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即将登陆广东的台风风速每秒17米,亲身经历告诉你有多可怕!

 waynesun 2018-09-16

昨天18时,中央气象台发布台风红色预警:



今年第22号台风“山竹”(强台风级)中心15日下午5点钟位于广东台山市东偏南方大约760公里。15日20时至16日20时,广东大部沿海、珠江口、香港、澳门将有:


11-13级大风,阵风14-15级,“山竹”中心经过的附近海面或地区风力可达14-16级,阵风17级或17级以上



17级风,就到头了


17级风,就到头了。再往上不叫18级19级了,统称为17级以上了。17级的风速是56.1-61.2米/秒,合202-220公里/小时。什么概念呢?一般而言,飞机的起飞速度在200-300公里/小时。


在陆地遇到这种风,就别想人定胜天,赶紧举白旗投降,钻地洞里保命是最好的选择。现在都是结实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在里面就别出来了。固定门窗,钢丝铁条拴紧。屋顶会不会被掀开,那得看台风老人家的心情。


在海上遇到台风,基本就是完蛋。电影《完美风暴》大家都看过,飓风(大西洋上生成的热带气旋叫飓风,太平洋上生成的,叫台风)玩一条小船,就跟泰森和3岁小孩打架一样,一指头就戳死了!



西北太平洋上钓鱿鱼



今天讲一讲20多年前,老汉在西北太阳遇到台风,死里逃生的经过。大自然的力量,是有多么的可怕。


北海道东南200多海里,1995年9月(忘记具体月份了,记得是9月份),公司的8条鱿鱼钓船在这里作业。这是公司第一次到这个海域生产,所以一切都在摸索中。


具体时间我忘了,那是一个傍晚,海面上风平浪静。晚饭后,我们来到甲板上准备作业。


我们的船大体上就是这个模样


先来说说我们的船,800马力、50米长、8米宽,钢壳渔轮,船舶说明书上说能抗10级风。


那天晚上因为没有风,就没有扯满帆(船尾),也没有放海锚(船头)。我们三三两两地站在甲板上,用甩钩钓鱿鱼。鱼不多,于是大家都不紧张,有人在甲板上支起电炉子,煮鱿鱼,各自拿出“兰陵二曲”喝起来。


当年2.5元一瓶,兰陵特酿5元一瓶


西北太平洋渔场是世界上著名四大渔场之一。但这里台风、低气压和冷空气特别多,水又深(普遍在四五千米深),所以有风的时候,浪就大。


风平浪静没有征兆



那天一开始真的连一丝风也没有,站在船边上往海里看,能看见一些亮晶晶的浮游生物,蓝色的,很多很多,而且游得很快,很科幻。看得时间长了,人有往海里跳的冲动。


人工钓鱿鱼


驾驶室里船长通过广播喊,让大师傅洗几条鱿鱼煮好送上去。大师傅收拾好了几条,让我跑腿。驾驶室里,船长和公司副总(我们船是指挥船,副总驻在我们船上)正在喝酒。


我说,船长你喝吧,我来替你盯着。所谓盯着,就是看看雷达,观察下海面,别跟其它船形成紧张局面,比如正在人家航线上,或者漂到人家附近。


水煮鱿鱼切开,蘸酱油、辣根都行,或者葱拌


我坐在雷达旁边的椅子上,看一会雷达,就调对讲机频道,听其它船的收获情况,如果听到其它船说产量高,船长就会把船开过去。


自己公司的船不会隐瞒产量,因为我们是指挥船。但是又要防着别的公司偷听我们的信息。所以一般大家在对讲机里不聊鱼情,但也有例外,有的人会说漏嘴。


船长最喜欢偷听“辽大开”(辽宁大连开发区渔业公司)船的信息,其次是舟渔的(舟山渔业公司),让我不断调频道,希望能逮到他们的频率,听点信息。当然他也愿意跟着日本和韩国或者台湾的船跑,说是人家的探鱼器先进,能探出鱼来。


但是那一晚上都不好,有几条船甚至关灯收钩靠在一块联欢去了。两条船的人自由走动,找一块扑克麻将喝酒聊天,据说有在一起看黄色录像的,我没亲见,不敢乱说。


鱿鱼诱灯,每个1000瓦,很耗电


到晚上8点左右,因为鱼太少,大副建议关灯收钩,省点油(作业时,需要开发电机给诱鱼灯供电)。副总说,再看看吧,等和家里(指公司总部)联系完再说。


8点半是个和公司总部联系的时间点,副总就走到电报室让报务员打开单边带(类似电台)调频率。“家里”的代号叫“泰山”,副总就用他那一口东海腔呼叫:泰山泰山,817叫(我们船号817,念作八幺拐)!我在驾驶室学他的声音,学得很像,船长笑得眼都没了。


