主观和随意的。

    有人说《伤寒论》里的方子擅长治外感病,如果是感冒效果很好,如果不是感冒,效果就不明显了。这话是不对的,要看你在治慢性病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严谨的法度,一般所谓的经方家,能大概选个差不多的方子就不错了。至于后世的中医,同一个病人,不同的医生就会用不同的方子,用药用量上也全凭个人主观。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后世的中医根本就没有一套确切的体系,所以大家才各想各的办法,各凭各的理解来医治病人。

    当下中医界的辨证法,五行生克的脏腑理论是主流,这套理论对不对?是对的。脏腑之间当然有五行生克的关系,就像树木会影响河流,河流会影响田地,但旱季一来全都会缺水。不能说五行生克不对,相对于人体的表里大循环而言,它的作用太小了。以它为原则来组方治病无异于螳臂挡车,收效怎么可能明显?所以后世的中医自己都认为中医只能调理不能治病,给人开药一开就是几十剂,甚至吃几个月也没明显效果,就是这么来的。

    以这个方子为例,我们可以来谈一下如何运用经方治慢性病。我们知道,荨麻疹,带状疱疹之类的顽固性皮肤病,西医是没有特效药的。古中医不管它是何种病毒,长何种疱疹,所有的疱疹其实就是本条所说的,湿气到了皮肤下出不来了,于是形成疱疹。再辨证如果是太阳证的话,我们就可以用桂枝麻黄各半汤来治。我建议患者用这个方子治好皮肤病的也很多,都是三五剂药就能治好。病在表从表解,发出去病就好了,这就是道家的顺应思路。

    后世的中医都喜欢用一些牡丹皮,白鲜皮,金银花,生地黄之类的药,说是清血热,结果清很长时间都清不好,而且还会让病人禁发物,而麻黄,桂枝,生姜都是最发的东西,后世中医自然更加不敢用了。这就是后世中医的思路,不从整体来看待人体,而是凭局部现象得出一个结论:“血热”,然后用药去对抗,去清这个血热。为什么治不好?原理在前面已经说过了,西医以药治病灶也好,后世中医以药治“症”也好,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其实是都没找到治病的根本。

    那什么是“证”,什么又是“症”呢?“证”者证据也,我的定义是证包含两个基本点:人体如何排病的证据,能量出现何种失衡的证据。比如口苦,胁胀,发热,痞痛之类,通过这些去找到人体排病的位置;又如拘挛,恶风,怕热,通过这些来判断人体能量的多少。现在所谓的“症”本身就是结论,如肾虚脾虚血寒血热之类的,只是人体的某种现象,而这种现象往往不是根本的原因,只是结果。

    当我们用药物去健脾,去凉血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在代人体行事了,药物又怎么能替代人体本身呢?所谓治病求其本,并不是说这个病是肝的问题,那个病是肾的问题就是求其本,而是要再问一句,肝为什么有问题?肾为什么有问题?还是要回到人体的大循环上来。《伤寒论》的思路是着眼于人体大循环的,所以《伤寒论》不讲肝怎么,肾怎样,气怎样,血怎样。还是那句话,人身自有大药,要让人体自己去补去清,我们只是用药去恢复人体秩序,不能代人体行事,这才是道家的顺应思维。

    原文:

    24 太阳病,初服桂枝汤,反烦不解者,先刺风池,风府,却与桂枝汤则愈。

    注解:

    服了桂枝汤烦不解,说明能量还是不能够外达出表,而是在往上冲。上冲于头自然就会心烦。这种情况下可结合针灸,刺风池,风府穴。这两个穴位是枢纽,能解表,能散头上的风热。先将道路打开,再与桂枝汤,病就好了。这一条如果不用针刺,而直接用处方的话,可以考虑用大青龙汤,解表加清热除烦。

    原文:

    25 服桂枝汤,大汗出,脉洪大者,与桂枝汤,如前法。若形似疟,一日再发者,汗出必解,宜桂枝二麻黄一汤。

    桂枝二麻黄一汤方

    桂枝 一两十七铢(去皮) 芍药 一两六铢 麻黄 十六铢(去节) 生姜 一两六铢 杏仁 十六个(去皮尖) 甘草 一两二铢(炙) 大枣五枚(擘)

    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温服一升,日再服。本云,桂枝汤二分,麻黄汤一分,合为二升,分再服。今合为一方,将息如前法。

    注解:

    发汗有个原则,大汗出病必不解。这个原则说的还是津液的原则,大汗出伤津液。病怎么能好?治病是以微汗出为宜的。“脉洪大”,这个“洪”字很多注家认为是错的,应该是“浮”大才对,理由是洪脉是有热,不可用桂枝,麻黄剂。其实这要看对洪脉怎么解释。

    在《濒湖脉学》里洪脉是来盛去衰,是夏天的脉象,夏天的人体机制是气血往表走,外热里寒津液虚。所以洪脉应该理解为阳气亢盛而津液不足。经常爱出汗的人,脉象也常见这种洪大的脉象。如果这样理解,这里的“脉洪大”也没有错。而且。这里说的是洪“大”,大脉为虚,洪而实或滑的脉不在此例。

    表证不解,津液虚,自然还是用桂枝汤,所以“如前法”。

    后半条行文上似乎太简略了,古人的文字是多一个字都不肯的。意思是汗出后如果又再次出现发热不汗的现象,那就用桂枝二麻黄一汤。津液已失当然要以救津液为主,以发汗为辅。至于是不是像疟疾那样一日再发其实无所谓,是不是汗后再发也无所谓,只要是津液虚的不汗都可以用这个方子。学经方贵在明方义,而不能只是方证相对。

    原文:

    26 服桂枝汤,大汗出后,大烦渴不解,脉洪大者,白虎加人参汤主之。

    白虎加人参汤方

    知母 六两 石膏 一斤(碎绵裹) 甘草 二两(炙) 粳米 六合 人参 三两

    上五味,以水一斗,煮米熟汤成,温服一升,日三服。

    注解:

    这一条讲白虎汤,它是用途极为广泛的一个方子,治温热病的。《伤寒论》里也是有温病这个体系的。六经辨证,各有阴阳,本来就没有偏废。《伤寒论》是不分派的,不分什么温病派,滋阴派,扶阳派,人体就是人体,人体也没有派别,疾病没有派别,只有辩证施治。

