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不明白的分工协作

 人也昔兮 2018-09-15

九月十三号晚,我写了一篇短文:《五十年代的种地人还能种多少年》,发在我的“图书馆”里。我在这篇短文里说,五十年代那一代农民,如今已经六七十岁了,他们原先叫农民,七八年包产到户之后,这一代农民的身份开始模糊,虽然他们还种地。有两件事让他们模糊或者说失去了农民的身份:一是他们种的地,包产到户前,属于集体所有,他们是集体里的成员,这个集体叫生产队,生产队属于当时中国农村的机制,就像城市里的工厂或国营商店一样,农民在生产队里种地,农民身份很明确。所谓的明确意义是,他们属于中国这个大家的成员。七八年后,土地承包下去了,他们成了承包者。把土地承包给他们的所有者,他们很难确定是谁,只能称之为上边。不像生产队的时候,一个队多少田地,那些田地都在什么地方,大家都非常清楚,一个队的农民种自己队的田地,队与队之间,田地的界限划定的十分明白,农民把自己队上的田地看成是自己的,用心耕种,因为那些土地上生产的粮食是自己每一年的口粮,还上交给国家一部分,叫公购粮。很快,把土地承包给他们的上边,把土地拿回去了,就是说,不再承包给他们了,上边要用土地搞改革搞活经济。没有地可种的他们,慢慢地就被遗忘了。当然,也还有一部分有地可种,就是说,上边还没有把一些地方的土地拿来搞改革搞活经济(这些地方多数属于偏远地区,资本大佬看不到这些地方有赚钱的条件),可这一部分人在地里种粮食除了自己吃,经济上极不划算。把自己种的粮食拿到市场上去卖,自己投力花功夫不算,本钱都拿不回来,赔本种地,是没有谁管的。于是他们在地里栽果树,种蔬菜,用自己承包的土地搞经济收入。可他们所种的果树或者蔬菜,全都受市场调控,不少时候,一样是得不偿失,可在读市场经济下,他们的赔本照样是没有管的。如此一来,很多年轻的农村人,都跑到了城里打工,这就兴起了一个新的浩大的群体农民工。那些五十年代的老种地人,已经没有能力去城里做农民工了,还有地可种的人,就留守在乡下,没有地可种的,或者没有力气种地的人,也只能留守在乡下。这时候,他们的孙子辈还小,带着孙子辈留守乡下。有人称他们留守老人。他们不仅没有了农民的身份,并且真的被彻底遗忘了。第二件事是,中国的经济改革,让五十年代的农民彻底没有了身份,失去农民身份的关键在于,他们在经济改革环境下,没有了生存的位置。我想到的是,农村还有一部分可种的土地,靠着这些六七十岁的人,他们还能种多少年。一个可怕的事实是,他们现在所带的孙子辈将来还能种地吗?可这些孙子辈的农村人,将来连他们的父母去城里打工的机会也不会有了。而他们的父母辈这一代人,现在做着农民工,他们还能回去继承五十年代的父辈种地吗?

昨天我在这篇短文下面看到一则留言,或者叫评论。一个叫“一存”的这样说:

额,说的农村给没人似的,这都家庭分工协作了,你们叽歪啥

因为是网上,看不出这位叫一存的人是男是女,不好称谓。

从字面理解,这位不知是男是女的一存,把今天留守乡下的老人,和他们的儿女到城里打工,叫“家庭分工协作”。

我最不明白的是这家庭分工协作的话。

1、我不知道是谁给了农村这些家庭如此分工。国家吗?上边吗?农村里的如此家庭自己吗?还是这位不知是男是女的一存为农村这些家庭分的工。

在我看来,农村里的如此家庭,是决不愿意如此分工的,父母儿女长年分享不相见,年幼的孩子长时间见不到父母。

在城里打工常常拿到了工钱,向老板讨要还有可能被审判。这样的分工,不知是男是女的一存一家愿意吗?

更要不得的是,年轻的农村姑娘到了城里被分工成洗头妹,如果不知男不知女的一存有这样的姐妹被如此分工,不知道他(或者她)叽歪不叽歪。但我还是应该替一存有所想,如果不叽歪,实在算不得正常。

2、把无可奈何或者被逼无奈说成分工。这不止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中国人里历来不乏丧尽天良者,这些人,最擅长做的事就作贱别人的痛苦,他们不只是看着别人痛苦高兴,喜欢看更多的人痛苦,更可恶的是在别人痛苦得毫无力气时,践踏他们的痛苦。背井离乡,骨肉分离,生存于农村最底层的人,忍受着如此彻骨之痛,竟然被不知男不知女的一存说成家庭分工,在这里,我有些怀疑一存还是不是一个人。

或者,他(或者她)是在替什么群类发声。从他的“你们”,可见有一个“他们”或者“我们”的存在。这个“他们”或者“我们”,不只是要彻底遗忘这些可怜的底层人,还要消灭对他们的同情心。把为底层人说话叫叽歪,并且不允许叽歪。这种声音,在中国人的耳朵里很熟悉的,那是护院狗的叫声,主人未必如此叫,因为有狗的狂吠,虽然有时候,因为凶相太露不太讨主人欢喜,但主人是需要这样的疯狗的。

3、在这里,我多少明白了一点协作的意思。按照狗和主人的逻辑关系,协作的意思是可以远离它的本义的。的当今的中国时代里,逻辑颠倒的话和事情是很时兴的。只要你拥有颠倒的权力,就可以任意颠倒。农民工讨薪被公审,这样的逻辑用在把骨肉分离说成是分工协作上,在一存们看来,差不多是天经地义的。

4、我更明白的是,一存们知道农村里还有人,这是他的“额,说的农村给没人似的”这话的全部用心处。主人可以拿这些农村人继续搞活经济,一存们可以因为还有农村人继续狂唁。

因为这些农村人还在种地,直至把所有的地全部从农村人那里要回来,经济改革才算到了头,不过到了那时候,一存们也会失去再存在下去的位置,因为,走到头的改革,就不需要唁唁不休的发声了。

说到这儿,我还要替一存们有所想,这时候还不算晚,禁了唁唁声,寻条后路,从门洞里钻出去,即使成了野狗,也许还有活下去的所望。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