一会副总出来了:马勒隔摆儿壁,都不好,辽大开的都睡了,咱也收了吧,喝点小酒。通知他们(公司的另外7条船)也收了吧。船长把任务交给了我,我就挨个喊,结果人家跟我说,都早收了。


突然间风就来了


我扑克不行,麻将那时还不会,就在驾驶室里和青岛海洋大学的实习生聊天。聊着聊着兴奋劲上来,我们俩到甲板上钓鱼去了。一根一尺长的钩子,镀得铮亮,拴上细线往海里扔,钩上有夜光,鱿鱼就会过来抓,然后就被钓上来。



当然,用这种钓鱼法很考验臂力,甩钩人越少越能甩得开,甲板上就我们两个,因此能甩很远。


船上刚关灯,周边一些小鱼还没散去,海猫子(比海鸥大的水鸟)就过来抓鱼,一个猛子下去就能抓一条。我一看到有海猫子飞起来往下扎,就把钩甩过去,往往海猫子还没抓到鱼,就被我钩给打上了。我乐此不疲,一会就把海猫子打出很远,它们不敢靠近了,就远远地浮着,像一群池塘里的鸭子。


我打完了我这面的,就又打技术员那边的。技术员也想打,但他准头不好,加上力气小甩不远,就觉得没意思,一会他就走了。


我自己在甲板上又钓了几条鱼,但乐极生悲,大钩让鲨鱼给咬去了。感觉也累了,就坐下来抽烟。


因为关了诱灯,船上的两台发电机就都停了,靠电瓶的24伏电照明。船上没有了机器的声音,真静啊,感觉像在真空里。就是船一晃一晃得有点水声:哗!然后就又静了。


鲨鱼见到什么咬什么,如果有鱿鱼在钩上,它就会连钩加鱿鱼都咬走


烟抽到一半时候,有人出来上厕所,懒得要命,把住门就往外尿。我还喊了句:这么好的天,你还在门口尿!但对方没有声音,我仔细一看,是副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喝大了,估计是不好意思了,没抖擞就缩了回去。


一支烟抽完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了远处有呜呜的声音。我还以为我听错了。但声音越来越大,像风的声音,急促而又暴烈。接着我看到有白色的浪花从远处涌了过来。


起风了!我还没反应过来,船尾上的两页帆就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帆架上胳膊粗的直铁管在我的眼前慢慢地弯成90度角。我赶紧扶住船舷上的钓机,并把身子紧贴在上面,其实是风把我推在钓机上。我吓坏了,试着想挪动但又不敢,怕一时抓不住飞出去。



夜里顶风逃亡


这时喇叭响了,传来摇车钟的吱吱尖叫声(通知机舱开主机和发电机),船长的声音在大喊:谁在外面赶紧回来!大副快点人数!


甲板上的灯亮了,我仔细看了看脚下,一步步挪着往船头(我们船上的建筑都在船头方向)方向走。


风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很硬,没头没脑地刮得我脸生疼,还呛得慌。浪也起来了,因为船是侧舷受风,海水直接扑上了后甲板。甲板上的盛鱼的塑料箱都漂了起来。我好不容易靠近门口,但一只拖鞋不知道哪去了。


这时候,机舱的人把主机开起来,船抖了一下,“轰”的一声挂上了摆(摆就是螺旋桨)。根据船体抖动程度,我觉得是一下子到了前进四,看样子船长是把车钟一下子推到了底(分一二三四挡,四挡速度最快)。


我进入房间后,大副正在里面点人,一看我来了,他说人齐了,一个不少。


我赶紧跑到驾驶室,跟船长说:咱后面的帆还没落下来,跑这么快就全撕碎了!船长脸铁青,朝我喊:你懂什么,我这是先顺(让风从船后来)起来。一会他又说,大副来,我顺起来你找俩人把帆去绑起来。


大副就找人,结果大家都磨磨蹭蹭的,你看我我看你。我说,大副,我和你一起去。就换上水鞋,戴上帽子,穿上救生衣出去了。海水全白了,到处是泡沫,而且泡沫都是横着飞。


我和大副两人在门口看着,一看船顺起来了,一起往后面跑,跑到船尾的时候,一把没扯住,我的安全帽被刮走了。


我从左,他从右,踩着扶梯几把就把帆扯了下来,帆一下来就像旗子一样,一阵乱抽,我眯着眼,低着头两手一把把它抱住了,大副则用他那一双小胖手快速地绕绳子。三下五除二,我们就把它绑了起来。