    白虎汤(伤寒论)

    知母 六两, 石膏 一斤, 炙甘草 二两, 粳米 六合。

    这里说的可能是热证服了桂枝汤,误汗后,热证加重的情况。桂枝汤是治津液虚的太阳病的,大汗出后津液更虚,应该转为阴证。这里变成了热证,说明之前应该是偏热证的,误下了桂枝汤使热证加重。

    先说脉象。从这个方子来看,再次说明洪脉,大脉在《伤寒论》里确实是津液虚的脉,因为这个方子里有人参粳米救津液。“脉洪大”说明津液虽虚,阳气却是很亢盛的。阳气亢而津液虚的脉一定要沉取才能判断,沉取是空而无力的。

    石膏这味药要重点说一下。石膏煮出来是无色无味的清水,有一股微微的寒凉之气。“寒”不用解释;“凉”事实上是一种冷而散的味道,比方说薄荷糖就是典型的凉味,所以能去表热。石膏寒且凉能同时去表里之热。

    这个方子石膏用一斤,汉制一斤是今天的248克。石膏治阴证的表热都可以用到三五十克,因为药力不强,又是矿石,很压秤,要重用才有效。解热一定要用生石膏,煅石膏性质相反,不解热反收敛,用了坏事。现在很多医生治热证习惯性地开二三十克,说明他们没有亲身试验或这味药。很多经方家清热不喜欢用黄连,黄芩这样的苦寒药,而是用石膏这样的寒凉药。

    因为黄芩,黄连是苦的,苦的作用主要是降,就是将气血往下拉,是折损气血的,苦寒药吃的时候虽然感觉下火了,但是气血被强制下行了,不吃了又会再次上火,上的更厉害,因为人体的气血还会反弹回来。甚至有人吃了苦寒药吃成了心悸,气上冲的反应,这就是气血受损了。石膏只是寒凉而不苦降,药力和缓而不彪悍,不容易折损气血,所以用石膏清热不容易反弹。后世用药一个很大的弊病就是惯用黄芩,黄连清热,病人就会依赖医生,病迁延不愈,吃的时候好一些,不吃又会发作,总是不停的吃药。

    知母,阴润而微苦,有点像树的嫩皮汁液的味道。这个药形象地说是从云化雨,炎热的天气,哪怕冷空气来了,要有点潮气才能下雨。后面有个桂枝芍药知母汤,主治阴证的下肢关节湿痹疼痛。这个方子里为什么用到知母,打个比方吧,热性药材让骨节间的湿蒸发为热气,知母再将其化合为废水从小便排出去。所以知母有利水的作用。

    方中的人参在第12条里已经说过,是亢奋阴的,生津液治口渴,寒热不禁。白虎汤证有渴不解可以加人参,阴证津液虚的口渴亦可用。

    粳米有说是糯米,有说是普通大米,这两种米煎取出来都很黏稠,是直接补充津液的,热证的话,糯米是要慎用的,因为糯米黏腻偏热性。有用山药代替粳米的,这个可以取,山药性平多汁液,不黏不腻。在这个方子里以生山药为宜。

    原文:

    27 太阳病,发热恶寒,热多寒少。脉微弱者,此无阳也,不可发汗,宜桂枝二越婢一汤。

    桂枝二越婢一汤方

    桂枝(去皮) 芍药 麻黄 甘草(炙)各十八铢 大枣 四枚(擘) 生姜 一两二铢(切) 石膏 二十四铢(碎,绵裹)

    上七味,以水五升,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温服一升。本云,当裁为越婢汤桂枝汤,合之饮一升。今合为一方,桂枝汤二分,越婢汤一分。

    注解:

    此条“脉微弱”三个字疑有错简,“脉微弱”是阴证的脉象。“发热恶寒,热多寒少”应该是偏向一点温病。同时又有津液虚,所以说“此无阳也,不可发汗”。这里的“阳”应做津液来理解。既然说津液少,不可发汗,为什么又有麻黄,桂枝这样可以致汗的组合呢?如果病在三阳,哪怕津液虚,用姜草枣救了津液后,是可以发一点微汗的。

    这个方子准确的说,是治太阳病中风和温病同时都有,且津液虚多温热少的情况。用桂枝汤略嫌温补,用白虎汤又太寒,于是以桂枝汤为主,越婢汤为辅,合成此方。越婢汤里有石膏,合入此方剂量很轻,可以清一点热;又有麻黄,合桂枝可以发一点汗。这就是《伤寒论》法度。

    这个方子里药的剂量很轻,麻黄和桂枝都不到一两,这是因为病也轻。《伤寒论》的剂量临证是要变通的。现在的医生用药整体剂量偏轻,病重的一般也就二三十克到头了。《伤寒论》里麻黄重用可以用到六两,六两是多少?用汉代剂量换算一下就知道了,约90克。这个剂量能不能用?既然做医生,就自己煎来喝一下,你不试药,又怎么做医生呢?

    原文:

    28 服桂枝汤,或下之,仍头项强痛,翕翕(xi)发热,无汗,心下满,微痛,小便不利者,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主之。

    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方

    芍药 三两 甘草 二两(炙) 生姜(切) 茯苓 白术各三两 大枣十二枚(擘)

    上六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温服一升,小便利则愈。本云桂枝汤,今去桂枝,加茯苓,白术。

    注解;

    此条文普遍都认为有错误。应该是去芍药,而不是去桂枝,因为仍有表证,所以不可能是去掉桂枝。那为什么要去掉芍药呢?因为芍药我们说过是敛津液,是阴成形的。而此条有湿证,湿为阴邪,所以不能用芍药。

    现在说说湿证,湿证是很常见的证。这里的情况是湿阻中焦脾胃,说了三个症状:

    “心下满”,心下一般来讲指的是心脏以下腹部以上,胃周围的这一片区域。为什么张仲景不说湿气在脾或在胃,而说是心下呢?还是那个原因,在张仲景的眼中,人体是用层面来区分的,湿气可以在上中下焦,可以在表在里,却不可能只在脾只在胃。所以仲景用的是“心下”这个词,这种词语是很能反应仲景的人体观念的。心下满说明湿气囤积在这个区域,所以感觉到胀满。

