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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感:自由,机器社会和人形螺丝

 屿之岸水之滨 2018-09-15
卡夫卡的变形记讲的是一个推销员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大甲虫,于是他在一两个月的时间里先是被公司,后又被家人踢出了他们的生活——也是他所习以为常的,在社会中处于一定位置的,受到一定程度的尊重的生活——等于从高度A一下子掉到高度B了,但是内心一时半会还没转过来,刚开始还想着第二天眼一睁又恢复人身,结果还就是不可逆地持续下去了,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内心精神也渐渐调整到甲虫的状态——终于在这种状态中挂了。

变成甲虫可以代表由于生病/受伤/或其他力所不能控制的状况,而不能再达到岗位所需要的劳动能力,更可以进一步抽象隐喻从社会的常规架构中掉落出来的情况。

现代社会仿佛滚滚向前的机械巨轮,如果你由于某些差池没能保持同步调,就会被巨轮果断抛下,抛离你并非基于恶意,只是因为既定的运行规则。而谁一旦被抛下,想再追上就很难,只好像甲虫那样躺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巨轮从身边自顾自地,无情地滚过去,而死掉。

所以每个已经嵌入巨轮中的人都恐惧掉队,恐惧被抛离,没有思考的时间,每天只是匆忙赶路,拼尽全力让自己继续保持嵌在这架车轮当中——而如果人人都处于这样一种状况之下,不能不说这个社会是残酷的。

在一些发展得较好的社会里,我们并非受到某个具体的人或组织的控制,但一样逃不了大机器的控制(在竞争激烈的丛林社会中应该更明显),像一枚螺丝钉一样生活在这个庞大的机器上,如果你不幸脱落,你会发现,还没过一会儿可以补上你的螺丝钉就出现了——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会发现自己原来无足轻重,意识到自己个人价值的低下。

而以往心中的乐观向上和踌躇满志,只不过是因为你嵌在那个隆隆运转的庞大机器里,感受到大机器发出的光亮和能源——并误以为那代表着自己的力量罢了。

但是纵然建筑在市场至上的当代社会,有着这样的犹如机器一般的非人性化的问题,我却仍然不会想到把这架机器摧毁,也不会愿意从这台机器中抽身而出,回到以宗族为基础的社会,或是以所谓的“家庭”为边界的,死水塘一般封闭的私人家长的王国中去,因为那样将面临彻底糟糕的情况——当你嵌入市场社会的大机器时,至少作为一个个体,你可以(比起后者)更为自由地更换依靠/合作的对象,此所谓较高的独立性,而当你嵌入宗族/家庭时,你则须依赖特定的个人,并由于依赖对象的难以更换而完全丧失了独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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