往下走的时候,我偷看了一眼船后方。天来!那浪在船后十几米的地方突然涌起,看看比船高出五六米,等它到了船尾,我们的船一下子跃了起来,我好像都看到螺旋桨了,心里还说别“飞车”,接着轰的一声,船又落到了底。


我俩趴在甲板上,几乎是匍匐着固定了海锚和其他活动物件,还把后舱的水密门封好了。


“爬”回房间,我俩身上都湿透了。我跟着大副上了驾驶室,看到副总(他也是船长出身)在掌舵,船长看海图。


我过去替副总掌舵,船长就出来喊:270!“270!”我一看,正好是顶风啊。“你别打那么快!一点点地转,看着浪!”船长站在车钟旁哈呼我。


我刚顶起风来,二副就上来了,从我手上接过舵来。



心里吓个半死


我下去换了衣服,心里害怕起来,想知道这是什么风,难道是台风?就又上了驾驶室。副总正在用单边带和家里联系,我听见什么低气压,青森港什么的,我就放心了。



回到我的房间,船员们都问我:怎么了,什么风?我说:是低气压,咱们往青森港避风。快50岁的老杜说,我干了三十多年了,还在非洲干过三年,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风。


我怕勾起老杜讲述光荣史的欲望,掉头就走了。这要是平常,我非得让他说不可,他说到激动处,特别是说到黑人娘们的大胸时,唾沫星子乱飞,胡子都打湿了。


船顶着风跑就像一个磕头虫,咣当咣当地扎猛子。我看看表,距我值班还有6个小时,就上铺睡了。结果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想,这要是有个什么意外,我存折上还有几千块钱……


6个小时后,有人叫岗。我从来都是非常积极的,一有人叫马上起来穿鞋上岗。


我到驾驶室后才发现,目视已经是不可能了,海水一个劲往上扑,玻璃上全是海水,靠瞭望根本看不见。我和水手长一班岗,他带班。他趴在窗上瞭望,我看雷达,另一个小伙计操舵。


害怕也这样,不害怕也这样,风一点都不减小。船一会被托上浪尖,感觉像在几十米的高楼上,离海面那么高,忽地又跌倒谷低,四周全是高山。


咣当咣当,三个小时值班时间结束,我饿得要命,去厨房外的储藏间拿了几个洋葱,就着筐子里的冷馒头吃了起来。后来噎着了,也懒得去晃悠着找水,生生忍疼忍了过去。


我心里害怕,把存折和一张写着我老家地址和爸爸姓名的纸,塞进一个酒瓶子里,封上口。心想船要是翻了,我就扔海里,早晚有一天漂到陆地。我不敢上床睡觉,就穿上救生衣在餐厅的椅子上躺下来,左脚蹬着桌子,右脚蹬着椅子背(船上这些设备都是固定的,铁家什外面包着木头海绵),成一个撇捺分不大开“人”字,晃晃悠悠睡着了。


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跑了30多个小时,终于到了青森港。记得最后进港时,是我操舵,港口处的风更大,浪把正前的舷窗打坏了,海水不断吹进来,我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干的。我戴上了布制的帽子(出海前我买了两顶,一顶是在莘县路的土产品店里买的,现在这些店都拆了,类似八路戴的那种帽子,一顶是在中山路盛锡福买的鸭舌帽),帽檐遮挡,海水就流不到眼里。


后来我和大副轮流操舵,船长和副总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或车钟,或对讲机,或单边带指挥其余7条船。多亏电报员对如何申请避风的英文记得很熟,我们几乎没遇到麻烦,就到了锚地。


到了这时候,我的心才算归位,也有了30小时后的第一次大便。事后一个船员告诉我,他挣扎着写了封遗书,也塞到了一个瓶子里。


甲板上的木制地板,全给海浪砸了起来,一根根翘着。捆绑钓机的帆布全被扯破,塑料滚轮十个砸碎了八个。


后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冷空气,而是台风。幸运的是,我们在台风的外围,风力也就12级左右。而且我们一直在它的边缘(至今我怀疑,我们并不是这样,我们一度靠近它的风眼)。


那场风后,听说日本的一条船失踪了,俄罗斯军舰在他们的专属经济区内炮击了一艘避风的舟山渔船,船长被抓到西西伯利亚做苦工去了。舟山公司每月支付家属工资,按出国待遇,给美元。


我们对这位船长能赚美元都很羡慕。


后来,我又钓了几年鱿鱼,每一年,都有同事死在海上。有的是风大掉进海里失踪找不着,有的是触电死亡,有的是受伤得不到及时救治……


这个职业,那段岁月,写下此文,是为记吧。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