    “微痛”,心下至腹部的“痛”一般多见于陷胸汤和承气汤方证,此区域的痛在湿证里不多见。“微痛”,只是轻微的反应,可见还是以满为主,有可能是湿证引起的胃的轻微疼痛,湿证型的胃病很多。

    “小便不利”,这里说的是水湿不运化下行的“小便不利”。这个证多种情况下都有可能发生,有津液虚极的小便不利;有热炽伤津的小便不利;有湿证的小便不利。所以《伤寒论》的原则不会是单一证,而是多个证指向一个结论,且还要印证于脉。单个证是会有歧义的。这一条的小便不利是湿证且偏向与虚寒的,当然没有那么寒,真正阴寒的湿证在茯苓,白术之外还要加上干姜,附子。

    茯苓和白术是极为常用的两样祛湿药,经常同时使用。

    先说茯苓。茯苓是寄生在松树根上的菌类,乃松根之精华。茯苓煎成的水就是清水,貌似无色无味,其实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性味,在本草上称之为“淡味”,味淡的东西性质是向下的,就像清水永远往下渗一样。甜的东西才会黏住,所以甜入中焦。药物对人体的作用首先是直接的能量场作用,如果把问题搞复杂了,反而离真理越来越远了。

    茯苓不寒不热而清爽,所以下行的不是火也不是淤血,而是将水湿这样清稀的东西带下去。有说茯苓利水,有说茯苓安神,有说茯苓治眩治心悸,其实就是这个下行之力。同样是下行药,作用却各有所长:

    石膏凉寒,是降热的;

    知母苦而润,下热兼化阴;

    白芍阴润苦酸,得阴气全,敛降津液而强阴;

    赤芍比白芍苦,则重凉血破淤之力;

    桃仁苦温而味厚,所以下血破血;

    厚朴苦温而气厚,下的是气,除腹部胀满;

    黄芩,黄连类苦而燥,毫无滋养之性,且下降之力彪悍,下热的同时折损气血。

    这些药单味煎来尝过就很容易区分开来。

    理解药物不应该说“用”,比方说茯苓安神利水治心悸就是用,应该说“体”,就是这个药的本体作用。说“用”容易不求甚解,容易理解局限,不知道其原理,单知道治心悸,心悸的原因有很多种,到底是治哪种心悸呢?这就容易用错。况且药物不能代人体行使某样指令,更不能直接祛除某种病症,它只是一种作用于人体的能量,当这种能量顺应了人体辅助了人体,让人体回归正常秩序,人体自己的力量便能祛除病症。所以只有理解药物的“体”才能准确地将药应用于百方百病。

    白术香燥而温,根入药。植物一般是枝叶气烈而发散,根茎味厚而收敛。白术确实根部有香燥之气,所以其气偏厚,是一种温厚的香气,这种香气闻一下就能感知到,是走不到体表的,充其量就是在中焦的位置,所以是气化中焦的药,能燥散中焦水湿。中焦涵盖脾胃,所以说白术去脾湿去胃水。

    《神农本草经》上说白术主湿痹,死肌,止汗,消食。湿痹消食很好理解;死肌呢?脾主肌肉,脾健运了,肌肉自然能得以滋养而生肌;湿气不是汗解就是尿解,湿气多的人有时候汗也多,湿去了自然止泻。有用白术治便秘的,这个怎么理解呢?脾胃不气化,水湿不能化生为津液输布全身,于是水湿囤积与中焦,而下焦的肠道黏膜却得不到津液的滋养而干结。白术让中焦气化运行,津液化生了,得以输布至肠道,于是也就不便秘了,说到底就是气化中焦这一个作用而已,治病要求其理求其本,识药也要求其理求其本,这样心里才能清晰明了。

    苍术和白术作用相似,其气更香燥,运行力更强。古人是苍术,白术不分的,统称白术、临床上可以兼而用之。

    这两样药综合起来可以这么理解,白术将能气化的水湿气化为津液,让人体利用;茯苓将不能气化的废水淡渗下去排出体外。所以这两样药能相须为用。

    《伤寒论》的原则,北窗不开,南风不入。但凡人体里有湿淤食淤血瘀之类的淤阻,表气是打不通的。所以想要解决表征,必须同时祛瘀。这里有湿气,于是桂枝汤里加了茯苓,白术。

    原文:

    29 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反与桂枝汤,欲攻其表,此误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烦躁,吐逆者,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若厥愈,足温者,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其脚既伸。若胃气不和,谵语者,少与调胃承气汤。若重发汗,复加烧针者,四逆汤主之。

    甘草干姜汤方

    甘草 四两(炙) 干姜 二两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分温再服(一天分两次服)

    芍药甘草汤方

    白芍药 甘草(炙)各四两

    上二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五合,分温再服。

    调胃承气汤方

    大黄 四两(去皮,清酒洗) 甘草 二两(炙) 芒硝 半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内芒硝,更上火微煮令沸,少少温服之。

    四逆汤方

    甘草 二两(炙) 干姜 一两 半附子 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分温再服。强人可大附子一枚,干姜三两。

    注解:

    此条阐述了病在阴证和阳证之间的转化规律个治疗方式。

    首先是“自汗出,小便数”。说明这个病人的津液通过两种主要途径在大量地耗散。我们说过在《伤寒论》里区分阴证和阳证就是看津血的多少。这个病人“心烦”,这是津液虚的虚烦;“微恶寒”是脉微怕冷;“脚挛急”是筋失养了。

    脉微;怕冷;筋发生挛急反应,脚伸不直了,这些证都指向津血虚,这就已经是明显陷入阴证的指证了。这时“反与桂枝,欲攻其表,此误也”。阴证不能攻表,因为在人体津液不够的时候,人体的自然保护模式是先保里,先保内脏,这时候还用桂枝攻表以耗散津液,自然就是误治了。

