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领域的响度之争-为什么电视节目的声音忽大忽小（上）

为什么他做的节目比我的响?为什么电视节目的声音忽大忽小?我到底要看什么表头才对?我到底听多大音量才合适?

请到研究院来,我们一起探究吧!

缘起数字

记得是94年以后,一个公司请我去做广告。踌躇满志地完成了一个作品,音乐合适!解说合适!电平合适!导演OK!新鲜出炉啦!!!

过了没几天,老板悻悻地告诉我,你这节目,得重做!一下子我就懵了,咋啦?不是一切都OK啦么?!老板说,电平太小,比别人声都小,客户不满意了。我说,不对呀老板,标准的国标,+4dBu,VU表上0dB呀!我们都这么做的节目啊,怎么到了您这就不对了呢?老板说,你在国外学的都太高品质了,在我们这,我们是这样做的!眼瞅着老板大手一挥,推子蹭蹭就推聊上去,电平表上的光柱由绿转黄直奔红区,一个广告下来,光柱始终在红区待着,震得我是双耳发蒙,看得我是心惊肉跳,天啊,还有这么做节目的,一点headroom不留啊,往死里响啊!老板自豪地指着他那个电脑说,只要声音不破我就敢推!

原来如此!您不是要声大么?多好办啊,我还有招!压缩器,限制器,激励器,均衡器轮番上阵,只要听不出失真,台子的表头永远是红的!很快,据说京城一半以上的电视广告就都归了我们了,老板和客户都满意啦。

这是我一次见识,并且参与实战的一次社会实践。

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就是至今大家还在诟病的“响度之争”,也不知道,这正是数字音频设备进入专业领域后起的一波涟漪。

规定和标准

在电平表篇里,我们讲过,耳朵是不靠谱的帮手,真正做节目我们是要看表的,录音的时候尽量看峰值表PPM,混音的时候VU表和PPM表来回监控信号的大小。

为了说话有根有据,咱们还是来看看标准。

在1992年发布的国际标准Rec. ITU-R BS.645中,为了让设备运行在正常的状态,需要对设备进行校准,需要对节目的电平进行规范,需要对监听的音量进行测量。因此,我们查到如下四种电平:

1. 校准信号AS Alignment signal (AS)

使用1kHZ正弦波作为国际上声音节目的交换校准信号。信号电平对应0dBu0s(即以0.775Vrms作为相对电平的0点)。

2. 测量信号MS Measurement signal (MS)

根据建议书ITU-T Recommendations N.12, N.13, N.21 and N.23,测量信号为低于校准信号12dB的正弦波信号。

3. 允许的较大信号PMS Permitted maximum signal (PMS)

校准信号以上9dB的正弦波为允许的较大节目信号。

4. 监听电平 Listen level

监听电平用来描述重放声道的灵敏度,用来在监听部分的电平调整中设定参考增益(0dB)。

注入均方根电平为校准信号电平的粉红噪声信号:按照(ITU–R Recommendation BS.645 [2]),

-为模拟设备的较大允许信号PML (Permitted Maximum Level)下–9 dB。

-为数字设备的满电平信号 dBFS (full scale digital level)下-18dB。

在听音点的重放声道增益按照A计权(RMS,慢速)调整为:

LLISTref = 85 – 10 log(n) dB(A)

其中n为组成整个监听环境的重放通道(主扬声器数)

任何两通道之间的电平差不应超过1dB,这点对于需要紧密配对的立体声系统来说尤其重要。

一种校准信号电平是用来保证你的设备和别人的设备之间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这样录出来的节目电平基本上大小差不多。

第二种测量信号电平是用来测量设备的性能的,比如频响范围如何。

第三种是允许的较大信号,规定了你做节目较大做到多大。

第四种监听电平 Listen level,规定了你应该听多响的声音。

四种信号听起来没毛病,一种规定一次就好啦,买回来的设备一检查没问题以后就不用管它了。

第二种做节目的完全就不关心,因为那是厂家和维护工程师的事,设备选型或者出问题了才去关心一下。

第三种第四种做节目的最关心,因为允许的较大信号+9dB正是节目制作者推推子的极限,音量的大小也是是否耳残工伤的关键。

其实说是较大信号,人家也是有裕量的,并不是一点都不能越过,人家是这么说的:

The sound-programme signal should be controlled by the sending broadcaster so that the amplitudes of the peaks only rarely exceed the peak amplitude of the PMS.

人家说的是:偶尔越过。就是说你的较大电平允许偶尔超过+9dB也就是+13dBu(请加上+4dBu的工作电平)。这个规定在1992年出来的时候,确实是没毛病,因为那时候大家用的基本上还是模拟设备,模拟设备的瓶颈是开盘录音机。

大家知道开盘录音机的动态范围只有56dB,下有磁带的本底噪声兜着,上有磁带的饱和失真限着。国产的磁带工艺限制下,国际上通用的+6dBu工作电平标准在国内愣是被降了2个dB,这就是我国VU表0dB=+4dBu工作电平的由来。

0dB以上是要给节目的动态留着的,语言节目的动态在+6~+9dB左右,几乎已经到了磁带的极值,而当年广播电台的语言录音根本就没有压缩器一说。

模拟磁带的一个好处就是你即使过载了,它的饱和失真似乎像一个软压限器一般让你感觉不出失真来,所以,在模拟时代,允许的较大信号确实是货真价实,再超过,就别怪设备不争气啦。

模拟磁带的录音电平跟磁带的磁平有关

偏偏,从90年代开始,我们来到了数字时代。从一开始诟病数字声音的冰冷生硬,到发觉数字设备录出的东西模拟设备的表头指针都要打弯了,声音还那么好!终于人们发现,数字设备可以有这么大的动态范围,最普通的16bit的设备DAT,动态范围也在6X16bit=96dB上!每次录音都会发现,其实表头上的那个-20的地方,上面都空着一大截子,想偷偷录大点,又怕师傅怪罪。

后来,出了电脑工作站了,干活时只要小心不要冒顶就行。电脑里还有个软件叫NERO,可以刻CD,有个功能叫nomalization,用了它,刻出的CD电平大,量又足!

后来,有人发现,XX电台的声音比你们台的声音大,我们就爱听声大的,得,你们电台覆盖不好。

后来,看电视的时候,一到广告时间,大家就忙着关音量,去厕所,上完厕所再回来开音量,广告真讨厌,吵死人。

后来,后来,就乱了。坚持按照标准做节目的人做出来的节目被做的响的节目毙掉了,于是乎,大家开始比谁做的节目响!还美其名曰:母版处理!于是乎,原来起伏不定的声音波形成了整齐的刷子。规定成了摆设,再后来,我觉得连制造标准的都搞不清了,下面这张图截自AES的一个文件:

这张图的最下面清晰地说出数字域里Nominal Level(标准电平)就是较大允许电平PML。

什么是Nominal?Nominal一般表示名义上的、规定的,当用NominalL Level表示额定电平时,这个额定电平表示该设备的一般正常工作电平。

工作电平?国外的不是+6dBu吗?怎么成了-9dBFS?那可是+15dBu哦!凭空增加了9个dB!!!

看来,人家已经不动声色地把推子推上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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