    误治的结果当然是造成津液更虚了,于是“得之便厥”,“厥”的意思是四肢冰冷,气血已经不能够往四肢走了,这是比较严重的阴证了。同时还有“咽中干,烦躁”,这两个像是热证,为什么比较严重的阴证还会出现热证呢?还是要说到人体的自保模式,当津血不够的时候,人体就要亢奋起来,以加快津血的运行和生成,于是产生这种上火的反应,我们称之为“虚火”,也就是津虚而有的火。咽喉是全身阴经的交汇点,所谓诸阴之汇,是需要大量津液滋养的,在这种情况下首先就会“咽中干”。还会“烦躁”,我们称之为虚烦。虚烦也可以理解为大脑通过情志反应在调集津液。同时还会发生“吐逆”,因为胃部的津血供应不够了,消化能力弱了,胃不受纳了。这时候要“作甘草干姜汤与之,以复其阳”,阳就是津液。

    我们以前说过,表里同病是要先表后里的,这里也有恶寒表证,为什么只用温里药呢?这又牵扯到另一个原则:“三阳病是先表后里,三阴病是先里后表”。这里表证并不严重,所以治里就可以了,里阳温胃气,津液复,表证人体自己就解决了。

    后世医家碰到这种“咽中干,烦躁”的虚火虚烦的反应,处理方法一般都是滋阴请热去烦。用药通常是生地黄,麦冬,栀子,黄芩,黄连类药物。这是不推求人体原理,不辨阴阳的结果。如果是阴证的虚火,仲景的处理方法先要用干姜和甘草,来增加胃的生化能力,因为津液是不能只用滋阴药直接补的,而主要是靠脾胃运化来吸收生成,这个原理前面已经解释过了。所谓“甘温除热”说的就是这个。

    但是这里有个前提,要在阴证或者胃弱的情况下才可用此法。实热证当然要下热以存津。阴虚阳亢证则要用滋阴之法,也就是麦冬,生地黄了。这种阴虚阳亢证,实质是阴虽虚,阳热却亢盛得厉害,非虚火之标热所能比,关键是脾胃不寒,不缺生化能力,甚至还有热,所以可以滋阴以制阳。阴虚阳亢用脉来鉴别比较准确,一般脉会细数或虚大。“细”说明津液少,“数”说明有热,阳气亢;同理,脉虚是津液少,脉大也是阳气亢。

    这里讲一下阴阳的问题。在中医运用的理解思维里,阴阳是一对互相制约,无时无刻不在寻求平衡的对抗力。阴阳是大概念,但也可以具象化来理解:阴是有形物质,是津血;阳是气化物质,是热能。

    我们用数字模型来解释一下阴阳。取五为中点平衡值,假设阴是五,而阳是九,这就是热证;假设阴是二,而阳是四,虽然阳也偏少,却相对阴还是多一点,也会有一点上火的感觉,这就是虚火;假如阴是二,阳是七,那就是阴虚阳亢了。那如果阴是八,阳也是八呢?这个人只是很强壮,体质偏热,不会有病,因为阴阳平衡。那阴是三,阳也是三呢?这个人只是很虚弱,需要养气血,也不至于有什么太大问题。这就好比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衰退了,阴阳俱虚了,但只要平衡,他也会很健康。人体无时无刻不在寻求阴阳的平衡。此阴阳平衡之理,不仅是天地运行之本,亦是人体运行之本。

    “若厥愈足温者”,意思是服了甘草干姜汤后四肢不冰冷了,脚温热了,这时脚却不能伸直,说明筋还是缺少滋养。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说过,《伤寒论》的治疗法则是从阳引阴的,用药物让阳气先生成,然后通过阳气的运行带动脾胃的运化来生成津液生成阴。可是,阳可以既有,阴却不能速生,为了加快阴的形成,“更作芍药甘草汤与之”。芍药是负责阴成形的,炙甘草是直接补充脾胃津液的。为什么要用炙甘草呢?因为《伤寒论》补阴始终不离脾胃,不逾越人体的自然生成机能。甘草干姜汤在前,芍药甘草汤在后,于是“其脚即伸”了。这个顺序是不能错的。中轴脾胃永远是治病的前提和关键,就像车轮的车轴,汽车的发动机,后世之所以滥用滋阴寒凉药就是忽略了中轴脾胃的作用。

    在误攻表伤了津液之后,也有可能发生另外一种情况,就是“若胃气不和,谵语者”。这种情况是阳明病。阳明病严格意义上是指胃肠这个里的区域发生了问题,现在多用于指里热证,也就是肠胃中实。为什么会“谵语”呢?肠胃有积滞,人体的自然机制就会调津液能量过去排除积滞;如果大脑因此缺少津液,人体就会谵语,也就是大脑的亢奋往回争夺气血。人体就是这样来回在寻求平衡,既要用津液去攻邪,又要时时注意反过来保证重要部位的津液供应,这就是阳明里热证了,为什么热证的津液虚会发生这么剧烈的症状,而寒证的津液虚则症状相对和缓呢?因为热证消耗津液多,人体也亢奋,所以争夺津液的反应大;阴证消耗津液少,人体趋于消极,所以很多阴证病人感冒了也不发热不出汗。

    阳明里热证虽然也大量消耗津液,之所以还在阳明范畴,本质上不是津液不够的问题,而是津液分配不过来的问题。这也是阳明里热证和阴证的区别,也是阳明里热证的发病机制。这就意味着只要肠胃的积热下了,津液就够分配了,人体也就协调过来了,病也就好了。这时候要“少与调胃承气汤”。为什么是“少与”呢?因为服多了造成严重腹泻,津液更伤了。这与治病不能大汗出,只能微汗一样,津液伤了,又转成其他情况的病了。所以调胃承气汤里大黄虽然下了四两,其实只让你先服一点点,大便通了也就不用服了,方后注明了“少少温服之”。

    说一说调胃承气汤里的大黄和芒硝这两味药。

    大黄是植物的根茎,有走窜而寒凉的香气。其香气阴沉而趋下,有泻下破瘀之力,既能下宿食,亦能下瘀血,用途很广泛。

    芒硝是矿物质,酸咸寒凉,是和大黄一样性质峻烈的药。其凉散之力类似于石膏,能达表,所以可用于去潮热(潮热者,顾名思义,像潮水一样从里往表走之热);其散坚结的作用也很强大,同时具泻下之力。在承气汤里取其清热软坚结之力。

    大黄擅长攻下破瘀阻,芒硝擅长去热软坚结,所以这两味药经常相须为用。

    大黄的剂量《伤寒论》里一般用的都比较大。这里用的是四两,约六十克。但是要注意,这里的大黄是酒洗过的,可见不是干品,而且并不后下,现在的医生用大黄都要求后下,煎煮时间短。酒洗加煎煮时间长,大黄的泻下作用会减轻,里面还有一种止泻收涩的作用,会随之加强。这种药煎煮得法,是有泻下和收涩双重作用的,并不是一味泻下。这种药的前驱力泻下,后劲收敛,是种很难得的药。有时候阴证的血瘀,用几克酒大黄或熟大黄辅助,增加下淤血的力量,又不伤正,效果非常好。这里的大黄写着去皮,可能是生品,方后写着“少少温服之”,可见只喝一点点,并不是一下子全喝了,药不达病在接着喝点,由此也可理解芒硝半升的剂量偏大的问题。

    接着讲下面的条文。用桂枝误攻表伤了津液之后,“若重发汗,复加烧针者”,也就是继续伤津液,于是陷入阴证了,“四逆汤主之”。四逆汤是太阴病之主方,内有三味药,炙甘草,干姜和生附子。

    这里着重说一下生附子。附子这个药是有毒的,阳毒,号称“扶阳第一药”,阴证没有它是不行的。生附子毒性更强。植物的所谓毒性其实是偏性,凡物皆有毒,看毒理报告,连蔬菜水果都有致死量,只是偏性弱,每千克体重的致死量很大而已。生附子一般必须煎煮一小时才可以服用。那煎煮一小时毒素就分解了吗?当然不是全部分解,而是部分分解,我们治病靠的就是这种毒素,全分解了就没用了。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植物毒素的问题。我们知道很多植物未煮熟的情况下都有毒,比如蔬菜里的扁豆,黄花菜。扁豆未煮熟毒死人的情况是有过的。植物毒素和化学毒素不一样,植物毒素一般人体是可以辨认分解的,所以哪怕我们吃一辈子扁豆,里面的残余毒素不会造成累积而肝肾衰竭。化学药品就不一样,化学药品的毒素是化学合成的,人体很难辨认分解,所以西药吃成肝肾衰竭的很多。附子,生半夏这样的所谓毒性药材只要不发生煎煮不当的急性中毒,长期服用,无论是中医几千年运用下来的经验,还是现代实验报告,没有证据表明有严重问题。

    附子和半夏这两味药,真治病不要用药店里的,那是用化学药品制过的,已经成药渣了,没有疗效了,而且还有化学毒素。现在的扶阳派,用附子动不动一剂药就是几百克也不见效,这就是用化学药品,用所谓新方法炮制传统中药的结果。这是另一个中医面临的大问题,这里不做深究。

    附子这味药大家可以找没用化学药品制过的试一试,咬一点点放嘴里嚼,不要咽下去,立刻就会感觉到嘴麻,头晕,后背发热,说明它的走窜之力非常强。生附子擅长于走,擅长将阳气四通八达。这就有一个弊病,阴证的病人首先是胃的生化能力弱,光用阳气通行全身,胃不生化,岂不是更耗散气血?所以在《伤寒论》里生附子一般和干姜同用,干姜是温里,能促进脾胃的生化能力。炮附子在《伤寒论》里是可以单用的,因为附子炮过之后,其通行之力大减,其扶阳之力温和而绵长,可防耗散之弊。

    在四逆汤里,干姜温里,附子通阳,炙甘草建中补津液,共治太阴里寒。

    原文:

    30 问曰:证象阳旦,按法治之而增剧,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师曰:言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后如师言,何以如此?答曰:寸口脉浮而大,浮为风,大为虚,风则生微热,虚则两胫挛,病行象桂枝,因加附子参其间,增桂令汗出,附子温经,亡阳故也。厥逆,咽中干,烦躁,阳明内结,谵语烦乱,更饮甘草干姜汤,夜半阳气还,两足当热,胫尚微拘急,重与芍药甘草汤,尔乃胫伸。以承气汤微溏,则止其谵语,故知病可愈。

    注解:

    此条所讲和前一条差不多,但是表述比较混乱。以脉论病更像是后人的说法,不像仲景的原文,可能有后人的笔墨掺杂其间,因而这条不做解释。

    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中

    原文:

    31 太阳病,项背强几几,无汗恶风,葛根汤主之。

    葛根汤方

    葛根 四两 麻黄 三两(去节) 桂枝 二两(去皮) 生姜 三两(切) 甘草 二两(炙) 芍药 二两 大枣 十二枚(擘)

    上七味,以水一斗,先煮麻黄,葛根,减二升,去白沫,内诸药,煮取三升。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余如桂枝法将息及禁忌。诸汤皆仿此。

    注解:

    将葛根汤放在太阳病中篇的第一条是很有深意的。这个方子事实上是上篇学过的主要法则的一个总结。

    “项背强几几”,这是上部缺津液,用葛根升补津液。

    “无汗”要用桂枝和麻黄这两味药合用发汗。

    “恶风”是津液虚,用生姜,甘草,大枣,芍药救津液。

    这个方子很有意思,它事实上就是桂枝汤加麻黄和葛根。有汗是用桂枝汤的,汗出津液虚了,里面有姜草枣芍救津液;无汗是用麻黄汤的,麻黄汤里有麻黄,桂枝合用发汗。现在的情况是津液虚又无汗,怎么办?于是用桂枝汤合了麻黄和葛根。按说津液虚是不能发汗的,但病在三阳,救了津液是可以发一点汗的。

    由此也可以看出,经方的组方用药的第一原则,是以津液盛衰,也就是人体的能量为原则的。所以治病求其本,辨证也要求其本,不能只死板地对应方和证,依葫芦画瓢。

    这个方子的另一个特点是葛根和芍药同用。葛根是升津液的,白芍是降津液的,它们的作用会不会互相抵消。很多人会问到这个问题,力量相反的两味药在一起会不会抵消?一般来讲是不会的。寒药和热药在一起不会变得不寒不热,因为药物是走层面的,它们各有各的层面,各有各的道路。葛根升津液是从肠胃往上升津液,芍药降津液是将全身气血往回收往下降,本就是两回事两条路。又如黄芩,是降半表半里和三焦系统的热的,干姜是温里增加脾胃功能的,经方里它们经常在一起合用,在某些局部可能会有互相牵制,但在更大的人体层面是不会一寒一热互相抵消的。

    葛根汤治颈椎病很好用。当然,我们不能说某个方子治某个病,这不是中医精神。我们要辨证。肩颈酸痛属于哪个病位?表证。颈椎病是维系骨节的筋松弛了,脊椎承受压力就会用增生来增强自己,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模式而已,只要是骨节增生的问题都不外此理。筋的问题是津液的问题,这是津液虚。看脉象,津液还没有虚到阴证的程度,那就还在太阳病的范畴。津液虚的太阳病用桂枝汤,上部缺津液加葛根;有汗无须麻黄,若无汗加麻黄,组出方子来就是葛根汤。

    上面演示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六经体系治病的过程。六经辨证治病就是这么简单,阴阳和六经而已。无须止痛药,一般也不需要额外加什么补气养血药,它只去着眼整体恢复人体的运行,秩序恢复了,津液就会自回,人体很快就会自愈。《伤寒论》的六经辩证是一套真正以一驭万的方法,其中的方子也都是外感病和内伤病通治的。很多病人拿着拍的片子去找中医,其实真正的中医是不需要看片子的,甚至不需要问病名的,只要问证就好了,然后按六经辨证之法分析人体出现的问题,就能组方子。吃了药你想治的病会治好,不想治的病也会治好。

    在这套方法里我们可以看出中医的核心理念:

    一:中医是辩证施治,而不是辨病施治。

    二:中医是思考人体的,而不是研究病灶的。

    三:中医治疗的是人体整体上的问题,帮助人体排病,而不是治病灶。

    人体愈则病愈,像西医那样只治病灶不治人体,伤害人体不说,就算暂时对付了症状,病还会复发和传变。

    原文:

    32 太阳与阳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汤主之。

    注解:

    这一条简单来说就是太阳病再加上腹泻,也可以用葛根汤来治。腹泻是里证。里证属阴是太阴,属阳是阳明。这里虽然说是阳明,当然也不会太热太实,太热太实就应该是用承气汤了。

    刚才说了,葛根是治上部津液虚的,腹泻要说津液虚也是下部津液虚,为什么腹泻也能用葛根汤治呢?太阳病,病应该从表解,如今表不能解,人体自然就要寻求其他解决途径,于是从肠道解,变成了腹泻。葛根汤是主治太阳表证的,前面讲过先表后里,若有表证,就先考虑从表解,从表解了就不用从里从肠道解了,腹泻自然就好了。葛根是从肠道升津液的,能让陷于下部造成腹泻的津液回来,所以也能帮助止泻。

    伤寒论》里很多药物和方子都是治上亦治下的,这也说明中医治病对人体的思考是整体的,思考药物亦是药物在人体里的整体作用。后世医家喜欢说这个药治肝治胃,那个药止痛止泻;或者说某个药治某个病。这种说法是人为的把人体割裂为一个个的脏器和局部的病症,这就失去了中医最核心的整体观,也曲解了药物在人体里的作用,已经接近西医化思维了。用这种思维来指导辨证和用药无异于缘木求鱼,自然是达不到好的治疗效果。

    原文:

    33 太阳与阳明合病,不下利但呕者,葛根加半夏汤主之。

    葛根加半夏汤方

    葛根 四两 麻黄 三两(去节) 甘草 二两(炙) 芍药 二两 桂枝 二两(去皮) 生姜 二两(切) 半夏 半升(洗) 大枣 十二枚(擘)

    上八味,以水一斗,先煮葛根,麻黄,减二升,去白沫,内诸药,煮取三升。温服一升,覆取微似汗。

    半夏半升约65

    注解:

    这一条是接上一条来讲的,说明这一条的主证还是葛根汤方证。兼证不是下利了,而是另一种阳明病,就是呕。呕是胃的问题,在《伤寒论》里胃的问题属于阳明,脾的问题属于太阴。这是为什么呢?既然肺经和脾经都是络太阴的,太阴又是里阴证,难道肺和脾就只有寒证没有热证吗?

    说明这个问题之前,先说一下什么是脏腑。

    “脏”指的是五脏:心,肝,脾,肺,肾。

    “腑”指的是六腑:胆,胃,大肠,小肠,膀胱,三焦。

    脏主收藏。腑主转化。脏主阴,腑主阳。

    “脏”所连络的都是阴经;“腑”所连络的都是阳经。为什么?因为脏是不能受热的。比如动物的肝脏,肾脏,肺脏,下锅只要炒几下就熟了,可见“脏”不耐热,于是人体会将“脏”的热移于“腑”。因此脾不能有热证,热会移于胃,胃属阳明。以此类推,肝移热于胆;肾移热于膀胱;心移热于小肠;肺移热于大肠。热性腹泻的脉象往往右尺不盛而右寸盛,寸盛主热在上在肺,为什么症状是下热利呢?因为肺的热会通过大肠排出去,这是脏腑之间的规律和协作,各经以此类推。

    “呕”前面说过了,胃弱不受纳会呕,有表证气血上逆也会加重呕。有呕加半夏,这个都知道。那半夏是做什么用的呢?半夏在经方里是最常用的药之一。这味药煎成的水几乎无色无味,略有些滑滑的。这味药力量很轻,小剂量不会有明显反应,大剂量的煎水喝下去之后有两个感觉,一是呼吸顺畅了,深了;二是喉咙里微麻。呼吸深了说明半夏有降逆的作用。麻呢?所有麻的东西都有宣通和消解的作用。

    半夏的麻在喉咙和口腔,喉咙是诸阴之会,说明半夏是作用于阴的(痰和饮都属阴)。喉咙和口腔又是里和半表半里(也就是肠胃和三焦黏膜系统)的出口,咽喉麻了说明人体里面也是麻了的,只是人体里面没有神经感觉不到。这么推敲,半夏就是作用于里和半表半里的。半夏没有热能,所以宣通的作用不强。半夏煎的水有些滑滑的,据同气相求原则,也能证明半夏消散的应该是水和痰层面。历来说半夏的作用也无非化痰散结,止咳止呕,就是这么来的。

    举个临证上的例子,半夏是可以治失眠的。有人会说,半夏跟失眠有什么关系,半夏不是治痰的吗?我们知道,失眠无非是阳在上,是晚上阳不入阴,降不下来。如果这个“阳”的实质不是实火,而是痰和水层面的郁火,半夏就能有作用。这也说明,药在人体里面只是一个能量场作用,如果人体通过降逆消散的能量作用达到了正常的状态,相关产生的病症就都能治。所以不能说药物治失眠这个病,也不能说药物治痰这个症,这都不是真正的中医思维方式。而是要弄清楚药物在人体里到底起什么作用。我们现在的药物学说药治什么病,治什么症,对于药物的本体作用却笼统得很,无非是寒热补泻之类大概的描述,总之落不到实处,结果用了有效没效都不知道为什么。

    后世医家喜欢把药物的作用玄学化,尤其是明清医家多有此弊,说到药物喜欢绕天文地理阴阳五行之类的玄学名词。比方说半夏是“禀天秋燥之金气,入手太阴之肺经”这两句话,前半句玄之又玄,后半句似为针灸而设,药物进入人体走的是大层面,又不可能顺经络而遁行,只有针灸才能定位经络。这都是不落到实处的医学。如果治病的时候还在绕玄学名词,只会把实际问题搞复杂。说明还没有参悟到大道至简的境地,这样治病犹如秀才造反,纸上谈兵,必定要打败仗的。仲景之学的好处在于朴素,虽然里面有大道,并不空谈大道,而是落实到人体的机制:病位怎样?津液怎样?表里上下运行怎样?这才是道以至用,这就是仲景之学这两千年来高于众人的原因。

    半夏这味药如今问题很多。现在药房的半夏几乎是无效的,用了也是耽误事,因为都是用明矾石灰水反复煮过加工过的,就是药渣了,哪能有什么效果。为什么要这样制呢?因为生半夏是有毒的,会引起过敏,严重的会急性中毒甚至会引起死亡。半夏是天南星科,和芋头是一个科属,削生芋头手是会发麻的,就是这种毒素的作用,植物毒素是普遍存在的,蔬菜里也有。绝大多数植物毒素都有高温分解的特性,半夏毒素也是如此,所以半夏经过煎煮是不会引起中毒的。

    《伤寒论》里用半夏只注明一个“洗”字,可见用的是生半夏。近代名医张锡纯用生半夏,只用开水浸一下晒干就入汤剂直接煎煮了,稍制其毒性而已。这些方法都是可以效仿的。真要治病还是要用生半夏才能有效的。《伤寒论》里用半夏论升,据考证,汉代的1升半夏约等于130克,这个方子里半升就是65克,考虑到当时可能是生药材,剂量可以酌情再做打折。半夏煎出来的水味道很淡,说明这个药力量很轻,所以要重用。为什么现在许多中医治病慢,从药物上来讲,半夏这味药是最能说明问题的,炮制方法是问题,剂量更是问题。

    原文:

    34 太阳病,桂枝证,医反下之,利遂不止,脉促者,表未解也,喘而汗出者,葛根黄芩黄连汤主之。

    葛根黄芩黄连汤方

    葛根 半斤 甘草 二两(炙) 黄芩 三两 黄连 三两

    上四味,以水八升,先煮葛根,减二升,内诸药,煮取二升,分温再服。

    注解:

    这是由桂枝汤证误治,转为阳明病的病例。此时的证是“利遂不止”,就是腹泻不止。腹泻有寒泻有热泻,这里是寒是热呢?要接着看下面的证。

    “脉促”,前面说过,脉促是脉往寸部顶,寸主上主表,人体的气血往哪里走就说明哪里有病邪,这里是因为表证未解。

    “喘而汗出”,这是一个很典型的情况。一般来讲,外感病无汗才喘,因为气血上涌不能出表,汗出了就不喘了。这里汗出了还喘,说明是肺里面有热,人体要用喘的方式将热排出去。肺有热也会移于大肠,所以同时有腹泻,综合起来看,这个腹泻应该是热性的。

    这个方子用药很简单,炙甘草是建中补津液的不用讲。黄连和黄芩是苦寒药,是降火的。黄芩,黄连性味相近似,以味胜,苦味,气少,不擅行散。从层面上来讲,这两味药是降里和半表半里的热的。黄连的苦味尤重,倍于黄芩,所以黄连的作用更偏里,而黄芩的作用更偏半表半里。葛根是升津液为主,兼能滋养津液的,其用量很重,汉制半斤,相当于现在的120多克。

    这个方子有意思的地方是药物的搭配。葛根升而黄芩,黄连降,一对矛盾的组合。其实是不矛盾的,前面说过,药物走的是不同的层面。黄芩,黄连是降里热,将肺和大里的热排出去;葛根从肠胃升津液,同时作用,自然就止泻了。

    我们前面说过,表里合病的治疗原则是要先表后里的,这里面有没有治表证的药呢?葛根的作用既然是把津液往上送的,人体运行的规律,主上亦主表,主下亦主里,所以葛根重用也能稍透其表。葛根性平微凉,尤其适用于热证的解表。

    这个方子在阴阳上也可理解为降浊火升清阳,再加建中。所以这个方子不仅仅是治腹泻这么简单的,真正理解了会有无穷的妙用。

    原文:

    35 太阳病,头痛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者,麻黄汤主之。

    麻黄汤方

    麻黄 三两(去节) 桂枝 二两(去皮) 甘草 一两(炙) 杏仁 七十个(去皮尖)

    上四味,以水九升,先煮麻黄,减二升,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二升半,温服八合。覆取微似汗,不须喝粥,余如桂枝法将息。

    注解:

    在太阳病里,中风是津液虚的证,已经汗出了,治疗要以救津液为主;伤寒是表紧无汗的,津液还没耗散,治疗以解表为主。麻黄汤就是典型的解表剂。

    先来看证,“头痛发热”不用解释了,前面已经说过了,这是表证的典型证。

    “身疼腰痛,骨节疼痛”这是因为表紧津液不得出,所以囤积在肌体里面造成疼痛;寒气进入肌骨造成局部於堵也会疼痛。

    “恶风”是典型津液虚的证,这里可能有传抄错误,此条有恶风不通。

    “无汗而喘”,因为津液往上走,又不能汗出,肺的压力很大,只能通过喘来缓解。

    麻黄这味药我们说过,是宣通毛孔的,它本身没有能量,所以它合桂枝这样的能量药才能发汗。桂枝是作用于肌肉的,将肌肉里的水湿往外逼,麻黄打开毛孔,协同作用以致汗出。我们知道,麻黄合石膏能治温病,石膏也是能量药,一种寒降的能量,石膏将热降下去,麻黄打开毛孔,所以温病服了也能汗出而解。

    麻黄后面标注了“去节”,因为麻黄的节是收敛的。现在的药房基本都不去节,效果不好,不好发汗,还添烦躁,用麻黄的时候注意这个。

    杏仁既能宣散又能下气,宣散助麻黄发表,兼下气则能平喘。杏仁因为其药性比较驳杂,所以在《伤寒论》里一般都不做主药,只是配合使用。这里杏仁70个,约二十几克左右,古时候的杏仁都比较小。

    炙甘草这里只用一两,量很轻,可见津液不怎么虚。少量的甘草,也可以理解为是发汗后的善后之药。

    说一个麻黄汤的医案。有一个老人夜里常尿炕,用现代的中医理念,自然是从肾论治,结果吃了无数补肾收敛药都不见效。后来遇到某医给开了麻黄汤,一剂而愈了。这其中的原理用后世的五行辨证体系是没办法解释的,发汗药跟遗尿有什么关系?用六经辨证却不难解释:人吃进去饮食,通过肾和膀胱排出体外,如果肌表的气化作用弱了,意味着大量的能量会转为下行之水,加重膀胱的压力,于是容易遗尿。麻黄汤里麻黄和桂枝的组合无非是加强体表的气化功能,也就能减少膀胱和肾的压力,便能治遗尿。

    有人会问,病人若有肾虚怎么办?我们不能只看肾虚这个结论,要问为什么肾虚?大循环通畅了,人体自己就能补肾,肾脏的代谢压力减轻了,肾脏自己也能补回来。单靠补肾药,哪及人体自然作用?当然,佐以适量的补肾药也许会有些帮助,但要适度,滋腻药多了,妨碍了气化功能,就适得其反了。

    这个医案很好的阐述了如何用人体表里循环的观念治病。表里循环是大循环,其力量大,是人体运行的主流;相比而言,脏腑五行生克的循环是小循环,其力量小。后世的医生用五行生克理论论断为脾克肾,光是去健脾补肾,这治的就是小循环,从小处着眼,必将为大所制,自然久治不愈。

    有人说《伤寒论》的方子擅长治外感病,不擅长治内伤病。从这个医案亦可看出这个说法是不客观的。既然我们治的是人体而不是疾病,何来内病外病这一说?所谓辨证施治,辨的是证在外还是证在内,而不是病在外还是病在内。证是人体自己如何排病的证据,排的是人体的一切病,哪有单排外感病的道理?所以有经方家说,治感冒和治癌症其实并无二理,帮人体排病而已。这就是传统中医和后世中医主要区别点之一。

    有一本民间偏方的书上记载了一个治老人遗尿的偏方,说用白芷泡酒服用有神效。民间偏方之所以称之为偏方,是因为用常规的中医理念解释不了,却又很有效验。天下事本为一理,你的中医理论果真正确的话,就应该能解释一切有效验方,如果解释不了,只能说明这套理论有问题。如果我们参透了《伤寒论》的辨证思路,这个偏方是可以解释的:白芷是辛散的,是解表气化药;酒也是解表气化药。这个偏方说白了和麻黄汤的作用相类似而已。

    原文:

    36 太阳与阳明合病,喘而胸满者,不可下,宜麻黄汤。

    这里说的是太阳和阳明合病。阳明病后面会专门讲,这里既然提到了,就先大概讲一下。

    阳明病在六经上的概念一般有两种认识方式:一为呈实热反应的区域为里的病;二为胃肠道的病。所以阳明病的总纲就是一句话“胃家实”,《伤寒论》里的“胃”即指胃又指肠道。胃家实也就是肠胃道里的有堵塞。

    为什么肠道里有堵塞会喘呢?在脏腑观念里,肺和大肠相表里,肺和大肠事实上是一组有表里交通连属关系的系统,肺主皮毛,是主表的;大肠是主里的。所以肠道有实证,肺也会喘。临证上常常见到很多这样的情况,病人有热性的肠炎或者便秘,表现的脉象上往往是寸脉盛,而不是尺脉盛。从脏腑运行来讲,肺的热会移于大肠,如今大肠的热不能排出去,热就只能壅于肺了,于是就喘了。

    条文中“太阳与阳明合病”,从后面用麻黄汤来治疗看,除阳明病的方证外,还应该有太阳伤寒麻黄汤的方证,行文的时候略去了。那既然是合病,为什么只用麻黄汤治表,而不能用下药治里呢?这就牵涉到一个治病的大原则:三阳病的治疗是先表后里的。所以不可下,要先治表。治了表,里也就是好了,不用再去治里。这种临证规律也印证了表里循环在人体大循环中的重要性。

    这里的里热证并不太严重,所以直接用麻黄汤。一般来讲,解了表之后大便就会通,为什么呢?可以用茶壶来做个比方,如果把茶壶的盖子上的眼堵住,茶壶里面的水也倒不出来。茶壶盖子上的眼就是表的通道,表气不通,大便出不来;表气通了,大便也就出来了。可见,我们治便秘不能只去攻下和滋阴润肠,还要考虑表证的问题。

    如果内热证严重的话,可以考虑用麻杏石甘汤。麻杏石甘汤也就是把麻黄汤里的桂枝换成石膏,可见一个治偏寒,一个是治偏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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